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浅执沒料到我如此执意,低头瞧瞧那面具又瞧瞧我,不过她沒我想象中的不近人情,“好,你说怎样就怎样吧!”回的倒干练,边把面具细心又快速的往宽大衣摆里裹住,“姑娘便择一近处把身子隐好,还像那夜一样低低吟曲儿,后一点点把身子现出來。”不失时抬目嘱我。
自然明白这一早设定好的流程,而我此刻心不在这儿。我一双明眸早越过浅执往那近处景致流转,边思量着从哪个方位现身出來会起到做最好的视觉效果,边寻思哪个方位方便把倾烟移花接木的顺着显出身形來。
“姑娘,你可准备好了?”又听浅执急急催促。她还满心以为我只一心筹谋与皇上的“初次”面见。
“哦。”我回神收了目光应她,心里尚在算着湘嫔、簇锦她们过來的路程,便有意拖延时间,“浅执姑娘,你可否先为我倒一盏茶來容我润润喉咙?”寻思着还需要一阵子,便突提了这么个也在情理之中的要求,为得是把时间延后。
浅执微怔了下,旋即颔首:“好。”倒沒起丝毫疑心,如是干脆的转身自暗处急急跑走。
不多一会子果然见她提了茶水过來……确实是提着,因为她是提着整个茶壶这么小心疾跑着來到我身边的,足看出她有多焦急。
我有些尴尬,总觉这么对着茶壶直接把茶灌进嗓子里吧,总有些饮骡子饮马的不适感,故而对那茶壶迟迟沒接过來。
看得浅执急念更甚:“姑娘,你赶紧喝了润喉咙然后做正事儿!”她声息略扬,边就手把茶壶塞进我怀里便不管了。
我下意识接过,也知她心急。算计着拖了这好一会子也委实再拖不下去,复便把心一稳:“好。”也不饮茶,反把茶壶再一次塞回到她手里,同时沒再多看她的越过她的肩膀径自袅袅走到一棵柳树之后。
这个位置我方才已经观察的十分仔细,心觉必定是一极好、极合适藏身也方便倾烟现身的好位置。且又与皇上落身而坐的小亭子相隔不远不近,不觉的天风悠悠涣散刚好可把我的歌喉、声波在送过去的时候往沧远里濡染。
藏身之后方侧目又扫了眼暗影里伫着的浅执,不多话的颔首凝目递了记示意眸波。
她见我已稳妥的把身子藏住,便安了心。明显见她胸脯打了个起伏、平下口提着的气,后她便自顾自会心将身离了开去。
当那抹纤瘦身形渐入小竹林后很快不见,我心里那提着的一口气也跟着倏然涣散、但很快便又提起來。
时今不管是谁,任何人在场都会对我造成凭白的压力感。当下浅执走了,这压力自然也就不存在,但皇上……他才是我时今一计铺陈后的关键所在!
阴霾天幕不知何时隐有雨丝飘曳,本就昏沉的视野在这一刻被逼仄出更为灰黑的阴霾感。但如此天气倒与现下即将上演的狐仙鬼魅相会君王很是相合时宜!
心念一紧后被我强迫着渐渐放松,凝眸一寸寸凝落在皇上似睡又非的身上去。那标榜至尊的明黄色在这愈发暗沉的天地间更显醒目,灼灼刺眼的同时又觉心口有一股不容忽视、蓬勃强劲的野心如洪涛海浪涨的剧烈!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沒有悠扬亦或喑哑的管弦丝竹乱耳充盈,这于暗沉天气中、空茫天地间轻微微由低至平稳而扬起的一嗓歌喉,更带些贴近地气、自然无雕饰的纯净与渺渺。
我这两句才一扬起,借迂回东风渲染作势、层叠漫溯,见那亭中伏身于几的陛下微微动了动身子,旋即那张埋首下去的俊靥豁然便抬起來。
刚好有一阵较为强烈的东风打着旋儿呼啸而起,尘沙扑面、以袖掩面之余,又见陛下那宽硕的衣襟袍袂就这般合风猎猎舞起。
一瞬高贵的明黄抚展于空茫的天风,有腰身悬着的香囊、珠玉、玳瑁丝绦等跟着一并或舞或摆,便又有泠淙之音清快悦耳的若一尾游鱼蹁跹出水波涟漪。
这天然绝佳的各类声色倏然做了我歌喉绝佳的伴奏!兴致豁然更浓,我不失时拈了个兰花抵于唇兮软糯继续:“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最后一句有意顿顿,把那余味渐渐铺陈、扯得次第绵长。
情之所至、念便跟着倏然焀焀切切。一阕《金缕衣》因饱含了我所有的真感情,半哼半吟唱出口时便自有风骨独存、情谊深沉。便是连我自个都不由变得愈发动情,更爀论那本就怀着许多期许、并几丝只恐不会遇到佳人之担忧的皇上此刻会有多惊喜?
天风次第变得浓重,喧咄的势头不落反增,我把身子又往树后略掩了掩,寻一个更容易将声波传出去的地方、又动了会因不断幻化而叫人莫能寻到这歌喉发于何处的心思,借此自然造化、天然造势继续倏倏的幽幽缓唱:“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一回不曾有过度的停顿,只在恰当的地方加以略歇、又比之第一遍时变幻了几个简单的调门,却风味又是别具一格起來。
天风成阵、柳树枝叶并着陛下衣袂之上的佩环一并萧萧泠泠,在这自然天成堆叠而出的丝竹班底濡染与浸泡之中,渀佛风花雪月四美占尽占全,渀佛情潮爱意痴缠缱绻顷然难尽……此刻虽沒有天魔之态,但歌欺裂石之音尤为悦心悦魄、酥麻软醉了一处处身魂!
衣袂摩擦之声铮地变浓,转眸见皇上在这时猝把身子站了起來!
我一个惊惶跃然于心,來不及缓神又听陛下一路行下小亭、抬首对天不住转目:“你唱这一阕《金缕衣》是要朕珍惜眼前人、珍惜你么?”他又猛地一下收了那自悠远天幕间嵌着的目光落回尘寰,不偏不移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沒心的居然向我这边儿正瞧过來,“你究竟是谁,既然胆敢如此有心铺陈了这一遭遭仙灵鬼魅的戏码,为何不敢坦然现身同朕一见!”
“咯噔”一声,心若擂鼓间不得不承认我已然乱了分寸!
眼前这个男人让我生就一种近在咫尺、抬手便可抓住触到的激动与悸动。但尚存着的理性却驱除着我、告诉我这一切不过都是虚假的幻象……我突然方寸愈乱,恼不得转目慌乱的向身后过道不住张望,只盼簇锦伴着湘嫔快快过來将我拯救,莫不然再有一刻过多的停滞,我怕我就要被那感性的柔软占据了心灵的巅峰,从而忽然改变主意,变得抛开一切不管不顾、不再受制于最初关乎权势文火细顿的本心!
这时转角一道亮色身影猝地使我下意识一喜!但只目触须臾,整个身子整个人都兀一下变得铮然颤粟、泫要泣血……
☆、第五十九话乱哄哄为人作嫁
当一切的一切都在谨小慎微的自以为有条不紊、坦缓从容的一路铺垫着走下來,命运便总会在越是急迫的当口越要跟你开玩笑!
这个世界太无常了,浩浩命途也太苍茫,你根本就不能够做到有十足的把握敢拼注全部來赌,虽然有些时候赌与不赌其实从來也沒能由过你自己!
这一时我耳畔起了一层由浅至浓的轰鸣,只觉双眼昏黑、头脑彻疼!
心心念念等着、盼着、淘神费力的候着、守着……到了头好容易把那人给盼了來,却不是真正顺应着自己心思、稳妥无差的过來的那个人。
自我身后横竹稀疏掩映、过道转角亦步亦趋袅若涉水而來的明丽宫人并不是湘嫔……却是那位由我冒着天大的危险一手自红香阁买回、并又自宫外带进宫安置在礼乐祠成为乐女的青楼花魁……语莺!
饶是我再怎么想要做出番温敦情态,此时在见到她的这一刻便也一下子就明白了事情发生了怎样的转机!我心口着实发沉发闷,一时头脑并着心绪、反倒犹如被闷锤了一把的生生木钝住!什么举措都來不及再去做、也不知道自个该做何举措,只觉的这一口气便上不來!
本來蓉妃娘娘的茗香苑外有当值的宫人立身看护,但今儿明知皇上要來、且又要我如是行那绸缪,蓉妃一早便将一众宫人全都遣进了偏处宫殿,只留了贴心的浅执在苑外候着我把我迎进來。方才浅执安顿好了我以后也一并的退往了偏殿,这便叫那红香阁的花魁语莺给钻了空子一路步入,显得那么堂而皇之又顺理成章!
一惝恍中,那红香阁的风流胚子已经足颏涉水的擦着我身旁柳树枝干婷婷过去。我方回神,下意识抬手想一把拽住她,但到底沒能來得及!
这当口她人虽还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但已经步入到了亭中陛下的视线之里。我是可以不管不顾的一把将她钳制着往回拽,甚至可以冲上去横身把她拦下问她为什么要过來坏我的好事儿!但这样一來我势必也会暴露在皇上的视线里,皇上必定会扣住我二人问我们究竟是怎么一回子事儿;那个时候我又要如何编造理由撇清自身?莫说全身而退了,兴许连蓉妃、连湘嫔都得给连累了去!
即便再有天大无处搁置的愠火与不甘,终归还是有那么几丝理性牵扯着我,我还总不至于到了要同那语莺搅弄个鱼死网破、共同赴死的偏执地步!
一干忖度在这惊鸿的当口极快于我心头浮展连篇,即便一时还是难以接受这个已然堆叠眼前眼见就要发生的巨大变故,但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语莺就此亦步亦趋、坦缓不急的将身点点与皇上及近,看着皇上那双如炬的龙眸神光由最初的一惊、极快转为可喜的新奇。而这一切我无能为力……不过短短一个瞬间,我便由一个主宰一场剧幕始终、并躬身演绎与推动这剧幕的重要局中人,很快转变成一个毫无干系、只能就此咬牙切齿生生把恨吞回腹肚里的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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