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轩林却是对她的怒目没什么感觉,反而感叹道:“任相爷是个有福气的,一家人上路,热热闹闹的,多好,哪里像父皇,一个人赴黄泉,孤零零的,没人伺候,也怪可怜的,皇兄,父皇一向对你还有三分情,你们现在动手,还能赶上,三人在黄泉路上好作伴,热热闹闹的上路。”
他说道得意处,又是一笑,俊秀的脸上再没有以往的温润:“到时候,你们就在黄泉之下,瞧我大权在握,众望所归,君临天下吧!”
“畜牲!”一声怒吼骤然响起,贤妃和青轩林心中大吃一惊,愕然望去,只见两名太监抬着一身龙袍的鲁皇而来,而他的身后,跟着朝中的文武重臣,人人面色发 青,冷冷的看着贤妃和青轩林母子二人,眼神寒冷如冰——真没想到,一向贤惠得体的贤妃居然是这么一副蛇蝎心肠,而一向以温和,平易近人的昭王,居然又是这 么一个毒辣的人物。
贤妃和青轩林顿时大惊失色,面色苍白如纸,看向床榻上的那人——难道那人是鲁皇的替身?
鲁皇气得怒火冲冠,愤怒的说道:“朕,朕真的是错看了你们母子,你们才是后宫最可怕的人!”
贤妃仰首,唇瓣荡起浅浅的笑靥,直视着鲁皇:“是,如果我们母子不是最阴险,最可怕,就凭着那装出来的温良恭谦,那软弱无害,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我们母子既不得皇上怜爱,又没有强势的背景,在这皇宫中若是一味的良善,还不尸骨无存,我怎么还能稳坐妃位?林儿又怎么能封王?我这些年,唯一不和那些蠢 女人一样的,就是从来不争你的宠,从来就没想过要霸占你一个男人,因为我从来,从来就不曾爱过你。无爱自然就无所谓独占,难不成皇上还以为这宫中人人都跟 皇贵妃那个蠢女人一样,爱你入骨,生死不渝?我们爱的,不过是你能赐给我们的荣华富贵,可以留给自己儿子的江山。”事已至此,双方已经撕破了脸皮,她何必 还要委屈自己呢?
鲁皇气得浑身发抖:“你……朕早就该将你们碎尸万段……”
翰林院的罗翰林摇头感叹道:“好在太子殿下明察秋毫,早作准备,若是给他们得逞,吾皇危啊!”
青轩逸淡淡的摇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即便我未曾获悉他们的阴谋诡计,他们也不会得逞。”
此时,一名戎装的武将,从外面走了进来,沉着声音道:“启禀皇上,宫外的叛军已经拿下,其中有部分乃是秦国太子的近卫军,还请殿下发落。”
此言一出,内殿是一阵寂静,鲁皇眉头青筋直跳,怒瞪着青轩林:“畜牲,你居然勾结外贼,朕真该在你出生之时,就掐死你这个畜牲!”
怒斥过青轩林后,又转头对青轩逸道:“逸儿,此次多亏你,才保全了朕的性命,这叛军之事,你去处理吧!”
青轩逸点头应了下来,拉着任清凤退了出去,只是在离去之前,对着青轩林淡淡的道:“成王败寇,你认命吧!”
青轩林面色一变再变,一双眸子却始终是赤红一片,恶狠狠的瞪着青轩逸和鲁皇。
任清凤看着他的表情,心中大惊,脚步一停,却发现青轩逸牵着她的手一紧,步子越发的加快了起来,二人极快的离开了内殿。
等到他们刚刚走出二三百的距离,就听得身后传来响彻云霄的惊叫声:“皇上……”
接着就听到怒喝声:“来人,将这乱臣贼子拿下!”
任清凤和青轩逸停下脚步,二人对视一眼,青轩逸缓缓地开口,低低的说道:“贤妃说错了,我母妃不是她下毒害死的,那毒是他亲手灌下去的,他明知道我母妃是被陷害的,可是为了他的面子,却……”顿了顿:“这些年,他对我,不过是心存愧疚!”
任清凤看着眼前的男子,一身大红的喜服,却越发衬得他面如白雪,无端的让人心疼,不由得紧握了他的手,通过紧握的手,将自个儿的温暖传递过去。
“我答应过母妃,不会杀了他。”他笑了起来:“我不能动手,难道别人也都不能动手?”
他说得轻描淡写,任清凤却觉得像是有阵阴风从身体刮过,透心的凉,无端的生出几分悲凉出来。
难怪他会对自己一见钟情,就这身世,他和本尊还真有几分同病相怜的味道。
二人说话的功夫,就有侍卫面色慌张的小跑了过来:“殿下,快……皇上被刺……伤重……”
青轩逸面色一沉,忙拉着任清凤的手,再度回内殿,进去的时候,就发现地上躺着数条尸身,其中赫然有青轩林和贤妃娘娘。
而,鲁皇正躺在罗翰林的怀中,不断的抽搐着,胸口的鲜血不断的涌出,气息虚弱,但一双眼睛却是睁得老大,见青轩逸进来,双目一亮,面上出现一种似扭曲的笑容。
青轩逸看着眼前气若游丝的男子,垂下眸子,似是掩藏住眼中的悲伤,鲁皇艰难的伸手,看着青轩逸,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却无法再吐出一个字,那双眸子中充满了对他的信任和希翼,还有一份似解脱的轻松,细细的血丝从他的嘴中不停的流出,喃喃的,却不成句。
罗翰林伏在鲁皇的唇边,细细听了许久,才双目含泪道:“皇上可是要让太子殿下早日登记?”
鲁皇动作艰难的点头,随着他的动作,嘴中的血沫却更多。
青轩逸却是摇头,淡淡的说道:“此事容后再议,先让太医给父皇疗伤。”
鲁皇却是固执己见,死死的盯着青轩逸,罗翰林见此情况,不由得沉声劝道:“殿下不必推迟,临危受命,为国为民,国不可一日无君,不然皇上就是荣登极乐,怕是也无法释怀。”
鲁皇闻言,又点了点头,双目射出巨大的光彩,期盼之色,赫然昭彰。
青轩逸沉默了许久,终于沉沉的点头,应了下来。
见他点头,鲁皇的面上涌出一丝满足的神色,然后缓缓地笑了起来,这位鲁国的皇帝,就这样终结了他的生命。
“皇上驾崩!”
哭声渐起,举国大丧!
……
“蠢物!扶不上墙的蠢物!”
独孤意没想到青轩林和贤妃如此不堪一击,气的将手中的茶盏扔了出去,吓得一旁的侍卫噤声。
正当独孤意气的扔下第二个茶盏之时,黑泽面色深沉,脚步飞快的奔了进来,面色潮红,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殿下,鲁太子正策马朝此方向而来。”
来的好快!
独孤意从来就没有小看过青轩逸,可是来的这般快,却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走!”此时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他手中近卫军借了大半给青轩林,暗插在鲁国的势力,也借了不少,此时对上青轩逸,无意是以卵击石。
……
而风流韵此时的表情亦是从未有过的颓废,在画词的眼中,甚至比起当年任清凤落崖,更显得空洞。
她看向殿下手中的纸笺,心中充满了好奇和担忧,鲁太子到底写了什么,让殿下如此大受打击。
“我……不如他!”说罢,居然吐出一口热血,整个人软软的倒了下去。
“殿下!”画词动作极快的将他扶住,拥入怀中,小心翼翼的为他诊脉,看向一旁亦是一脸焦急的银翼,道:“没事,殿下这是急怒攻心,吐了这口血,倒是好事。”
银翼听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是瞧着风流韵那苍白的脸庞时,心又提了起来,能让殿下认输的人,的确不是等闲之辈。
原本殿下打算浑水摸鱼,借着大婚之时,宫中内乱,将任二小姐弄出来,路线,人马,都已经安排妥当,谁知道,今日,一个时辰之中,那些安排在暗中接应的人马,全都被灭。
银翼想起刚刚自己瞄到的字眼,心中对那个男人是又敬又怒:汝为情而来,我为情而放,此番过后,断不能容。
这等胸襟,让他佩服,可这等嚣张的语气,却又让他愤怒。
“殿下昏迷,现在我们该如何?”画词瞧着陷入昏迷的风流韵,语气有些担忧。
“回国!”
太子殿下的意图,已经被鲁太子获悉,布在鲁国的暗桩亦是鲁太子破获,想要再带走任二小姐,只怕不现实,也只能回国后,再图图为之。
……
挂满红绸的屋檐,早已换上了白色的幔布,任清凤看着空手而归的青轩逸,淡笑道:“怎么?人跑了?”或者说故意放水更为确切。
青轩逸点头,漫不经心道:“跑了!”
他拉住任清凤的手:“你嫁了一个没有上进心的男人啊,他对君临天下实在没有太多的兴致,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只羡鸳鸯不羡仙……能让这鲁国崛起,就已经觉得有面目见列祖列宗了,至于那君临天下的大任,还是留给咱们的孩子吧!”
赵国,秦国元气大伤,三国之中已经是鲁国最为强大,若是此时进攻其中任何一国,只怕另一国都会首尾相助,那样对起来,不过是天下纷争再起,生灵涂炭,又是一个乱世。
他倒不是一点雄心壮志都没有,只是此时的鲁国还没有那么好的胃口,能一并吞下秦赵二国,既然如此,还不如继续三国鼎立,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