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娘。”袭儿带着沛双出去,在门边嘱咐了一句:“请黄嬷嬷来,教教宫里应当的规矩最好。”
沛双狡黠微笑,扑闪着弯弯的细眼:“姑姑放心,出主意捉弄人这些沛双最在行不过了。”
袭儿溺爱的白了她一眼,转念是满满的心疼,好好的姑娘当真是可惜了啊。“快去吧,别让诸位主子、小主久侯。”
“知道了。”沛双脚步轻快,由着回廊往正殿去。途中正巧遇见佳贵人与侍婢寒梅。“佳贵人。”沛双福了福身:“您怎么在这儿啊。”
佳贵人还了个浅里,毕竟是如玥身边的大姑姑,也没拿沛双当是下人。“正殿里人多闷得慌,我陪着定嫔娘娘出来透透气,一转眼的功夫竟没看见娘娘去了哪儿,故而前来寻找。不知双姑娘可瞧见了?”
“定嫔娘娘。”沛双方才从内寝过来,并未看见有人,遂摇了摇头:“奴婢并未瞧见。”
“那我再去旁处找找,有劳姑姑了。”佳贵人领着寒梅正要走,一习清风袭来便是一缕清香。这味道似曾相识,沛双不觉蹙了眉,是在哪里嗅到过?
遭了!忽然觉得头脑有些发懵,沛双不禁脸色大变,徐淼,是徐淼那件披帛上。莫非,莫非与徐淼暗中勾结之人,正是这个佳贵人么!
“贵人还是别找了,我家娘娘有话说,无谓让大家久候。”沛双的态度比方才冷淡了些。
佳贵人瞧出来了,倒也并未在意。心里还以为是如妃娘娘的吩咐要紧,又或者自己误打误撞闯进了后园子,让人起了防心。“是臣妾冒失了。寒梅,咱们先回正殿吧。”
沛双一路走在佳贵人身后,满心的疑问随之加深。倘若这个佳贵人,当真与徐淼勾勾搭搭,那她的目的会是什么呢?难道她就是那一支暗中偷袭的毒箭么,先取得了小姐信任,然后趁机夺权,分博皇上的恩宠,取小姐堂堂的妃尊而代之。
心里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沛双简直兴奋的要喊出来了。原本以为这个人很难才能揪出来,却没有想到,这般容易就被自己理清了头绪,摸出了瓜。好吧,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留情面。沛双攥紧了拳头,暗自发恨,与我家小姐为敌的,都得死!
心里这么想着,沛双不觉又留神了几分,待回到正殿之时,定嫔果然在。那方才佳贵人所言,说什么与定嫔走散了,可确切是真的么?
此时人多,许是顾不上问。沛双倒也不急在这一刻,遂向各位小主、主子们行礼,恭敬道:“让各位久候了,如妃娘娘身子不爽,就请各位回吧!”沛双特意看了一眼佳贵人的神色,却没瞧出什么来。
庄妃淡漠的哼了一声,便唤了宸常在:“妹妹,我怎么听说你的琵琶不错,和咱们宫里的玉嫔有得比,不若来我宫里坐坐,弹上一段也好。”
宸常在吃过如玥的亏,听了庄妃这般说话,心情舒畅紧着赔笑:“承蒙娘娘不弃,臣妾求之不得呢。”
言罢二人便极为招摇的晃出了正殿,身后还跟着一个初贵人。
沛双又道:“康贵人、丽贵人,如妃娘娘早已安排妥当了,还请两位贵人跟着小宫婢往后院去。”刘氏姊妹本就是今日的焦点,甭管是谁,总要拿那带刺的目光盯上那么好一会儿。
又听见沛双这样说,不觉心里也是憋着一口气。丽贵人觉得咽不下去,极尽生冷的口吻道:“难为如妃娘娘自己身子不爽,还要为我们姐妹操心。絮絮怎么过意得去。”
“过意不去正好,就盼着贵人您能多尽尽心力。”沛双也没说好听的话,呛白道:“别枉费了我们如妃娘娘一片苦心。”
“那是自然。”康贵人打断了丽贵人,笑道:“妹妹,咱们去吧,反正安排妥当了,无谓令人久候。”
说着话,这二人又是青柳扶风一般,蜿蜒妖娆的扭了出去。
淳嫔凑上前来,疑惑道:“沛双姑姑可请了御医来瞧么,如妃娘娘的身子究竟是怎么个不爽法?”诚妃也忧心,紧着问道:“可传了宫嫔侍疾,要不然我们轮流相伴也可。”
沛双愧疚一笑,温和道:“如妃娘娘昨个夜里没睡好,许是着了凉。这会儿头有点沉,不碍的,奴婢等下熬上一大壶姜茶,自然茶到病除。各位请安心回宫吧!”
听了沛双这么说,众人的心才稍微安了。
定嫔立在一旁含蓄的笑着,略微偏过头去,法不传六耳对佳贵人道:“瞧见了吧,旁人都清除了永寿宫,偏是柳氏姊妹走了进去。”
佳贵人神色沉寂,好似被定嫔轻易看透了心思,不觉吃心:“臣妾不敢有非分之想。”
“那就好了,人跪在自知。与其将来被人嫌恶,倒不如安于现状。何况如妃娘娘,待咱们是极好的。”定嫔正要走,却是沛双唤了一声。
“定嫔娘娘,请您留步。”
“那臣妾先行告退了。”佳贵人行了礼,自带着寒梅往外走。才走了几步,心里的不痛快便酿在了脸上。寒梅着急,少不得提醒道:“小主,您看今儿的阳光多好啊,清晨就这样红润,和煦不说,倒也不烤的慌。”
佳贵人微微回过头去,睨了沛双与定嫔一眼,又转回来方道:“你没听见么,定嫔娘娘都瞧出我巴巴讨如妃欢欣的花花肠子了。你说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用?”
“小主,您是在不该多想。”寒梅宽慰道:“如妃娘娘睿智英明,又是后宫掌权的妃嫔,必然是高高在上的。可您想着讨好,不,应该说是以如妃马首是瞻,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啊。
只求一席之地而已。再者,奴婢看得出来您是真心敬重如妃,可不是阿谀奉承的那一套,如妃娘娘只是不知道罢了,若是知道了,怎么会不喜欢呢。”
佳贵人果真是被一语惊醒梦中人,当即就立在原处一动不动了。“寒梅,你不是为了讨我欢欣,才说的这番话吧?”
“自然不是,奴婢也不敢啊。”寒梅有些着急,一章团脸急的泛红:“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么。如妃娘娘虽然位高权重,可到底也需要帮衬她的人啊。总不能事事都让娘娘她一人劳心不是。”
“连你都看出来了,她怎么会看不出来。”佳贵人心里疑团重重,闭上双眼这么一想,不觉有了答案。“除非她是故意的,否则事情不至于如此。”
“小主,您说哪个她啊?如妃娘娘?”寒梅不觉毛骨悚然。
“自然不是如妃。”佳贵人生生瞪了她一眼:“此事必不许再提起,否则别贵本贵人扯了你的嘴。”
寒梅老老实实的垂下头去,唯唯诺诺道:“奴婢不敢了。小主您别气着自己个儿。”
与此同时,沛双拉着定嫔走进了正殿的耳房,瞅准了没有人才道:“定嫔娘娘勿怪,奴婢这样冒昧请娘娘过来倒也不为别的。只因娘娘您这一对东珠的耳珠子当真是好看,且看做工不像是内务府的手艺。奴婢一时心痒,也想得空自己做上这么一对给我家小姐。”
“咳,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定嫔爽快的取下一枚耳坠子,交到沛双手里:“你看这珠子是用了双股的韧线穿好的,隔着小珠穿得再将韧线分开,穿上几颗更小的珠子。到了最末端,以一颗东珠缀尾,便是这样的效果了。
也是我闲来无事,自己个儿做着玩的,让姑娘见笑了。若你喜欢,改日我做了让人送来。”
“那奴婢就多谢定嫔娘娘了。”沛双笑吟吟的福了身,略微不经意道:“我们后园子的蔷薇花都开了,还有好些月季,不知道娘娘瞧见了没?”
“那倒没有,今个儿在正殿陪着诚妃说话,没顾得上。”定嫔也似无心回了这么一句话。”时候不早了,本宫也该回去了。“
“奴婢送您。”沛双喜滋滋的笑着,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
第七十章:门户(九)
靠着小几眯了一会儿,如玥嗅到了淡淡的茉莉花香。袭儿半跪在榻上,以纤纤玉指沾了薄荷脑油来为如玥揉按太阳穴。塌下还跪着两名小宫婢,以团玉的小锤,一下两下,轻轻敲打在如玥的小腿处,力度恰到好处的舒坦。
“娘娘可是为了玉嫔的事儿犯了难?”袭儿最能揣测如玥的心意,不觉笑道:“舒穆禄家本也不算什么大氏族。只是仰仗了祖先的福茵罢了。玉嫔的妹妹入府做了福晋也皆因两家早有婚约。岂料海蓝格格也看上了他家公子,迟了三月入府,当了侧福晋。”
“我原以为,妃嫔间争风吃醋的事儿在所难免,不想官宦家里,也会出现这么个情况。”微微笑弯了眉眼,如玥心中愁绪不减,似乎女子的命数皆如此吧。或许就算自己没有入宫,也未必就能好到哪儿去。
“那您预备怎么办?”袭儿少不了多口问这么一句:“一边是玉嫔的人情,一边却连带着皇亲的血脉。两边都不能得罪,为难的倒不是那夹在中间的夫君,像是给您呀出了难题。”
“玉嫔的妹妹叫什么来着?”如玥没有正面回答袭儿,只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郭络罗玉娇。”袭儿微笑道。“倒是个厉害的角色,连亲王家的女儿,海蓝格格也敢打。倒是有几分硬朗。”如玥也并非全是赞扬之词。“只不过这一口气都忍不下,怎么能当好舒穆禄府的嫡福晋。那海蓝格格也是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必是不依不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