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书院,我还有个消息没告诉你呢!”万般无奈之下,居然是严诚打破了沉默,“黄世兄年后回了平江,进书院读书了。”
常顾这才转头看他:“当真!年后就去了?你怎么才告诉我?你们都知道了?”说着又看严谦和明姜,见明姜也跟着点头,心里不由有些不是滋味。
严谦笑了笑:“年后家里事多,见着你的时候都没想起这事来。”
听见他说年后事多,常顾想起那时严家确实很忙乱,而且那时候正忙着明姜的婚事,没有跟自己说起这事倒也情有可原。于是就说道:“真好,想不到咱们几个人,竟然只有黄师兄入了书院。”
严谦不乐意了:“谁说的?我不是也去书院读了一年多的书么?现在默然和熙然也都去了,只是你们两个没去过而已!”
“若是觉得遗憾,不如二哥和常师兄回去平江,在书院里读几天书就是了。”明姜终于渐渐放松下来,说了一句笑话。
常顾看见明姜的笑容,自己也笑的更开心了些:“若是有机会当然要去了。”
明姜又在里面坐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话,就有丫鬟来报说太太那里找她,她赶忙起身告辞出去了。常顾依依不舍的看着明姜的背影消失,心里反而更加怅然若失,比先前更难受了。
作者有话要说:沉默的小羊羔又扔雷调戏本作,本作晕头转向之余,决定让一对可怜的未婚夫妻见一面
98知足
从此之后范氏略微放松了一些对他们俩的管束,有时候常顾进来请安,若是明姜自己不回避,她也不说,两个人就能互相悄悄的瞄几眼,当然话还是说不上的。
明姜每次被常顾那样的目光盯着的时候,都不自觉的低了头不敢回视,这个样子的常顾让她觉得很陌生很无措,两个人新的关系也让她还有些别扭,所以大多数时候反而是她自己主动避出去。几次之后范氏不免心下奇怪,拉着女儿悄悄问她。
“怎么这两次常顾来见我,你都自己躲了起来?”
明姜有些羞涩,低头扯着衣角:“娘不是说须得避着嫌疑,免得让人说不尊重么?”
范氏被这句话噎的,顿了半天才说:“你这孩子,娘说的是不许你们两个私下见面,这是在娘跟前,远远的见一面也没什么!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心里对他不喜?”
明姜有些惊讶,抬头看了母亲一眼摇头:“并没有。”她这是自然反应,说完又醒悟过来,自己说没有不喜,那就是喜欢了,而且又答得这样快,也太不矜持了,脸上立刻一热,又低了头。
范氏看她这样却放了心,只是:“那你为何躲着常顾不见?”
明姜把手上的衣角揉的皱成了一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心中的感觉,把范氏急的够呛。最后只得把这事交给了王令婉:“你们年轻人谈得来,你好好问问她,当真不是不喜常顾么?可别定了亲才发现不喜欢,那可就烦恼了。”
王令婉自然要宽慰婆婆:“母亲不必忧心,媳妇猜着妹妹许是羞臊,还有些怯怯罢了,她一向和常顾谈得来,怎会不喜?”
“可她那个性子,也不是个羞怯的性子啊?怎么就听说常顾来了就躲了呢?”范氏叹道。
若说烦恼,常顾比范氏还烦恼,范氏还能去问问明姜是什么缘故,常顾却没人可问,也不敢问人,只能自己在心里琢磨,怎么在师母那里见了两次明姜后,就再也没看见她了呢?看师母的意思,并不像是想拦着他们的呀,难道是明姜不想见自己?
可是没有理由啊!他仔细回想了这些日子自己的作为,并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啊!又着重回想了见到明姜那有限的几次,更是连话都没说几句,并没什么机会让明姜不悦啊!常顾百思不得其解,干什么都没了心思,连听严仁宽教导都走了神,被严仁宽略说了几句。
另一面王令婉终于问出了明姜的心里话,听完之后伏在案几上笑了好半晌,把明姜笑的几乎要拂袖而去,才忍住笑安抚明姜:“我的好妹妹呀,你可真是个傻姑娘!常顾看着你那是因为许久不见,好容易见一面想看的清楚些罢了。你们刚定亲,你不习惯这变化也是有的,可躲着也不是办法,早晚你要嫁过去,还不如现在就多见见,习惯了才好呢!”
明姜苦恼的托住脸,说道:“可是从前我们说话,常常是笑话打趣他的时候多些,像现在这般正正经经一板一眼的,我都不知说什么了。”
“谁说非要你一板一眼了?你只管先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就是了,只是若跟前人多的话,收敛一些、别说得太过就是了。你年纪小,说起笑话来也没人当真,不是正好?”
明姜有些犹豫:“这样行吗?万一他生气了……”
王令婉又扑哧一笑:“怎么,从前不怕常顾生气,现在怕了?”
明姜恼怒,两颊鼓起,反击道:“嫂子现在知道笑话我了,当初你和哥哥没成婚的时候,每次还不是拉着我一同见面,要我说话引着,你们才肯说话呢!”
王令婉一听她提起旧话,也有些不好意思,就说:“你瞧,谁不是这样过来的?你呀,就别别扭了,我听你哥哥说这几天常顾很是失落,上课的时候都没精神,还受了公公的教训。”
明姜听完半晌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然后就起身要告辞,等走到门口却又忽然回身拉着王令婉,两个人凑到一起低声问:“嫂子,你过得快活吗?”
王令婉一愣,看着明姜紧张的小脸半天,才忽然绽出一缕笑意:“我很快活,你跟我日日在一处,我快不快活你不知道吗?”
明姜也跟着笑了:“是我问了傻话,谢谢嫂子!”她感觉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心里轻松了不少,然后跟王令婉告辞,步履轻快的回了自己房里。一回去就叫蝉儿给她找出颜料来,铺好了纸,她自己换了衣裳,去书房画画儿去了。
她已经许久没有真正动笔画画儿了,自从过完年以后,她就觉得心里悬着一颗石头,虽然后来最终定了常顾,那颗石头也并没放下去,她心里还是有些对不能预知的将来的恐惧。可是就在刚才,她听完了王令婉的话,心里却豁然开朗,以后的日子如何谁也不能预料,可她不能因为害怕就失了憧憬而不敢面对,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她唯一能守住的,就是自己这一颗心。
一个人过得快活不快活,最关键的因素也不是旁人,而是自己的内心。只要自己觉得满足幸福,那日子自然就快活。就像祖父教导的那样,知足者常乐。
明姜心中轻松,下笔如有神助,很快就画了几杆翠竹在纸上,她画完退后几步端详半晌,又走回近前去,换了一支笔,蘸了颜料在竹根底下画出几个胖胖的破土而出的春笋,然后又仔细端详了半天,这才满意的放下画笔。
让蝉儿看着画儿晾干,自己看着到了时辰,换了衣服,带着蛛儿去了正房吃饭。范氏那里已经听了王令婉的回报,心里放了心,看着女儿神情轻松,嘴角还挂着笑容,她心情也好了许多,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了晚饭。
过后常顾再来跟范氏请安的时候,明姜就再没有回避,偶尔还躲在范氏身后冲着常顾做鬼脸,把常顾逗得想笑又不敢笑,一张脸忍得都憋红了。范氏觉得不对劲,回头看的时候,明姜却已经恢复老老实实站着淑女的形象,一点异状也没有,让范氏摸不着头脑。
终于有一次常顾进来的时候正碰见明姜从正房出来,两人在廊下说上了话,常顾语气略带恨恨:“你倒是跟我说说,让我在师母面前失态笑出来,与你有什么好处,这样作怪法?”
明姜憨憨笑了两声:“我听说你跟爹爹学兵法,这不是想试试你的定力么?看来你现在定力还是不够呐,我不过就逗逗你,你就要笑出来了,这样哪行?”
这丫头专会讲歪理,常顾哭笑不得,心里却美滋滋的,就说:“那也得分人,若是换了一个人逗我,我必不会这样,可是你在前面这样逗我,我哪里能忍得住?”说到最后声音低了下去,还故意带了点委屈看明姜。
明姜脸一红,丢下一句:“明明是自己的错,倒偏会来赖我!”就扭身走了。
常顾站在廊下看着她进了西厢房,才请正房门口的丫鬟通报,进去给范氏请安。
他们在门口的这点小动作自然瞒不过范氏,她听了丫鬟的回报,心里颇有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这两个孩子终于有了一点小儿女情状,晚上自然要学给严仁宽听。
哪知严仁宽听了之后酸酸的说了一句:“便宜常顾那小子了!”把范氏笑了半晌。
长辈们默许,又有兄嫂行方便,这对未婚小夫妻渐渐多了许多见面的机会。常顾磨去了明姜新画的一幅荷花图,又送给明姜几块漂亮却不名贵的石头,让她留着或赏玩或篆刻。明姜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挑了一块质地合适的青石给常顾刻了一方小印,把常顾喜欢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