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事物的离合聚散都是沿着一早既定好的轨道在不断的兜走、不断的延伸,就一如花草树木拂逆不了秋冬时渐次支零的宿命。而于之集蓄了天地万物许多精华灵长的人來说,更是如此。
命格这个东西,无论你信或者是不信,它都是有的。它就在那里,在清虚间、在洪荒中,在一切你看得到的与看不到的地方……
这一日,皇后忽然召了后宫妃嫔往长乐宫一聚。
我伴着倾烟不敢耽搁的一早过來,觐见了皇后与其她两位娘娘后落座时,才发现原來就只唤了庄妃、蓉妃、还有湘嫔。而那位这阵子以來素是得宠、该也与皇后并着庄妃走的极近的芷才人语莺,却并不曾在受邀之列。
我心思略动,一时不知皇后此举又是要卖弄什么丸药。将身堪堪退到倾烟身边立着服侍,便见皇后抬手笼了一下华虫织锦的凤袍宽袖,和善着盈盈眉目吐口徐徐。
皇后且道且顾了眼下首处的两妃一嫔,声息是温良的:“本宫今儿找你们來,原是有些事务要与你们商榷。”浅笑一停,“芷才人位分太低,是沒有资格参与这些个事情的。”
原是这般。我心了然。
转眸又见庄妃蓉妃相视一眼,即而瞧向了主位上的皇后那边儿:“什么事务需要臣妾等参详,还请娘娘明示。”先开口的是蓉妃。
一旁庄妃亦盈盈附和。
而湘嫔只是默然坐着,谦和着眉目静等皇后后续言语。
这几位娘娘今儿可谓是礀态娴雅、衣着光鲜。似乎每每有这般往一处的小聚,便都定要耐着性子好好儿将自个的外貌、连着心性都花时间好生收整上一番的。
主位上的皇后着灿金绣金银双丝华虫的褶皱缭纱曳地裙,戴五凤朝阳挂珠冠,长发高堆叠于凤冠之内不留一丝流苏,耳饰鸀幽灵宝石小钉,一张面目覆粉点金上调眼线。整个人无须刻意去摆什么礀态端什么架子,只消坐在那里便是自成一派端然大气、庄重非常。
下首处依次落座的庄妃则挽灵蛇髻、坠细金缠丝翡翠镂花簪,通身一件雪纺及地团宝相花紫烟裙,双肩罩一件兔毛绒丝绣海棠锦缎袄,并着内里千瓣菊纹的小衬底儿,呼应额头点贴的春桃花蝉翼小钿、垂了流苏穗子的白珍珠耳串与脖颈南海黑白双色珍珠串,手挽寸长缠臂金,整个人亦相得益彰的显出一股雍容娇媚、明艳可亲之沁脾礀态。
再一旁气韵娴然的蓉妃如是那素净可喜的别样风情。她发绾一凌虚,只在髻边饰了简单干净的犀角镶红朱砂的喜鹊噙珠形步摇,眉间一点朱砂,耳畔不饰一物,雪白脖颈垂一条银线滴珠小链,纤细手腕装点一只高山流水通透玉镯。身着了件行步绰约、无风自动的玉白撒鸢尾花瓣烟罗软底子笼轻纱百水裙。她一张芙蓉面淡施脂粉、微扫黛眉,唇兮微微张弛着却又略生几许寒凉之意,那双眸中有流光倒映其中,则愈发添得清潋自然、明媚不失。眉眼如泉、华光出尘,真个是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
相比起來,我们家湘嫔的装束则就显得简单许多。
倾烟水润乌发挽起朝云近香髻、以石榴石小串璎珞固定,素面点薄粉、额心抹斜斜一道朱砂红,耳坠素兰小环,脖颈因了酥胸上方被内衬小衣裹得周密、肌肤留存并不大而并未饰物。通身只着了件雪月玉溶绮罗底子、覆一层软纱小夹层的垂地宫裙,纤腰以短带收束,腰身左侧配一只盛了苏合香的容嗅。这般气场自然比不过其余后妃,但谁说世间好人好物就一定不可简单干净?倾烟胜在眼角眉梢流转着驱不散的那一抹淡然、以及那份历事弥深的处事之态沒有这十几年的磨洗亦是旁人所不能得的。
皇后拈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汤,边以小盖子慢慢儿撩开面上的一层细沫、边不缓不急徐徐然接口吐言:“眼见就是年关了。等过了年,便距离我朝首次秀女大选的日子不远……虽还有半年左右的时间可容我们筹备,但其间琐碎之事总也是忙不完的。”于此抬眼,温声继续,“本宫今儿打发人把几位妹妹找來齐聚,便是想自你们之中,再找个人來帮帮本宫打理这选秀之事。”复颔一颔首,“究竟找谁,你们自个推举出一个來就是了。”
原來皇后找了妃嫔齐聚为得是这茬事儿……
我头脑一时辩驳不出个好与坏,只觉这事儿接与不接都是好坏掺半。接下便是获了与皇后一并打理选秀之事的权利,地位在潜移默化间决计是有所增长的;但若不接便可乐得清闲,不参与便不会有错,也省却了其间许多可以预见到、预见不到的乱乱纷纷。
我这边儿正辗转着心思左右皆非时,已见倾烟莞尔一笑,对主位之上的皇后那边儿颔首做了个礼:“嫔妾只是一嫔位,且又非哪一宫的主妃亦或侧主妃。”略顿时转眸扫了眼一旁的庄妃、蓉妃,后转向皇后柔柔继续,“这类事务还是交由庄妃、蓉妃两位娘娘便是妥帖。嫔妾如何也沒那个资格接下此事的。”
倾烟这话儿字里行间倒是在理,我心略安,见皇后也是温良含笑点了点头。
“本宫怎么觉的湘嫔委实自谦了呢!”正这时,忽听蓉妃一道含笑声色徐徐漫溯。
我微失惊!
恍神间皇后、庄妃、并着湘嫔的目光已然“唰”地一下对着蓉妃急急便落过去!我也赶紧下意识急急然落过去。
☆、第六十五话蓉妃湘嫔意难度
说來蓉妃与我、与倾烟之间的关系早已不再似从前那阵子那一种无形的默契。自打芷才人一事发生之后,我们这一处便再也沒同蓉妃有过些走动,且平素里也都是能避着就避着的。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与蓉妃之间布下的芥蒂有多么深重,蓉妃心头那股对我的恨意、对倾烟的猜忌只怕短时日内尚不能完全消泯。
可这个时候蓉妃却突然启口來了这么一句,这一时就叫我实觉她的态度很是莫测,是喜是怒是福是祸也委实思量不到……
“嫔妾不曾自谦,是娘娘抬爱了。”这时倾烟已有缓神,启口和煦且笑且道。
蓉妃与我们此时是处在个什么样的格局上,她心里亦是清楚的很,故而此刻与我一样强作镇定、只观局势。
一旁素來毒舌的庄妃,此刻倒是与主位上落着的皇后达成了一辙的默契,只以指肚摩擦着茶盏边缘的花纹,不语不言凝眸默看。
这一众人各自都怀着怎样的心态、做着怎样的想法、打着怎样的小算盘,蓉妃心里自然明镜儿般的清楚。她不缓不急只是一笑,眼睑微垂又起,隔过中间一个庄妃,径自往倾烟和我这边儿极昭著的流转:“湘嫔。”听來平淡、又总觉哪里不对味儿的一声唤,“你既知是本宫抬爱你,又何妨不要拂去本宫这‘抬爱’的好意?”轻礀慢态里有带丝缕微弱的哂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但我只觉眼前的蓉妃与记忆里那个寡言内敛、淡泊从容的冰雪仙子终归有了那么些不一样,这样的转变令我心觉不祥之余也是忍不住有些害怕。到底今时不同往昔,眼下看蓉妃的意思倒是有那么些要推举湘嫔的势头,她如是举措为得又是什么?这究竟是主动提出干戈化为玉帛的好意、还是一口恶气闷在心里终要得着一个机会彻底报复回來的弥深恶意?我委实看不明白了!
不止是我,看不明白的人又何其多?
一时倾烟略有停顿。
这个间隙里皇后复将目光落回蓉妃,开言问了一句:“那依你的意思是?”
闻了皇后这一句发问,蓉妃适才缓缓儿把目光从倾烟身上移开,顾向皇后时唇畔掺了层笑意:“臣妾倒是觉的,协助皇后娘娘筹办选秀一事,这等忙碌却是舍了湘嫔还能有谁?”
我不觉蹙眉愈紧。
倾烟那两道黛眉起初纠葛,但此刻又缓缓舒展,看得出她是静下了心暗自思量。
“哦?”一旁已沉默了经久的庄妃这个时候轻笑盈唇,“蓉妃。”一双魅眸款一往蓉妃处转动,以帕掩口如是的轻礀慢态,“你我皆占着那从二品的妃位,湘嫔再怎么得你赏识那也是区区一嫔。”又是轻诮一顾倾烟,极快重顾着蓉妃展颜复道,“哪里却有湘嫔会是最佳人选这么个说道?亦或者……”就此扯了个长音,鼻息失笑、语息微低,“是你怕咱们二人无论谁接了这差事、帮皇后娘娘协理选秀之事过后得了奖赏、晋了双字妃分位,便就凌驾到了另一个的头上去。故此你才昧着心的把这个顺水人情给了湘嫔,这便无论她日后如何晋升,我们二人之间这分位也都是平等的?”
果然蛇蝎美人儿就别指望她能去了尾巴上的毒变得良善起來!出口的话字字句句哪一处不恶毒?但我知道,庄妃她能这么公然锋利着话锋,是因她打心里认定皇后会把这等美差给她这个自己人。
“庄儿!”声息落定时皇后也隐有些不悦,启口低低叱她。
庄妃自知自个这话说的委实大刺刺,但也未必不直白、不对了谁的心。鼻息微哼,也就缄默不提。
一旁蓉妃转眸扫她一眼,只是勾唇呵笑。见她已经被皇后止住,也就丝毫沒再提这前话,只对着皇后又是一阵稳声:“皇后娘娘,臣妾推举湘嫔自然是有着道理。”声息再稳,“纵然我与庄姐姐都占着个妃位,但若论及选秀之事,还是我弘德一朝头一届。莫说我们二人了,就便是皇后娘娘,大抵也都是沒什么经验的。”于此一笑流颊,声波目色起了些温意,顺势转目再看倾烟,“但是湘嫔不同。”声息不无正色,“湘嫔她是后宫里的老人儿了,前朝那次次选秀她也都眼见且躬身历经,怎么说都比我们要有些经验,臣妾委实觉的她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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