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许,真的假的,连我自个都沒有办法梳理的清楚明白呢?
清欢却似乎并沒有感觉有哪里违和,立在阳光溶溶里静静然听我言完,后启口又道:“那,都有些什么样的触动呢?”
我顺势向他看过去,一缕金色的阳光浅浅垂悬于我们之间,他唇畔一道并未消减的笑意被染就了些许碎金,一眼瞧过去,便徐徐的熏醉在了心里。
这个时候、这般景致衬托下的,一席灼灼龙袍的清欢,竟忽然让我感知到一阵莫名的美好。但只有一瞬间,蓦然被点亮的心灯便跟着重又归于了万顷死阴之地的幻灭无光。
美好,越看似美好的人和事背后,其实藏匿着的阴霾甚至血腥邪佞从來都是深沉而厚重!你的这双眼招子,其实总会欺骗你的……
我心境如故的平和不减,展颜顺势淡淡回复:“她说叫臣妾好生对待陛下。”简单如斯。
清欢亦是不觉意外,但有须臾沉默,旋即颔首重又一笑氤颊。
我亦莞尔颔首。
他的声波便又在这时顺势的响起來:“那,你打算按雪儿所说的去做么?”不见波澜。
“什么?”我亦不起波澜的微笑一问。
清欢顿首:“好好儿的……对待朕。”
我“嗤”地一下又笑起來,潋滟的眸波从來都显得真挚而纯净:“臣妾一直都在好好儿的对皇上。”
清欢便重又沒了言语,只是平和着双目如此看定我。
我亦平和着双目如许的看定他。
秋风萧萧,迎面过颊时带起一股子料峭凛冽,顺着迂回在心里,不太冷,只觉一悸。
终于又双双下意识的笑起來,各自将面靥错开去,叹了口气,似在宣泄一些什么,又似在无奈一些什么。
也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根本也就无力解释什么、苛求什么。又……何必徒徒然生了这诸多无谓的言语!
☆、第一百五十七话盛极必而衰、安久必生乱
往后的日子过的倒是很平淡,宫墙高矗、流光飞逝,浑然雍雍的不知不管流年飞度,渐渐也就这么半死不活、半活不死的如此过去。
其间也历经了一次选秀,但清欢的兴致不在此处,故而留用的秀女并不是很多。
虽然后宫之中有了一脉新鲜的血液充盈而入,但那些新人对我也是尊崇的。我明白,不是因为这一朝的秀女比前几朝的本性要好、要纯良,而是一切一切全都由于了水土的造就。她们不是不抢不争,而是因为沒的争;她们不是不起嗔恨,而是因为清欢对后宫是真正做到了雨露均占、毫不见偏爱有私处,故而那醋意也就沒的地方去萌发。
而韩皇后也终归是在岁月的层层磨洗之下,渐有了西辽皇后合该有着的母天下的仪态,再也不需要刻意的强持便已能有不怒自威的凤仪呼之而出。也是因了这一遭,后宫上下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各宫各苑里的贵主儿们谁也不见有不消停、不周成处。
而朝堂上,兴安帝清欢亦是兢兢业业躬身理政、恪守原则,绝未有任何半点儿怠慢之处。
整个西辽上下、帝宫里外、前朝**,皆数呈现一种蒸蒸日上、欣欣向荣之蓬勃势头,百姓安居、国运繁昌。渐渐的,人们便忘记了当朝皇帝乃是來自非正统的谋权篡位,甚至忘记了那只历经短短四个年头,在西辽泱泱国史里有如昙花一现、在历史浩瀚长河中只做了一点浪涛便很快被湮沒的,正统的弘德一朝的存在。
但也有一些如我一辙的清明之人心里明白,兴安帝之所以如此励精图治,其实正是因了他这皇位得來的并不正统,故而他便从治国理事之上着手弥补,以卓绝的政绩让百姓只记住他这个皇帝的好、而从心坎儿里只愿意记住他的好,从而淡化再至遗忘他身上所背负着的那些反骨与不正统。
其实这样做也委实是为了麻痹自己的一颗心,让自己在竟日的案牍劳形中渐渐忘记、渐渐抛下那些不愿意记起的事情,忘记对弘德帝心中的愧疚。
其实在这之余还有一个缘由,却只怕是除我以为,沒有人会真正明白的那样透彻的。便是清欢爱而不能,对一个前朝余孽的爱而不能,对弘德帝那第二任只做了沒几日便凄惨死去的皇后、陈氏妙姝的爱而不能……
一切注定终归成了注定,一些自苦也不会因了内心怎样爱的炽热而感化天地变成甘甜。苦海无边,俗世作弄,一直如是,未有停歇。
但或许真的是顺应了泱泱天命的那些因果轮转,当年海龙寺大师一语洞穿的话语多年跟随、有如梦魇。
即便国运如此龙腾,即便西辽一日胜一日的繁华、百姓一日胜一日的福泽,兴安帝清欢这若许年來绵绵走过,也依旧不能有一个孩子……
看來苦果与福报确实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即便清欢励精图治积累下如此多的功德,也依旧消减不了他身后跟随不歇的孽业。他不能有孩子了,他身后的江山大业,注定只能成为念兮的,我的儿子的,我自己……一个人的儿子的!
双眸不经意便随着心念的氤氲而翻滚起灼烫的火,荡涤不歇,猛地一下就图腾了!这一直浸泡不曾远去的地狱业火猛地一下把我整个人都烧灼成了灰烬!
也罢,也罢,我乐得看这西辽国运蒸蒸日上、百姓对着他们的皇帝顶礼膜拜嵩呼万岁!越是这样,将來在那皇上转身之后留给我儿子的江山便会是一派平坦鼎盛的江山!会免去我儿子诸多辛苦,让我儿子稳坐皇位减去许多烦心恼人之事!
那么清欢,我希望你可以活的更久一点儿、更长一点儿,尽你所能为我儿子多做一些事、做更多的事。
我知道,这也一定是你所愿意的、甚至就是你眼下心中所想的对不对?
呵,只是可笑,真可笑!若是当有一日你猝然明白你登基为帝以來倾尽半生苦苦所做的这一切,原不过就是一场蒙在鼓里自以为是的为人作嫁,那你又会作何感想?会不会死不瞑目?
呵!
其实这么些年了,一路坦缓的走过來,又加之了几多重风风雨雨的,也又遇到了许多曾经不曾遇到的人、经历了许多不曾经历的事儿,虽都是大同小异,但这经历到底也有了些丰富。
早年前遭我也时不时的想过,为何自个要将自个搞的如此发累?若是一开始我便死了不是便干净了,不是便一切都好?何苦要搅扰的自己连同众人全部都不快乐,全部都苦苦挣扎、苦苦沉沦,累身累心所有人都不能解脱?活在这世上本就已经如此痛苦,聚散离合人世羁绊原不过是一场因缘的和合,一死了便什么都散了、都沒了,又何來报复何來争夺之说?只有活着的人,那才会有不甘,由不甘而生执着、由执着而生执念,归根结底却都得陷入到了自个铺垫出的一场囹圄,苦苦挣扎、无力脱困!其实一死,不就万事皆空,不就万般皆放?
但在心中,我早便有了明确的答案。若想干干净净万般皆放的走,首先得要把这一世凡尘孽业了断干净。不是因活着而有执念,而是因有执念所以才活着,不然便是死后成鬼也依旧会被心头一念死死捆绑、不得挣脱。
沒有了却干净,如何能叫你就此轻轻松松一死万事空的走?
但那日大军攻城而來直杀帝宫,当弘德帝李梓涵被我一剑洞穿胸脯血淋淋的倒在我面前、死不瞑目!
那个时候,那么一刻,我突然脱去了所谓人的皮囊,蜕变成厉鬼孤魂魑魅魍魉……那时百感交集顿然懂得了一切,我便清楚的知道自个会一直活下去,直到费心铺陈出的这一大局将清欢收拢而入。
那是一种以沒了魂魄的生命去兢兢业业、辛辛苦苦去完成的,以一切为祭的宿命式的冥冥指引。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内里加注着的信念便愈发着重,那些倔强的坚持、不死不灭的不甘、绝望的希翼,就此与灵魂同在!
。
兴安十二年五月,兴安帝将十岁的皇长子李念兮立为皇太子,并改名“擎宇”,意为擎天撑地、扶正西辽国风。
其母宣妃陈氏红妆晋为正二品双字妃,赐字“慧”,是为“宣慧妃”;同月又以“多年协理皇后处置后宫事务,且又悉心教导皇太子,以至后宫井然有条、皇太子仁孝贤聪,为朕与皇后分忧解愁,是以理当褒奖”为名,又追加一道旨意晋升宣慧妃为正一品皇贵妃,是为宣皇贵妃,位同侧后……
这一年,当我在兴安一朝时由宣妃又至时今的皇贵妃,这一路走下來,风风雨雨,我已经三十六岁了。
其实一路走來,讥讽找茬的人有,巴结谄媚的人亦有。但无论失意亦或者是得势,我都一向泰然处之、宠辱不惊,用了两生两世才终于将这处世之道给摸清看透、奉行了好。其实想來委实迟钝。
但幸好,我这般后觉也不算太晚。
一生过得何其坎坷,其实回首來看却又是何其的潦草。昔日里跨越三朝,永庆时的笑语欢声渀佛还是昨天的事情,弘德时的跋扈与锋芒更是似乎睁开眼睛便又一切重又回去,而当下兴安时的浮云辗转又更像一场太不真切的梦,一切浑浑噩噩的,时间的概念在这之中便早已那般模糊了,让我产生一种是不是自己已经死了、陷入了心之执念编织出的一场囹圄困境里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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