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谦和严诚看见这方小印的时候,瞪着常顾的目光立刻不善了起来。明姜的篆刻是在平江和杨先生学的,手艺相当不错,可是他们都心疼妹妹,并没要求明姜给刻印,明姜之前也只给祖父和父亲、她自己各刻了一方小印,哪知道如今常顾这小子也得了,两个兄长心里哪能舒坦?
常顾一开始没明白过来,对于这两位未来舅兄忽然变了脸色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只得低声下气赔笑,过了好几日才弄明白是印章惹的祸。他也不舍得让明姜辛苦,就自己想法子在青州府找到了篆刻名家,给两位舅兄一人刻了一枚青田石印章才罢。
明姜知道之后不免去嘲笑了一番两个哥哥的小气,尤其对严诚不满:“明明自己个儿就会刻印,还追着要旁人的,也不害臊!”
严诚年纪渐长,越发不爱逞口舌之利,可是对着明姜还是忍不住回嘴:“你没听说抢来的东西才最好么?”
“就你道理最多!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即将进门的二嫂一定要是个厉害人物才好,这样才能管得住二哥!”明姜冲着严诚做鬼脸,“叫你再也不能欺负我!”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放假,所以,你们懂得~~~赏月的时候再来看也来得及,咳咳~~~
99新妇
关于这位未来的严家二奶奶,严家现在的三个女人各自有不同的期待。范氏觉得儿子太过少年老成不苟言笑,心里就希望小儿媳妇是个活泼、爱说爱笑的,这样夫妻两个才能说起话来,把小日子过得亲亲热热。
王令婉自然希望妯娌是个好相处的,最好性格温婉别太强势骄纵,想那刘家本是本省大族,家里的小姐想必娇养得很,虽说有明理的婆婆在,自己作为长嫂,出身又不如她,恐怕再不能如现在这样过得舒心。相比之下明姜的想法就单纯多了,她从没担忧过未来二嫂的人品,只盼着二嫂快嫁过来,自己好多一个玩伴。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七月底严家跟刘家过了大礼,余下要忙的就是亲迎和酒宴的事了。
等到了八月里,常顾要回家去过中秋,常太太遣人来接时,顺便送了节礼,严家也有回礼带回去,明姜还少不得亲手给常太太做了两双鞋袜带去。常顾进来给范氏辞行,说完该说的话却还呆在当地不告辞,范氏看他不住偷瞄明姜却不敢说话,心里暗笑,终于开口说:“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出发回去,路上多当心。明姜替我送一送常顾。”
常顾本来听师母下了逐客令,心内失望不舍,结果最后一句竟是叫明姜送他,立刻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是,师母放心,那学生就告辞了。”说着行礼慢慢退了出去。
明姜跟着出来,和他一同在廊下往外走,常顾故意走得极慢,口里说道:“这次回去总要住个十天半月的,恐怕要陪着爹爹出去应酬,估计得等到阿诚成婚那时才能回来了。”
“唔。”明姜落后常顾半步,一边走一边看着自己裙子上的花纹,听完常顾的话,只答了一个字。
常顾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明姜,见她眼睫毛遮着眼睛,看不出神情,两颊却微红,心里一热,又低声说:“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带好玩的,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明姜轻轻摇头:“你给我的东西够多啦,不用再带了。”
常顾笑着答道:“只要是你喜欢的,多一些又怎么了?免得你平日在家闷得慌。”
明姜终于抬头瞄了常顾一眼,回道:“让你说的,好像我平日很闲似的!”
常顾扭头看着明姜反问:“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了!我要跟着母亲嫂子听家事,还要帮嫂子照顾欣姐儿,还要,还要做针线……”明姜本来是不服气的反驳,说到最后却不好意思起来。
常顾看她脸颊更红了,自然一下子就明白她做的是什么针线活,心内一荡,若不是此时身在正院内,后面还有下人跟着,他真想伸出手去拉住明姜的手,“那个,针线活可以放放,又不急,别累着了自己,没扎到手吧?”说着话去看明姜掩在袖内的手。
明姜下意识的把手指都缩进了袖子里,微微摇头:“没有的。”
常顾心里还有好多话想说,可是这条路居然这么的短,竟然一下子就走到了头,两个人走到穿廊的门前站定,常顾再不舍也只得说:“那我就回去了。”
明姜抬头看了常顾两眼,点头低声应道:“嗯,路上当心,不用心急回来,在家里好好陪陪两位长辈,别总惹他们生气了。”
听她这样温言软语的嘱咐,常顾哪有不应的?“你放心,我知道的。那我就,就回去了。”说要回去,人却还站在当地不走,眼睛一直盯着明姜的头顶。
明姜又点头,看他还依依不舍的不走,忍不住笑了出来:“快去吧,别耽搁的晚上进不了城!”心想自己在这他恐怕是不想走了,就说,“母亲还等着我呢,我先回去了,你快去吧,也好早些到家。”说着行了一礼,带着下人回去了。
常顾又是站在当地呆呆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才走,心中暗叹,怎么自己总是看着她的背影发呆呢!
严家今年中秋过得很简单,因为范氏和王令婉忙的都是严诚的婚礼之事,所以中秋也只是摆了一桌家宴,一家人吃酒赏月就过了。
等过完中秋,一些远点的亲友陆续有来道贺的,严家没那么多房子住不开,所以大部分都是安排在了驿馆里,只有范家的女眷来,是住在了严家。严仁宽和严诚都去了内书房睡,范氏留母亲唐氏在自己房里睡,又叫明姜到正房东次间去睡,把两面厢房留给了两位嫂子,倒也安排下了。
八月二十四刘家来送嫁妆,满满的二十八抬嫁妆摆满了西跨院,女眷们都跟去看,见无论是器皿绸缎都鲜亮精致的很,余外最惹眼的就是刘家还陪送了两间铺面一处宅子和一块良田。议论完不免又好事的打听严家长媳的嫁妆,众人都知王令婉出身平平,说这话不免带着些酸。
王令婉来回招待客人穿梭,也不免听了几耳朵,却并没往心里去。刘家很是知礼,估计是打听过自己的嫁妆是三十二抬,所以给二弟妹的嫁妆减了四抬。至于说铺面田地什么的,当初自己出嫁,母亲恨不得把家产都陪送过来,还是她死活拦着,才只陪送了两家铺面,百亩良田。
因此此时王令婉腰杆挺直的和贺客们应酬寒暄,脸上的笑容灿烂真诚,一点不快也没有,倒让那些官宦家眷们收了轻视之心,对她高看了几分。
常顾一家也是八月二十四到的,到严家去的时候,送嫁妆的人已经走了,其他客人也走了大半,只剩下比较亲近的。常太太这是第一次见范家人,先给老太太唐氏行了礼,又与尹氏、赵氏见过,就让常顾来给几位长辈磕头。
唐氏见常顾生的面容俊朗器宇轩昂,又是严景安选中的孙女婿,还是自家女婿的学生,自然多了几分喜欢和看重,叫到跟前来看了半天,又问了几句话,夸奖道:“是个大方得体的好孩子,怪不得能得了亲家和亲家母的青眼,将我们明姜许给你。”说完又让人给了一方好砚作见面礼。
尹氏与赵氏自然也各有见面礼相赠,又都顺着婆母的话夸奖了常顾几句,然后才放了常顾出去,女眷们说话。
常顾提着心见了一屋子长辈,却并没瞧见明姜的影子,但现在人多眼杂,他也不敢多说,老老实实的跟着引路的丫鬟去了二堂见严仁宽。
到了正日子这天,严诚穿着吉服,带着迎亲仪仗由严谦常顾陪着亲往刘家去迎亲。他岳父此时正在潍州任知州,潍州距新城不远,走官道两个时辰就可到了,于是到了黄昏时分,迎亲队伍就顺利的回到了新城。
新人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女眷们都挤进去看热闹,明姜却被指使着去看欣姐儿,没能第一时间去看新娘。等那边都忙活完了,宾客们都入了席,王令婉脱空回来,明姜才拉着她问:“嫂子,二嫂长得什么样子?好看么?”
王令婉看了看睡着的欣姐儿:“好看,新娘子哪有不好看的,等明日一早就能见着了。客人们都入席了,你饿不饿,我叫丫鬟装了点吃的拿回来,你先吃点东西。反正欣姐儿也睡了,你吃完就回娘那里歇着吧,明日还要早起。”
明姜应了,又问王令婉:“嫂子也一起吃点吧,不然你出去忙活也没空吃饭。”
王令婉摇头:“我不过是偷空回来看看,还得赶快回去,你吃你的吧。”说完照照镜子理了妆容,就又起身去了。
明姜吃完饭,听王令婉的话早早回去正房睡了。中间朦胧听到母亲她们似乎回来安歇,也不知什么时辰,只翻了个身就又睡了。
第二日一早,新妇来拜舅姑见亲友,明姜终于见到了这位二嫂的面。只见她生着一张圆圆白白的脸,五官小巧,头发乌黑,面容沉静,微微带了一丝紧张。不知为何,明姜一见她就心生好感,所以在二嫂来到自己跟前相见时,特意十分友好的对她笑了笑:“二嫂好,家里人都叫我明姜,你也别这么客气,直接叫我名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