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不是没抓到么?
钟离绝转过身,对着身后恭敬低头站着的路安命令道,“来啊,路安,这群蠢材不中用还诬赖主子的不是,把他们全都拉到殿外杖责五十棍,尤其是侍卫长,搬弄是非,加五十棍,拖出去立即执行。”
“遵旨。”路安尖细的声音立即响起。
“皇上恕罪!”
“皇上饶命!”
此起彼伏的求饶声响起,尤其是侍卫长,喊的最凄厉惶恐,这一百棍打下去,可是要他的命啊。
“朕相信晨贵妃,夜晨殿绝不会窝藏来历不明的刺客,这里不用搜查了,以后没得到朕的允许,不准再轻易闯进夜晨殿,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也不管是谁下的旨意。”钟离绝没再理会身后这帮没用的废物,转身就从外殿穿堂而过进了内殿,紫蝶跟锦秋对望一样,忙起身跟了进去。
“皇上,晨贵妃还未苏醒……”锦秋不敢阻拦,只能婉转的示意他,脚步匆匆的跟在身后。
“皇上,娘娘需要静养,万一……”紫蝶不顾跪的双腿发麻,也匆忙的跟进去,她主要怕被皇上看穿羽惜在装睡。
“朕进去看看朕的妃子,难道也要经过谁的同意?”钟离绝停下脚步,侧过脸,清艳精致的脸在阴影中晦涩不明。
“不,不是。”锦秋停下脚步,低下头唯唯诺诺的应道。舒夹答列
紫蝶越过锦秋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先下去,然后自己拦在钟离绝面前,双眸坚定直视着他开口。“我不管你是皇上还是什么身份,在我跟羽惜眼里,你只是一个敌人。”
钟离绝眉心一拧,明显的不悦和戾气从身上散发出来,要不是碍于她是羽惜的人以及她过人的医术,他早就捏死她了,怎会任她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
紫蝶不等钟离绝发怒出声,便再度勇敢大胆的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我知道,你听了这个话肯定很生气,也很不以为然,想要惩罚我甚至杀了我,因为谁也不能挑战一位君王的权威。但是……”。
微微一哂,温婉的脸上笑容有愤恨,也有不耻不屑,毫无畏惧的仰头对上钟离绝深邃冰冷的眼睛道,“这就是事实。你杀了君凌,杀了冥月,杀了尹子华,伤害了许许多多羽惜爱的在乎的人才强行霸占了她的身体,你都不管她是不是会恨你,更不在乎把她锁在这深宫会不会扼杀了她的抱负和灵气,她如今之所以昏迷不醒,之所以受了那么的伤害和委屈,归根结底都是你造成的,是你一手造成的。”
心中充满愤怒,而且由来已久,真是不吐不快。今天若不是那些侍卫欺人太甚,仗着皇后撑腰不把人命放在眼里,她也不至于把心中积蓄已久的不满和愤怒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钟离绝低头冷冷的俯视正在发泄满腔愤怒的紫蝶,情绪由最初的微微不悦波动到最后的平静无波,这个婢女所说的一切句句属实。其实,造成安羽惜不断受伤的源头还是因为他。
上辈子,他的伤害是被逼无奈。
那么,这一世呢?
只因为自己的一念之私,就造成了安羽惜一生的悲剧,即便得到了她的人,那又怎么样?能弥补她所有的不幸吗?
答案是,不能!
“下一次,如果再对朕大呼小叫,颐指气使,那么就不是这么轻易就能逃脱惩罚了。”钟离绝说完,冷冷的用力推开紫蝶,便迈开修长的腿朝羽惜的寝室走去。
羽惜静静的闭着眼躺着,从脚步声辨别,她能分析的出来人既不是紫蝶也不是翩翩。
呼吸均匀清浅,脚步轻盈稳健,来人武功深不可测,应该不是简单的宫廷侍卫。
就在羽惜闭着眼暗自揣测之际,钟离绝目光柔和而歉然的望着羽惜清瘦苍白的绝美容颜,散落在枕上那如雪白发,沿着床沿坐下,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回荡着紫蝶刚刚的诘责。
“羽惜……”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却没有落下。
他想,如果羽惜清醒着,一定会目露嫌恶,不让他触碰她的身体任何一个部位。
羽惜平静的心猛地一个惊跳,居然是钟离绝,他居然放下形势紧张的战事回宫了,是为了他的弟弟吧?
“或者,我该叫你一声晨曦。”惆怅心痛的叹息,终于从口中溢出,那个久违了多少个世纪不曾喊过的名字,冷硬的心一瞬间变得柔软不堪,心悸不已。
第一次,他在羽惜面前没有自称“朕”来提醒那高高在上的身份。
羽惜身体一紧,藏在被子下的双手紧紧攥拳。他终于还是面对那不堪的过去了,他又一次喊出那个许多年未曾听见已经被她遗忘在角落的名字。
历经千帆,生死轮回,几经沧海,她还是得面对那早已封印住的疼痛往昔,原来他……真的是他。
“晨曦,原谅我,用推开你这么愚蠢的方法来保护你,但是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这么固执绝望,以死来铭记对我的爱恨。”钟离绝呼吸轻颤,他永远也忘不了,上一世,他得知晨曦带着孩子一起死亡时的那种绝望,以至于他虽然没有亲眼看见晨曦死的那一幕,却总在午夜梦回看到她满身是血充满怨恨的看着他,控诉着他的绝情和负心。
薄被之下,羽惜紧绷的身体微微轻颤着,她无法控制这种蚀骨的痛楚和恨意从心底一瞬间倾泻。
但是,那也仅仅只是很短暂的时间,很快羽惜又恢复了平静,那个安详的合着眼,静静的躺着。
听着一个男人追悔莫及和痛苦后悔,羽惜上一世自杀之前也曾想过,若她不死,有生之年跟钟离绝在街头狭路相逢,她会怎么对他?又会说出怎么冷漠恶毒的话来。
可是,从锋利的刀子划过手腕的大动脉时,所有的情绪全都沉淀封存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随着血液封印生命全部凝固。
原本以为她会记着生生世世永不遗忘,可是一根小小的银针,就让她什么都忘了。再想起时,那些浓烈刻骨的恨和爱,通通都淡了,淡了。
等了这么久,她终于等来了钟离绝的道歉和解释,只是这一天来的太晚了,晚到她已经开始淡忘,那些爱恨情仇,那些刻骨缠绵,那些撕心绝望通通变成了过眼云烟。
她从来也不知道,终有一天,她也会对曾经那么执着在意的事情释怀。
不要拿过去的记忆,来折磨现在的自己。这是她此刻的感悟,她不能那么贪心,在有了君凌之后还犹豫不决还不满足,如果这样,她跟以前的钟离绝又有什么区别?
自己曾经受过的痛,她绝不忍心让君凌也承受一遍。
所以钟离绝,别了,别了那些曾经的山盟海誓,温柔缠绵,绝情负心。
“可是这一世,这一生,我一定不会再重蹈覆撤。晨曦,你相信我,我会倾尽所有来保护你的。”钟离绝立下誓言,那是他上一辈子的遗憾,也是他不堪回首的隐痛。
这一世,他一定会做的更好。
“所以,你绝不能离开我。”深情却也如诅咒一般的将人紧紧禁锢住。
钟离绝没有得到羽惜的回应,看着她安静绝美的睡颜,他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落下轻轻一吻,深深望了一眼,便起身离开。
当钟离绝一走出寝室的大门,羽惜清澈冷冽的眼睛便睁开,敛尽一室清华,那种不屑的嘲讽不加掩饰,冷漠的再也不留下一丝丝的情绪和眷恋。
“钟离绝,我们之间,再也没有可能。”无声却坚决的,羽惜在心中默默开口。
钟离绝离开后不久,放心不下的紫蝶匆匆走了进来,压低声音担忧道,“羽惜,他没为难你吧?”她怕,钟离绝再一次霸道蛮不讲理的伤害,会让好不容易重新振作的羽惜再度一蹶不振。
羽惜轻盈翻身坐起,神情冷漠,波澜不惊道,“没事,他以为我昏睡着,并没有起疑,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紫蝶这才松了一口气,温婉的脸上尽是紧绷过后的松懈,“那就好,那就好。”
羽惜不愿在钟离绝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此刻她只关心君凌,“翩翩回来了吗?”
紫蝶轻轻摇头,“还没有,不过外面的吵闹平息下来了,据说刺客凭空消失了,没有找到。”
“嗯。那说明,如果刺客真的是君凌的话,那么他至少目前是安全的。”羽惜点头,仅有的意思紧张也放下,君凌的本事她还是信的过的。身为杀手的他,最擅长的就是在陌生的环境中隐藏自己,这是杀手第一要具备的本领,所以她不担心。
“刚刚我经过厨房,发现汪福雨偷偷摸摸的出夜晨殿了,估计又是去皇后那通风报信去了。”紫蝶想到刚刚看到的一幕,说出来难免忿忿。
“他能上报什么消息,无非就是我们想让他知道的,你就别生气了。”羽惜淡然的安慰,“对于棋子,那要看怎么使用,利用得当,也能为我们所用。”
紫蝶点头,也不再说话了,羽惜说的不错,现在最关键的,那就是等待和忍耐。
谁等的了耐得住,那么谁就赢了。
两人静默坐了一会儿,寝室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接着是云翩翩压低了的谨慎声音,“紫蝶,你在里面吗?”
紫蝶听到翩翩回来了,看了羽惜一眼,见到她眼中同样流露出一丝紧张的期待,忙起身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