“是!”
“摆驾吧,朕也该去看看父皇的老臣子……”
……
江蕴月、祝酋英赐福楼内得了皇帝的心思自然是不敢乱动的,但自从看到了古光、文重光的折子,蕴月却是忍不住要为孙驴子哀叹。
倒不是江蕴月犯贱,爱得给孙驴子骂,只是这破御史真就不是人干的事!话说皇帝拿御史当刀使,使了也就使了吧,偏没一个能善终的:最后邓老相当于是自杀的。孙驴子?敢情是心甘情愿给人轰的?皇帝啊!做人要厚道!
就在江蕴月半边屁股瑟瑟发抖,等着孙继云出事的时候,御史台爆出了又一桩大事!
方大同,那眉毛耷拉着、爱在一旁煽风点火的老鹌鹑干出了一件让江蕴月、祝酋英,乃至于孙继云等一干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承熙三年四月十六,御史台诸人于台内办公。忽然明德殿内侍来传话,宣御史台一干人等于明德殿见驾。
江蕴月等人,就包括孙继云在内,都一头雾水。张挺朝慕容凌使了眼色,慕容凌老道,拉走孙继云,张挺才给内侍塞了碎银子,打听到了惊天消息:方大同他老人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了刺激变成一只大炮仗,连上四疏,弹劾中书省同平章事、莱国公、正一品大员古光,结党营私、舞弊朝政、误国殃民!就这样没头没脑的直接朝古光、文重光轰去。
这一消息把孙继云惊得眉头直跳,连消息怎么来的都忘记了。张挺、慕容凌和孙继云也顾不上合计个前因后果,内侍已经拼命的催促。无奈,孙继云只黑着脸走到江蕴月、祝酋英面前,厉声吩咐:“到了圣驾尊前,切勿失仪!”说罢双手袍袖一甩,走路带风,领着数人往明德殿来。
江蕴月才进得明德殿就已经看见方大同额头早已经磕烂,鲜血流的一面都是,滴在绿色官袍上,成了黑色。面上早已不辨神色,唯独见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直挺挺地跪在那里。
旁边古光、文重光、林澈、黄澄、袁天良等一干重臣俱在!
下跪行礼,江蕴月心底慢慢湿润,却只觉得脸上木着,眼角余光中只见前面方大同的背影宛似莽原野火过后残存孤傲的熏黑木桩——小皇帝,到底比他江蕴月高明!
等江蕴月等人行礼毕,皇帝清清淡淡:“朕今日让御史台在一侧听,是要告诫尔等,尔等为江山社稷纠察百官,却不是用手中的一支笔逞一己私欲。古卿家、文卿家栋梁之才,朕股肱之臣,监察御史方大同捏造罪名,横加指责,乃至于一而再再而三,实实深负朕望!孙卿家,依律当如何处置?”
孙继云跪在江蕴月的侧前方,两句话的功夫,江蕴月却只见孙继云后背汗湿,那紫色的官袍紧紧贴在背上。
孙继云伏在地上抖了半日,却突然跪直了。
江蕴月见状心中大急,扑在金砖上的手都在打抖,初夏的天气,额头的汗却一滴一滴的落在金砖之上。慕容凌见情形不对,赶紧直身截住:“陛下容秉!启奏陛下!按律……方御史……应杖责五十,贬谪出京……”
那边古光老僧入定,眉毛不抬。文重光嘴角一挂并不发言。余者无人说话,唯独袁天良出列呼喝:“大胆!身为御史,怎可僭越发言!”
慕容凌直着身子,只横了袁天良一眼,没有说话,低下头,伏跪地上。
孙继云还想说话,祝酋英禁不住,偷偷伸手,借着袍服的遮掩,一把捏在孙继云的官靴底上。孙继云一震,终是没有说话,只扑通一声叩头低伏身子。
上面皇帝斟酌了一番,没有理会袁天良,只说:“古卿家,方御史的折子朕这里压了四道,今日示之于前,只为卿家乃是朝之栋梁,朕信之不疑,不欲卿见谤于宵小。”
古光闻言,叹气,拜倒:“老臣惶恐!”
皇帝站起来,走到古光面前,亲自挽起:“卿所书策略甚得朕心,文卿家、林卿家,你等便依着了结北面的事故吧!有尔等在,朕放心。”
古光、文重光应声下跪。
皇帝又一一挽起,最后冷着神情对着孙继云:“御史中丞孙继云疏于职守,罚俸三月;监察御史方大同狂悖犯上,交由御史台论罪。”
方大同闻言一语不发,站起来除去直脚襥头,解开革带,脱下官服,细细折好放在一旁,才三叩九拜:“罪臣远走,陛下保重!”
江蕴月闻言,眼睛紧闭,无知无觉……
后来怎么回到蕴月园的,蕴月自己一塌糊涂。
蕴月园仍旧安详,仿佛一切都未曾改变,阿繁那个臭丫头仍旧跑跑跳跳来到他身边,揪着他的衣裳,叽里咕噜的说话,豆子不时逗逗她;绿衣阿姆还是一身绿衣裳,朝着他江蕴月吼得半天外都听见;老头还是拄着拐杖,永远的高深莫测……只是他这样的高深莫测又莫测得过那个官场么?
“小贼今日怎么不说话?”阿繁扯着蕴月,有些奇怪。
蕴月不太想理人,偏阿繁还是拉着:“小贼去王爷的书房吧?公子着人送来了好东西,上回那套青影说是给阿繁呢!”说着不由分说把蕴月拉去赵怡的书房。
书房内赵怡正对着一个长盒子沉思,嘴角似笑非笑。看见阿繁和蕴月进来,只笑对阿繁说:“你哪里哄来这套子瓷器?倒小看你了,也是!怎能小瞧了去?”
阿繁笑的高兴,又去看那套瓷器:“王爷,阿繁的小曲好呢,改日给王爷唱!”
赵怡略点头:“去吧,让阿姆也开开眼。”
眼见阿繁离开,又看见蕴月一直木木的,赵怡摇摇头:“才说你少见识,遇了些事情就失了气度。”
蕴月深吸一口气,也不搭话,慢悠悠躺在榻上,不知在想什么。
赵怡把一个盒子送到蕴月手里:“悄悄送来的。”
蕴月呆了半天接过来打开……原来是一只玉笏。上好的和田玉,衬在大红的绸布上,极为诱人。
五品以上的朝官才用玉笏,江蕴月这种级别,只能举个竹牌子,这东西……难道……蕴月闭了眼,好半天问赵怡:“爹,若蕴月有一日也是这样的下场……”
赵怡低笑,目光停在蕴月的脸上:“蔫了?这才开始!你若是聪明人,就该想明白为何是方大同,也就不会问方才那个蠢问题!”
☆、灯蛾扑火
为什么是方大同?
这个问题,没有人会不知道。
有时候朝堂就像是赐福楼里头连这几天都一样的书场,谁都知道底下的意思,偏谁都要扯着脸演下去。
方大同当日被皇帝丢回御史台,孙继云同慕容凌、张挺商议了一整夜,第二日三个人黑眼圈占去了半张脸。
最后慕容凌上表求情,免去了杖责,却贬谪永州,那鸟不生蛋的地方。
大约永州确实是比五十大板痛苦得多的惩罚,袁天良等人并没有太多的不满。又或许他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阴谋:随着古光派出使者要再次“教化”突夷人,袁天良又上书皇帝,请求调动帝国中禁厢两军,借口嘉峪关吴应良防务不利,要求皇帝下令枢密院进行换防。而兵部尚书黄澄、吏部右侍郎也接着上书反对。
江蕴月眼见着这形势,心里只叹,输了个方大同,保住了孙继云和王华,但是却有把吴应良丢出来喂狼的意思。怎么看小皇帝在古光跟前都是棋差一着。
不过,这些事从七品的江蕴月管不着,也压根不想去管。原因?他最近有些低潮。因为方大同如飞蛾扑火般的过程和下场,令人沮丧。其实同为官场新丁,祝酋英也是一样的。只是区别在于江蕴月这小子脾气吊儿郎当,看着样子分外的惹人厌。赵怡看在眼里,就恨不得将其削光了,吊起来打一顿,只是奈何旁边豆子看着。
到了五月中,方大同收拾好细软离京,祝酋英约了江蕴月去送。
江蕴月有气没力的吩咐备轿,可豆子在蕴月园门口等了老半天还等不到人,只好又去找。
走到半道途碰见阿繁:“哥哥,阿姆说你同小爷要出门,怎么这时候还不走?”
豆子拧着眉:“谁知道?最近不晓得小爷是欠了人钱还是人欠了他钱,总之半死不活的样子,吩咐备轿,等半日不见人。”
阿繁闻言粲然一笑,小虎牙又出来溜达了一圈:“小贼东西吃坏了,积食不运,嗳气酸臭、下泄不畅。没事,读书人书读多了,悲秋伤月,一肚子的酸腐,就是这样的臭毛病。”
豆子半懂不懂,直挠头笑道:“哎!我就说嘛!没事读那么多书做什么,读书读书,越读越输!那可怎么办啊?”
“没事呢!饿两天、泄几回,”阿繁双手负在背后,一副老夫子模样:“再……用些疗法泄一泄便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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