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他微微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来的时候,依旧面无表情,没有丝毫的波澜:“我会让人去伺候你,等到确定你是否有孕,若是有孕,我会将孩子接回来,若是没有,自会让人送你离开,此生,这都城都没有你容身之处。”
福儿的泪水,福儿的苍白再也引不起任清云的怜惜,除了恶心,强烈的自我厌弃之外,这个女人再不能给他任何一丝美好的感觉。
“求你……”福儿死死的抱着任清云的腿,她知道这或许是她这一生唯一的机会了,若是她被驱赶出都城,她这辈子就只能烂死在青楼那种肮脏的地方了。
“别碰我!”任清云一脚将她踢出去,虽然他没有太过高强的武功,可是这些日子强身健体,足以让他有足够的力道将一个女人踢飞出去:“赶快从我面前消失,再多一秒,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掐死你。你精算人心,自然该明白,男人对表现自个儿愚蠢的事物,都恨不得毁之干净。”
一句话,说得福儿浑身发软,连眼泪都忘了流,她不敢相信,那个温文的少年,那个柔情蜜意的少年,居然用这么憎恨的语气,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来。
“别用这种愚蠢的目光看我!”他冷冷的说道:“你的目光,只会让我更清晰的记住,自个儿是怎么样的蠢物,而你——又是怎样让人恶心的女人。清荷花魁,我不得不说,这世上若是要找出比你更让我恶心的女人,还真不容易。”
任清云的性格是有点书生意气,一旦认定了一个人时,哪怕全天下人都说她不好,他也会认为她是好的,就如同当时任清凤恶名天下皆知,他也认定自家的姐姐是纯洁无垢。
是个难以被别人的言语所左右的人,所以这也是任清凤费尽心机,让他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原因。
可是就是这样的书生意气,也会让他们异常的固执,当真发现对方不如自个儿相信的美好,是那般的不堪龌蹉之时,他们便会产生强烈的自我厌恶感,而这种感觉,这种情绪上强烈的反差,也会因为他们的书生意气,变得异常过激。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爱之深,责之切。
“哈哈……”瘫在地上的福儿眼见事情无望,反而大笑了起来,如同一个疯子:“我让人恶心?哈哈……任清云,你居然说我让人恶心……真是天大的笑话,你这样龌蹉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让人恶心……你在跟我上床的时候,你亲吻我这张脸的时候,你说你心中在想什么?哈哈……,你以为你那点龌蹉的心思,能瞒着别人……你大概忘了,在你痛快淋漓的时候,你叫的是什么?”
她的目光如毒,带着疯狂的意味,猛地站起身子,冲到面色苍白僵硬的任清云面前,贴着他的耳边,低声的问道:“你当时是不是想着,在你身下承欢的人是你最爱的姐姐,所以才那么狂猛畅快,不休不止的……”
福儿觉得自个儿实在太委屈了,她不过是求个活路,至于这么对自己吗?
这任清云还有脸说她恶心,不伦之恋,对自个儿亲姐姐存了那样龌蹉的心思,他才是真正令人恶心的人。
“任清云,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娶我为妻,否则,我就将此事抖出来,到时候,我看这天下之大,哪里还有你们姐弟的容身之处?你不是最心疼你的姐姐吗?当时候,她淫荡之名,再次天下皆知,连自个儿的亲弟弟都不放过,哈哈……,我倒要看看,到时候,她还能不能淡然的站在我的面前,藐视我,轻视我,哈哈……”
事已至此,她也只有拼个鱼死网破了,就不信,这个把柄在手,任清云还能违背了她的意思,事到如今,他的清白也没有了,只有抓住任清云这个心软的稻草。
她想的明白,任清云是个心软的,只要容她进门之后,即使他现在恼她,但到时候,她细声细语,柔声软磨,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时间久了,他自然会忘记了这些事情。
“抖出来?你抖什么?”一直面无表情的任清云忽然扯出一抹笑意,福儿一时怔住,却在下一秒,一个双目凸圆,脑袋无力的垂下——她的脖子居然被那个温润的少年给扭断了,以他的手段,扭断一个弱女子的脖子,自然不是太大的事情。
任清云目光深幽,莫测无波,脸上皆是冰寒,看着无力瘫倒在地,没有了呼吸的女体道:“你不该要挟我!”
他喃喃自语。神魂俱损,有些失魂落魄道:“你将我研究的这么仔细,怎么就不知道我心中的逆鳞!”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了福儿的命,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可是她不该……
至于龌蹉!
他冷冷的一笑,笑容如开在高寒的雪山的冰莲花绽放,甚至隐隐透着一股高深的气息,那清俊的少年面孔,逆着光,让人无法看清他此时的表情。
☆、第105章 天价聘礼
当天,任府就流传出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福儿妻位不成,居然存了与任五少爷生同衾,死同陵,同生共死的念头,妄图刺死五少爷,再自杀,好在五少爷反应迅速,只是伤了皮肉,躲过一劫,不过,二人在挣扎扭斗之中,五少爷失手误杀了福儿。
好在五少爷是个重情的人,将福儿风光大葬,还给了福儿的父母一大笔银钱,让他们回老家安养天年。
一个官宦人家的少爷,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十分的不易了,所以众人虽然唏嘘,却也没有对任五少爷失手杀了情人,而生出什么恶感来。
福儿的死传到大夫人李秋华的耳中的时候,她原本还想揪着不放,闹上一番,虽说福儿不过是个下人,可是到底没有签下卖身契,只要福儿的“父母”过来闹上一番,就是不能治了任清云的罪,也能将他名声给搞臭了。
可是,上天根本没有给她发挥的机会,等她的人到了福儿家的时候,福儿的父母已经没有了踪迹,说是回老家了,她派人怎么找都未曾找到,气的她肝疼。
至于半个月后,都城的护城池里浮起两具泡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自然也不会引起李秋华的在意。
任清凤虽然完美的帮着任清云解决了此事,不过却也对任清云会下手要了福儿的性命表示关心——因为任清云绝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可以对枕边人下手的人。
“她到底说了什么?让你忍耐不住对她动手?”任清凤看着任清云,淡然中显得一副好奇,能将任清云这样的好脾气逼到动手的境地,这福儿还真不容小觑。
任清云凝神静气,在宣纸上写下一个入木三分的忍字,然后才抬头,看向任清凤:“得陇望蜀,总是贪念一些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却忘了这世间的规矩并不是由她而定。”
她这弟弟是不是这瞬间长大的太大了些,难不成她拔苗助长了?
矫正过正,任清凤眨了眨眼睛,淡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容不下她,但是我知道你必然有容不下她的原因,我不问了。”
她该信任自个儿的弟弟,他或许年幼,却不是嗜杀之人,更不是不知道轻重之人。
任清云手中的笔顿时顿了一下,修长的睫毛轻轻的如同蝴蝶般颤动了一下,随后手中的笔再次动了起来,再次写下了“忍”字。
任清凤的目光落在那两个笔法钢筋,笔锋犀利的忍字,眼中幽光一闪,目光在那两个忍字上停留了一秒。
任清云似是察觉到任清凤的视线,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随后他的眸光多了一抹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和忧愁,沉默了片刻,才道:“姐姐你常说,科考之事,考官最看重的就是字,姐姐瞧我这字,可有长进?”
任清凤在任清云读书之时,就狠狠地普及了一下卷面分的重要性,对任清云字迹的要求算是苛刻之极。
任清凤伸手扯了一朵开在窗边娇艳欲滴的牡丹花,一瓣一瓣将象征着富贵荣华的花瓣扯下,揉碎,低头笑看着任清云所写下的字,笑道:“风骨犀利,笔锋刚健,的确进步很大。”
任清云展颜一笑,似是为这份夸赞而柔软了浑身的气息。
任清凤将这份柔软看在眼中,提着的心,放下了一些,第一次杀人的滋味绝对的不好受,她还记得即使曾经誉为天才的她,在第一次杀人之后,也曾狂吐了一番,然后整整三个月困在噩梦中。
姐弟二人现在已经难得有这样安静的时间相处,原本任清凤打算和任清云好好唠叨家常,好好关心关心这位弟弟,可是瞧着全神贯注练字的任清云,她只是静静的,悄无声息的退下,转身离开,没有瞧见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任清云的就停下手中的笔,目光落在她的后背上,神情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任清凤退了出去,就沿着穿花游廊,逗弄着廊下的奇珍异鸟,正教着一直乖巧的长嘴八哥学着简单的言语。
“八儿,午安!”她一字一句。
这只八哥是风流韵每日送来的礼物之一,也不知道那混蛋脑子是怎么想的,这些日子各色的奇珍异宝,跟流水般的往她这西华院送,最上等的胭脂花粉,最高级的绫罗绸缎,最稀奇的古玉翡翠,还有最难得的珍禽异兽。
她本不想收的,可是那混蛋却容不得她拒绝,自从清云事后,也不曾在任府再瞧见她,每次都是让各色的人将礼物送来,可能是街头的乞丐,可能是某位贵夫人,也可能是骤然冒着西华院的门口……反正花样层出不穷,她已经从开始的抗拒,到最后的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