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妃轻轻颔首,唇角方有淡淡的笑意扬起:“渑州与漠川是陈恪父子的功劳,阿巴根与叶尼塞则分别划入朱祈祯与李成楠的战功,唯有养父一人,未曾有显著的战功。这次,摄政王让养父统领四大营,若金都顺利攻下,自是大功一件。”
吉祥点一点头,笑着附和道:“攻下金都,意义非凡,只怕连陈恪父子都是比之不过的。”
端妃伸手拂过一支弱柳,耳垂的翠玉叶明珠耳坠似有欲滴的青翠色染上柔嫩的柳叶,连着那姣好面容上未及消散的清愁都似化在水墨胭脂里一般,让人心生怜惜:“养父抚育我,我自然应该为他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只可惜如今我不得宠,娴妃身怀有孕,只怕孕中多思、更见不得我去争宠,我也只能日日祝祷,盼着养父平安无事、凯旋而归。”
吉祥似有几许迟疑,思忖着道:“上回娴妃娘娘来披香殿,娘娘用百合香的时候,她就有些不甚欢喜,奴婢愚钝,为什么上回娘娘要费尽周折,让御膳房的金司药研制了九匀千步香呢?”
端妃淡淡一笑:“她必定不会收下那香的,若她收了,只怕是要下手来害我。”
吉祥一怔,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绢子:“娘娘的意思是?”
“娴妃城府极高,之前我与她相安无事不过是因为她的后位无可动摇,如今她主动提出让朱柔则为后,若不是姐妹情深,只怕心里是恨极了的。她不喜欢香料,章德宫也极少焚香,自她有了孩子更是终日只用瓜果。”端妃笑意宁和,仿佛说着的并非是什么要紧之事,“若她肯收下那香,只怕是要来势汹汹,当年武媚娘扼杀亲女嫁祸王皇后,她也可能会如此算计我。”
吉祥神色一惊,眉心蹙起:“但这孩子毕竟是她日后得宠的希望,她如何舍得?”
“她这一胎,极少让太医看顾,只是自己斟酌了用药,这一胎到底是好是坏,你我心里具是没数,即便此胎不顺利,她的贵妃之位也是跑不掉的,位分极其尊贵,即便宠爱少些又何妨呢?太后并不看重我,上回眼睁睁看着我失宠,并没有出手救我,只怕若有一日,我遭她人戕害,她亦不会出手相助。”端妃眸光微沉,只望着远方颐宁宫深阔高耸的宫宇,“皇上不宠爱,太后不顾惜,若是娴妃也有意害我,只怕我是穷途末路。”
“所以,娘娘才要试探娴妃娘娘么?”
“试过了,才能放心,只不过心里依旧是悬着,直到前几日,才是真正安了心。”端妃抚着胸前的金丝八宝攒珠项圈,正中镶嵌着的那颗拇指大的翡翠,水汪汪的似倒影着这紫奥城无尽的繁华,但这繁华背后的辛酸苦辣,却只有真正正正生活在这里的女子才能体会得深刻、入骨。
“娴妃刚刚宣过梁太医没多久,梁府就突发大火了,你看,姑侄二人,尚且做不到同心同意,只怕娴妃现在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如何博取太后的心意了,更不会在我身上动心思了。”
吉祥低低道:“奴婢也觉得这件事情古怪得很,梁太医是太后娘娘的心腹,也为娴妃娘娘诊断过脉象,自从朱大小姐入宫那日被章德宫传唤之后,再没有过踏足。前几日,他陡然被娴妃娘娘宣召,偏偏没几日就暴毙,只怕这里头的事情更是古怪了。”
“他是太后的心腹,先帝一朝的事情,只怕他知道得不少,如今人没了……自然,死人的口风最紧。”端妃的眸光隐隐透出一丝阴森的寒意,“太后的手段,当真是毒辣。”
吉祥一凛,只觉得背后冷飕飕的,唬得汗毛根根倒竖,不由四下里望一眼,轻轻道:“娘娘,这样的事情,知道得越少,反而是越好,咱们还是回宫吧。”
待到端妃与吉祥离去,竹息与竹语缓缓从浓郁的榕树后转出,浅烟水绿色的长裙上是朵朵玉簪花,袖口则皆绣着五瓣翠竹叶。
竹语瞥一眼端妃单薄的背影,低低道:“她倒是真正的聪慧细致。”
竹息冷冷一笑:“这宫里头的妃嫔,若不机敏着些,只怕不是为人鱼肉,就是沦为棋子,到死都会是个糊涂的。”
竹语的怅惘叹息如浓雾化开:“今日是清明了,颐宁宫里的事情也不少,姐姐,我们还是赶紧进去吧。”
竹息低低一叹,似有许多往事浮现在眼前,她紧紧攥着手里的绢子,将那青翘花与竹叶的纹路收进掌心,细细摩挲着:“有一件事情,一直堵在我心里。”
竹语奇道:“姐姐是有什么烦心事儿吗?”
竹息缓缓摇头:“你是知道的,当年玉厄夫人死前,曾说她不曾指使赵全心去杀萧大人,当初刘采女也说,她哥哥从未想到过要杀萧大人,那么……”竹息的疑虑之色如云笼罩在她的面庞,只觉得这样的神色有几分陌生疏离,“刘采女与玉厄夫人并不相识,为何都……”
“姐姐。”竹语紧紧握住竹息微微颤抖的双手,沉声道,“刘采女是赵全心的幼妹,自然是要为他开脱的。”
“都是临死之人,并无必要一力为旁人开脱,更何况玉厄夫人的脾性你也是知道的,她若真没做过的事,是一定不会承认的。”
竹语微微一怔,心底涌起的疑惑瞬间已窜至唇舌:“姐姐是在疑心太后娘娘?”
“梁府的事情,你不觉得跟萧府,实在是太像了吗?”
竹语且惊且疑,心思转动如轮,待到稍稍平静下来,方柔声劝慰道:“太后娘娘不会如此,若真与她脱不开关系,当年姐姐出嫁,她为何事无巨细,准备得妥妥帖帖?她是真心为姐姐筹办婚事,而非走过场。姐姐,或许是玉厄夫人与刘采女有意坚持,意在造成你我与太后娘娘之间的隔阂呢?”
竹息虽然疑虑不定,但竹语这一席话倒也有几分道理,于是点一点头道:“也是,可见我是钻了牛角尖的,罢了,罢了,咱们赶紧进通明殿吧。”
第三十八章 愁眉敛翠春烟薄(3)
第三十八章
愁眉敛翠春烟薄(3)
颐宁宫,朱成璧与玄凌以及娴妃、端妃正捧着青花茶盏笑语晏晏,一旁的红镶金牡丹鱼尾花瓶里插着大捧大捧的莲雾山茶,有清幽秀雅的香味逸散,花瓣上晶莹的露珠更衬得它丰绒饱满,最奇的是那山茶从顶端至底部,颜色由洁白如新雪至赤朱如流霞,层层落深,叠叠染醉,格外别致。
竹息带了小宫女进来,笑着端过凤纹斗彩漆盘,将三盏玫瑰杏仁酪摆到朱成璧、玄凌与端妃面前,又取过一盏酸梅汤,笑道:“听闻娴妃娘娘爱吃酸的,奴婢特意让御膳房准备了酸梅汤过来,娘娘尝着可还入口?”
朱宜修抿了一口,不觉笑道:“确是可口,可见竹息姑姑最疼我。”
竹息福了一福,笑若春风:“是太后娘娘格外关照您,话说回来,民间说‘酸儿辣女’,那么娘娘这一胎必定是位白白胖胖的小皇子了!”
朱宜修不露声色,眸光微微向玄凌一递,玄凌却只是低头饮那杏仁酪,闻言只道:“皇子也好,帝姬也好,朕都喜欢。”
语毕,玄凌又抬头向朱宜修粲然一笑:“宜修你别吃心。”
话语间虽有几分亲昵,但却只是相敬如宾的客气,朱宜修心里一叹,有凄凉的思绪弥漫而起,如在阳春暖意融融的湖面猛地投落一块冰,漾开的涟漪带着迷蒙的寒气,这一波啮噬着那一浪,铺叠着冲开、冲远,即便远在岸边,都能感受到袭面的寒凉。
朱宜修敛起心绪,只化为盈盈笑意,低低道:“多谢皇上。”
朱成璧微微一笑,转了眸子道:“皇上身边的这个宫女,仿佛没有见过。”
玄凌猛地一惊,掩饰着笑道:“是叫柔荑,新近由内务府拨到朕身边伺候的,还算伶俐懂事呢!”
朱成璧衔着一缕浅浅的笑意,只望着有几分踌躇的李长道:“李长,你自小就跟着皇帝,宫里的规矩该是清楚的,怎么你这仪元殿首领太监是越来越不会做事了么?”
李长唬了一跳,慌忙俯下身道:“太后娘娘恕罪。”
见玄凌的脸上有几分阴晴不定,朱成璧徐徐叹气道:“既然已经临幸了,就该册封,皇帝应该是明白的。你能一味的瞒着,彤史可没这本事,若是来日柔荑有了身孕,却无名分,岂非让百官们笑话?”
玄凌的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忙起身跪下:“是儿臣疏忽了。”
“你勤于学习是没有错的,娴妃执掌六宫也该留个心神。”朱成璧见朱宜修有几分惴惴,缓和了几分面色,“但你身怀有孕,如今已有六个多月了,自是看顾不暇,哀家也不会怪你。”
朱宜修不便起身,忙欠一欠身道:“多谢母后。”
朱成璧这才凝眸于跪于玄凌身后的柔荑,见她恭定温顺,一袭湖蓝色宫装衬得肌肤白净胜雪,不觉也有几分喜欢:“你姓什么?”
“奴婢姓安。”
“安柔荑?”朱成璧似在品味这个名字,须臾漾开了笑意道,“名字好听,人也好看,按照宫规,宫女晋封,需从最末等的更衣开始,但皇帝登基不过一年,宫里也只有娴妃与端妃两位妃子,哀家就给你采女的位分,赐居枕霞阁,你好好服侍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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