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明白。”风澜也不反驳,只是乖巧的退了下去。
苏婉蓉看了看天色,终究还是坐不住的唤了一声雪澜:“你替本宫准备准备,本宫要去慧贵妃的承乾宫请安。”
高凌曦这些日子受尽了委屈,一肚子的愁闷不知如何说起。眼看着娴妃于她落胎之后,一日比一日更得宠,心就痛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实际上,娴妃一直是她的心头刺。从宝亲王府到紫禁城,她一门心思想要比过的,从头到尾就只有乌拉那拉盼语而已。高凌曦自以为美貌不在娴妃之下,却妒恨自己的出身不如她。
而说真的,乌喇那拉氏也就是娴妃的母家,其实根本没有多了不起的宠臣,所凭借的也无非是祖上的福茵庇护罢了。又怎么能与她的母家相比,至少爹爹还是皇上可以信赖的肱骨之臣呢。
越是这么想,高凌曦越觉得气郁难抒。于是纯妃的到来,竟多多少少是她预料之中的事。
苏婉蓉请罢了安,便自己寻了一个位置坐下,接过碧澜敬奉的香茗有滋有味儿的喝了起来。一喝便是好半天的功夫,却没有说一个字。
高凌曦也由着她喝,等着她主动开口,一个字也没有问。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的对峙了许久,终于还是苏婉蓉沉不住气了:“慧贵妃娘娘上承天恩,本是无可厚非之事。可于子嗣上,就显得格外被动了。落胎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儿,却还要备受冷落,臣妾真是替娘娘不值。”
嗤嗤的笑着,高凌曦明艳的面庞丝毫没有因为纯妃的冒犯之言而有变化。“难为纯妃这时候过来,竟原来就是为了说这样一番话。本宫落胎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了,眼瞅着娴妃都复宠了,现在说是不是晚了点?”
第二百四十章:明月不谙离恨苦
“晚不晚的在于娘娘您的心。”苏婉蓉将一缕凌乱的碎发别于耳后,轻轻的叹了一声复又笑道:“臣妾这一整日的奔忙,失仪了都不知道,还望慧贵妃娘娘不要怪罪才好。”
根本没有认真的看过眼前的纯妃,高凌曦端起荔枝蜜啄饮了一小口,绵软香甜的蜜汁带着浓郁的果香,稍微舒缓了她心里的躁动。“纯妃这个时候来,让人在意的又岂会是你是否失仪。”
慧贵妃话里有话,显然已经猜出了自己的心思。苏婉蓉也端起了手边的茶盏,却发觉已经没有茶汤了。“娘娘从来都是深藏不露的,旁人也许看不明白,可臣妾心里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说句大不敬的话,能从小小的使女一跃成为侧福晋,这一份本事就不是谁都能有的。”
提及过往之事,高凌曦喟叹而笑:“本宫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但并不代表本宫喜欢和聪明人兜圈子。倘若纯妃没有什么要紧事说,就请回吧。即便你来储秀宫的次数再多,宫内的讹传也不过是你与本宫亲厚罢了。你若想栽赃本宫什么,还得多下点功夫才稳妥。”
顺势搁下了手里的茶盏,苏婉蓉沉下心里审慎的凝视着面前的贵妃娘娘。一身略显沉重的宝石绿旗装,惹眼的孔雀开屏图缤纷华丽,正是广绣的技艺。裙间零星点缀的宝石明珠,虽不算特别名贵,却将那一股雍容恰大好处的装点适宜,称得慧贵妃风华绝代。
“臣妾果然没有什么能逃过慧贵妃娘娘一双慧眼。”苏婉蓉微微垂下头:“娘娘能猜出臣妾的初衷,只能说明娘娘智慧过人。除非娘娘您能猜中臣妾心里确切的动机,才算您赢。”
高凌曦没有开口,只是沉醉在荔枝蜜香甜可口的清冽之中。
苏婉蓉见她没有多大的兴致,便盈盈起身:“既然话不投机,臣妾也无畏久留,叨扰娘娘安歇。可臣妾还是想多嘴提醒慧贵妃娘娘一句。娴妃身后,始终是皇后娘娘,您与臣妾不可能双双得太后的庇护,总有一个甚至两个会输得一败涂地。
暂且不说,皇后与太后之间谁才是最终手掌乾坤的凤主,可光凭您一己之身,凭您母家的荣耀与光环,就能让娴妃一败涂地么?只怕慧贵妃娘娘比臣妾心里更清楚。”
见纯妃旋身而去,高凌曦还是没有出声。在她看来,野心勃勃的纯妃会来储秀宫,必然是有双重目的,拉拢不了就嫁祸,总归是为了拉她下水。于是心里的用意实在不必说的这么明白,看透了什么,也尽可以不必让旁人知晓。
“碧澜,你帮本宫偷偷送一封信去承乾宫。告诉娴妃,纯妃会对二阿哥永琏不利。”高凌曦怨毒的目光透出些许的恶意:“若是她娴妃真的有心,必然会拦阻纯妃,替皇后保全二阿哥。可如若不然,日后再计较这一笔账的时候,咱们也有话说。”
“奴婢明白了。”碧澜谨慎道:“请娘娘放心,奴婢保管做的干净利落,不让人查出消息是咱们宫里走漏的。”
“不。”高凌曦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凛起一丝寒意,郑重无比道:“要让娴妃知道是本宫给她的消息。这才是关键所在。”
碧澜有些疑惑,但见慧贵妃没有要释义的意思,便匆匆忙忙的退了下去。
高凌曦又抿了一口蜜汁,才露出满意的笑颜。
碧澜将慧贵妃的心意明确的写了下来,又亲手送进了承乾宫。
可想而知,当盼语看见这信笺上的内容时,是怎么的一种惊讶与疑惑。她不明白慧贵妃将这内容告诉她是为什么,若是想趁机攀附皇后或是向皇上献媚,她大可以按兵不动,等着纯妃一出手,抓她个人赃并获,这样一来,皇上皇后必然会感激她的一片苦心。
为何要在事情还没有任何苗头的时候,将这个奇怪的消息先告诉了自己呢?盼语看了一眼碧澜,只道:“本宫心里有数,你回去吧。”
碧澜道一声告退,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娴妃的视线。
盼语这才将信笺折好,让朵澜打开鎏金葫芦香炉的盖子,搁了进去。直到一封信都被橙红的火焰吞噬的无影无踪,她才总算是定下了心神。“乱我心者,今日之今日多烦忧。慧贵妃自己不出手,却想用这样的无稽之谈引本宫出手,未免太浅薄了。”
顿了顿,盼语还是觉得心中并不踏实,遂道:“这么着吧,朵澜,你让人多盯着阿哥所一些。倘若二阿哥真有什么不妥,尽早来知会本宫一声也好。”
次日一早,阿哥所果然传出了消息,说二阿哥发了高热,已经着人禀明了皇上皇后,也请了御医来瞧。
盼语不禁在心里犯起嘀咕来了,难道慧贵妃着人送来的信儿竟然是真的。为此,她特意传召了伺候二阿哥的乳娘荷欢。也请了嘉嫔来承乾宫一聚。
果然嘉嫔来了没多久,荷欢也到了。
见荷欢脸上的颜色并不是那么焦虑,盼语与金沛姿均松了一口气。
“二阿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荷欢你只管如实禀明。”盼语示意嘉嫔先不要着急,自顾自把心里的疑惑给问了个明白。“皇后娘娘可曾去阿哥所探望过了么?”
荷欢请了安,见娴妃有些焦急,忙不迭回道:“皇后娘娘着人来阿哥所详细问过二阿哥的病情,知晓没有什么大碍就不曾亲自探望。”眼睑微微下垂,荷欢知晓娴妃与嘉嫔俱不是外人,平日里皆与皇后娘娘亲厚,遂透了些口风道:“二阿哥实则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心里惦记着皇后娘娘,故而生病,奴婢必然谨慎的伺候着,不再让二阿哥遭罪。”
这话一出口,盼语又有些诧异:“这么说来,二阿哥生病,不过是因为思虑所致,并无其他?”
荷欢不明白娴妃何以这样问,小心答道:“曹御医说,二阿哥因为忧思过度,饮食失调,影响了睡眠,故而精神头不怎么好,身子也容易倦怠。这才不慎感染了风寒,发了高热。只是寻常的疾病,并无其他。”其实荷欢也不知道娴妃所指的其他是什么意思。
金沛姿听得云里雾里,很是奇怪:“娴妃是觉得二阿哥病的有什么不对劲么?还是说有人故意要陷害二阿哥,以至于您如此的不安心?”
盼语摇了摇头,一来不想让荷欢起疑,二来嘉嫔又在孕中,实在不该劳心费神。遂道:“本宫不过是怕有什么万一罢了。毕竟皇后娘娘现下的处境摆在哪里,须防仁不仁,对二阿哥多关怀一些,也总是必要的。”
叹了口气,金沛姿也不禁点了点头:“娘娘说得对,荷欢,二阿哥既然病了,你就小心的伺候着吧。曹御医与皇后娘娘颇有些交情,必然会把二阿哥的病放在心上。”
待到荷欢退了下去,金沛姿才敛去了松缓的笑意,蹙眉道:“据我所知,娴妃不是无风起浪的人。能传二阿哥乳娘来承乾宫,必然是怀疑了什么。方才不便细问,可这会儿殿上再没有别人了,还有什么话,旦请娘娘明说。”
盼语微微一笑,禁不住叹了口气:“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嘉嫔的一双慧眼。”
“当真有事?”金沛姿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猛的吸了一口凉气:“是不是有人要趁着皇后娘娘不济,想铲除了二阿哥为自己的孩儿铺路?”
“看来纯妃的确是最碍眼的。”盼语略微点一点头:“本宫得到的消息也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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