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惊华 (绿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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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阙惊华 / 绿髓 著 ]



内容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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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破山河碎，一时颠鸾倒凤，几度情仇。
她与他为盟，他替她换容。
干戈寥落，风雨飘摇，她一双纤纤素手，却要助他问鼎天下，指点社稷江山。

奈何庙堂高远，深宫诡谲，人心不古。
他倾心于她，她动情于他。
几番相识相惜，情深缘浅，爱恨交织，他终于忆起，与伊初相识，原是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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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乱世，御女行，君王情，风云起，乾坤定。

暮春烟雨，梦里回客，有公子抚琴弹奏，尘寰阕歌，沧笙踏水，凋零了亘古的缠绵。
素素纤指，煮酒乱世，有王孙相思无畔，携手相将，倾歌相吟，唱尽了繁芜的尘缘。
九州逐鹿，深宫诡谲，有君子陌路歌行，梦里笑望，花底泪看，颠覆了生世的悲欢。

故往随风，奈何王朝更迭，红尘画卷消融在繁花彼岸，满目惊惶。
樽酒酌寒，淡品南北纷繁，乱世传奇搁浅在流光深处，岁月披伤。

纷乱四起，天下硝烟。看诸公子斗法，看美红颜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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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更新时间:2013-11-1 15:11:39 本章字数:4552

周天嘉十二年，乾元殿。
帝宫巍峨，龙苑宏伟。
雨方歇，瑰丽宫殿周遭皆带有丝丝轻寒。乾元殿内却阴森至极，大殿深处，只有零星几盏朱红底子笼金纱蟠龙孤灯在不停地闪烁，烛光微弱，细若悬丝，却好似会吐出几缕幽蓝鬼火来。那幽幽光亮撒落于凤迹鸾纹的乌金宫砖之上，映照出几抹刺眼的诡谲殷红，浓渥血腥味让人作呕。
一桁桁珠玉帘栊之后，却有微弱的哭声猛然响起。
先是一个女人带头小声地饮泣，再是无数个女人失声痛哭，最后竟发展成全大殿的人都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惨烈悲恸，痛不欲生。赐死的内侍本以为这凄厉惨痛的哭声会渐渐停歇下来，殊不知这只是开始，而那刺目的殷红像是陪衬般连续不断地自人身体深处汩汩涌出，洇开在乌黑赤金的地砖上，像盛开了无数朵妍丽绝伦的花。
幽蓝烛光一点点闪烁在那重重叠叠的绡纱上，像凉月撒落了几缕淼淼华光。
乌金宫砖上湿气甚重，到处都是打翻的白玉瓷小瓶。
长夜漫漫，北风一如往前肃杀，迎面扑来的却尽是些腥咸夹杂的尸臭味，而那一地祥兽瑞纹的锃亮地砖早已被泪水鲜血浸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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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嘉十二年孟夏，亢阳如故，烈日炎炎，周国君王宇文临龙体略感不适，及至天降甘霖、雨露蒙夷，亦不见好转。御体病痛反而愈演愈烈，连病一年，以往伟岸挺拔的躯体也变得委顿不堪起来，寿数若终。然而，就在此时，琅琊王夏侯仪威仪赫赫，领司徒，加殊礼，正坐拥九城禁卫军，调配数万兵马包围皇城。
乾元殿前早已跪满了密密麻麻的妃嫔、宫婢、内侍，与大臣们。
玄色帷幔被冷寒的凉风吹得飞卷在殿内，呼哧哧地响，刺耳又惊心。宇文临奄奄一息地躺在龙床之上，眼神宁静。虽受病痛折磨，脸颊消瘦，眼眶深陷，却依稀从他英挺的眉目中看得出来，以前这个九五之尊是如何地清冷孤绝，卓尔不群，抬手间指点江山，举止间匡扶天下。
在他身侧，则坐着一位端庄娴静的盛装女子。
上着殷红翟凤形双袖加麾宫装，下着赤金络边蔽膝长裙，配上紫绶双凤玉带。发髻高挽为朝凤，饰以金凤衔十二圆润明月珠的龙凤钗，双鬓斜插鸾纹花钿的珊瑚玉簪，以金步摇为点缀。雪色玉耳则佩戴十二明月铛，明月铛上有碧潭般幽蓝的蓝宝石点缀，在明晃晃的灯光底下，发出潋滟光华。
如此盛装，似乎只为他容。
她，萧妤枝，是唯一可以在周王宇文临弥留之际，留在他身边的人。
此时的她，眸中早已蕴满潋滟生光的泪花，薄如花朵的菱唇艰难地扬起一抹温柔的笑，灼灼地凝望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艰难地发出一丝声音，“枝……枝儿……”被唤作枝儿的女子立时埋下头去，这一垂首，蕴在眸里的泪便再也忍不住，齐齐坠落至他消瘦的脸上，湿了他的心，“是。乾伯，我在。”他兀自叹息一声，便抬起颤抖不止的手，亲自为她拭尽泪水。
这一刻，他不再是九五之尊，不再是真龙天子，不再是万人跪拜尊崇的冷血帝王，他只是一个男人，为心爱女人拭尽泪水的普通男人。
“枝儿……”他含着虚弱的笑，动情地唤她的闺名，却像是怎么唤，都唤不够似的。妤枝轻轻颔首，她将头埋在他瘦削的胸怀里，道：“是。”他满足一笑，伸出颤抖的手指来温柔地摩挲她乌黑如藻的发，“枝儿，对不起，这一生……咳咳咳……这一生，终究……终究是我对不住你……枝儿……”
“不——陛下，你要坚持住……”妤枝使劲摇头，泪水潸然而下，她低声喃道：“楚山秦山皆白云。白云处处长随君。长随君，君入楚山里，云亦随君渡湘水……枝儿还在这里，你怎么敢死？怎么敢比枝儿先死！”
然而，几乎就在一瞬间，宇文临微微扬起的笑意却僵硬地停在了他脸上，那轻轻摩挲着她发丝的手也慢慢滑落。在空中划过一道苍白的痕迹，逐渐冰冷。
妤枝攥紧他的衣摆，她狠狠地攥出几条苍白的褶皱来，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
骨节泛青，指尖发白，几乎要将他绣满怒吼蟠龙的衣摆攥破。
宇文临。
若不曾相遇，你仍是你的绝代君王，我仍做我的倾城皇女，江山美人，两不相侵。没有开始，就没有结束。
那该多好。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一种惨烈凄然的绝望表情，她望着周遭的一切，忽然失声大笑，笑了许久，直到笑出了泪，她才高声喧道：“陛下龙驭宾天了——”候妤枝身后是平时颇受周王宠爱的妃嫔们，此刻她们一听到这个令人绝望的消息，便再也忍不住，立时就哭了起来。
先是一个女人带头小声地饮泣，再是无数个女人失声痛哭，最后竟发展成了全大殿的人都嚎啕大哭起来。
周王驾崩西去了，却没有考虑到她们的安危，顾虑到她们的身后事，照周王的意思，怕是她们都要随主殉葬。
有些聪明胆小的妃嫔猜到了这一点，都吓得软瘫在地上，脸色惨白，身子直抖，连哭都吓得哭不出来了。有些重情重义的妃嫔一见大行皇帝驾崩了，便拾起搁置在她们面前的鸩酒，拈着那杯白玉瓷酒杯的指尖颤巍巍抖得不行，却还是仰头喝下，随了大行皇帝去。一些妃嫔不肯喝她们面前的鸩酒，也不肯拈起那束白绫自缢，站起身子就跑。却被持有金刀的内侍无情斩杀，殷红鲜血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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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漫漫，夏雨沥沥。乾元殿就在眼前，触手可及。身后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白骨连天，铺天盖地的血腥气直冲人嗓眼，令人作呕。他却紧抿着唇，冷凝着脸，一步一步，踩着万人尸骨，踏着血流成河，缓缓拾阶而上。
然而，当他到达乾元殿的时候，他却迟疑了。
现在整座宫城尸骸枕藉，血流成河，汩汩血红延绵至天际，染红了半边天。他凝望着身后的那片血海，却仿若看到了自己的王图霸业、权势美梦在眼前一点点消散，指间砂一般，风中线一样，蓦然消失不见。站在殿外良久，他深深叹了口气，便轻轻推开了那座象征着权势美梦的殿门。
只见，充斥着一片肃杀之气的乾元殿内，周王宇文临衣冠整齐地坐于他的蟠龙宝座之上。面容安详宁静，却无半分生气。在他左手边，则多一座凤藻玉案，端坐于玉案前的是一个秀色姝丽、端庄美艳的绝色女子。她端坐于周王宇文临旁边，目光凄然，不怒不哀，不悲不痛，薄削的樱唇却一开一阖，像是在念叨什么，他竖起耳朵细细静听，才发现她在低声轻喃：“楚山秦山皆白云。白云处处长随君。长随君，君入楚山里，云亦随君渡湘水。楚山秦山皆白云。白云处处长随君……”
见到他持剑进来，她也不惊不急，视线只是淡淡地穿过面前的汉白玉阶，越过他落到了乾元殿外不知名的某处。
他心中一紧，道：“枝儿……”
她蓦然自凤藻玉案后起身，站在高高的汉白玉阶之上，遥遥凝睇着夏侯仪，涩然笑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答应过我的，要带我离开，陪我远走青山绿水，策马轻歌，笑看天下繁华，你答应过我的……”
夏侯仪紧抿薄唇，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沉默之中。
面对他的沉默，妤枝失声大笑，笑得泪眼婆娑，“原来，全是我自己一个人在自欺欺人，痴心妄想！夏侯仪……”她蓦然抬起血红的眸子怒视着他，道：“夏侯仪，是你负我！是你失约，是你背叛了我们的誓言……”
夏侯仪张了张唇，却发现此时此刻，他说什么，都是徒然。
妤枝突然拔出一柄长剑，凄然道：“夏侯仪，你记着，这一剑后，我们之间，便两不相欠！”
夏侯仪警觉到妤枝的下一步动作，他使出毕生的力，欲要去阻止她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