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贵妃娘娘的话,臣妾可听不懂了!”媚贵人的面庞歇下了几分柔婉与哀戚,换上的却是森森的冷意:“皇上嫡亲的骨肉,不似皇上难道会似旁人么!贵妃娘娘乃后宫妃子之首,岂能这样含血喷人!”
皇后半晌没有吭气,忽然觉得事情峰回路转也不免有些惊惶。莫不是没有扳倒她钮钴禄如也就罢了,怎么看这势头,反而是媚贵人要倒大霉了。遂和缓了口气,幽幽叹道:“事关重大,如贵妃不好辱没了皇家的血脉才是。媚贵人自算得有不当之处,只是未必就会如此出格。”
“皇上,您看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如忽然发觉有些许地方不对劲儿,小公主的脸蛋儿竟然是冰凉冰凉的。“快,石黔默,你来瞧瞧。”
皇帝离着较近,伸手抚了抚小公主的额头,不免觉得冰凉的厉害。石黔默跪伏向前,也紧张的探了探小公主的鼻息,猛的抽回了手:“不好,小公主已经没有气息了。”
“什么?”如震惊:“怎么会这样。幸亏孩子一直是在奶娘手里捧着,她并未接过来抱在自己怀里。
庄妃恶狠狠的剜了媚贵人一眼,但见她的表情松快了许多,不由得恶心。“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这一会儿就……”
媚贵人忽然放声大哭起来:“皇上,臣妾再不是,也与幼子无关啊。怎么好端端的,要弄死臣妾的孩儿呢……求皇上给臣妾做主啊。”
皇后也是不明所以,本想帮着媚贵人说几句公道话。可这样的情形她见得多了,皇上闻听小公主夭亡都没有变脸,甚至哀伤之色都不见,正可以分明媚贵人已经败露,根本不必再费心思帮她什么。
反倒是趁机讨好皇上最为要紧。想明白了这一层,皇后便见风使舵:“媚贵人这话里有话的,意思是说有人害死了小公主不成?正巧御医在这里,石黔默,你就看看这小公主为何会死。”
石黔默抬眼睨了如贵妃,见她镇定自然,且目光里满是期望。便点头道:“臣已经细看了,小公主多半是窒息而亡的。至于因何而窒息,臣就不得而知了。”
“一定是你。”媚贵人好不容易才挺直了脊背,苦主儿一般的伸出纤细的手臂,直直的指着如贵妃愤恨道:“一定是你捂死了臣妾的女儿,如贵妃娘娘,您就这么容不得臣妾么?连这么小的孩儿也不放过。究竟臣妾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啊,你还我女儿的命来……”
急转直下的情形似乎出人意料,却有在意料之中。皇帝平静冷漠的望着眼前的媚贵人,好半晌不出声。
如见皇上没有动作,也并不想说什么,只是对芩儿点了点头。芩儿看了这意思,忙把矛头转向了奶娘,疾声冷喝:“大胆的宫人,还不跪下么。小公主一直是你照料的,竟然活活闷死了,再不说出究竟是谁指使的,就拨了你的皮。”
奶娘本来就惊惶的不行,加之小公主又窒息而亡在她怀里,惊惶的什么也顾不上了。将怀里的小公主一股脑的扔在了芩儿的怀里,就跪地告饶,连连说不知情。
诚妃大喝一声糊涂,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方才不是说,这小公主极有可能不是……臣妾斗胆,敢问皇上滴血验亲之法,是否能从夭亡的孩儿身上取血?”
皇帝闻言,并未有众人预料到的惊讶,相反只是很沉默的点了点头。“不妨一试。”
“皇上。”媚贵人疯魔似的站起了身子,踢开挡在前面的张平与石黔默,兀自扑在皇帝膝上,痛哭哀嚎:“小公主已经死了,求您饶了她吧。臣妾愿以性命担保,她当真是您的骨肉啊。皇上,臣妾的女儿若是连死了还要被质疑身份,真是莫大的冤屈,求您了,臣妾求您了……不要相信旁人的虚妄之言,臣妾即便是再狠心,也断然不能看着自己的女儿受如此的摧残啊!”
“朕方才不是问过你了么,可还有什么隐瞒着朕!”皇帝的脸色不好看,却也没有过多的愠怒。“常永贵,把不相干的人都遣出去,朕不想再问再听。”
皇后微微惊讶,听皇上这么说,好似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张平、陈嬷嬷随着众人退了下去。却留下了鲁天与石黔默。
媚贵人震惊的脸上,似乎只剩下了害怕。几度哆嗦着唇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皇帝冷哼了一声:“既然你到这个时候,也不肯实话实说,就别怪朕不给你机会。”
常永贵轻轻击掌,便有一个人影从屏风后面,缓慢的走了出来,正是媚贵人的贴身侍婢,紫佳。
“皇上,是媚贵人吩咐奴婢,一定要趁机活活烧死小公主的。奴婢不忍心,便只好将小公主捂死,求您开恩啊,饶了奴婢一条贱命吧。”紫佳已经畏缩成团了,除了哭泣,再没有旁的表情。
如忽然觉得身边的皇帝很陌生,陌生的让她有些难以置信。皇上怎么会从紫佳哪里,不动声息的问出这样的话来。且他从未下过什么明旨啊,身边一直都有人跟着。奇怪跪奇怪,如心里忽然腾起一股温热之意。
照这么看来,皇上疑心媚贵人或许不是一日两日了。
“你在说什么啊,我几时让你烧死小公主了。她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紫佳,你疯了么!”媚贵人怒目相对,话说的太急不慎咬痛了自己的舌头,痛的她泪落如雨。
“疯婆子!”鲁天简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原本的冷静和理智,忽然已经被媚贵人撕扯成了碎片,一股脑的扬进了风了。“那是你的骨肉,你竟然这样歹毒,你……”原本以为,她是真心想保住这个孩子,孕中百般的不适,皆能忍受。
可不成想,鲁天终于看清楚了媚贵人的真面目,她不过是想利用这个孩子争宠。不过是想与如贵妃分庭抗礼。现在孩子的身份,威胁到自己的性命了,她就能面不改色的将她烧死。
“你这毒妇……”鲁天恨得不禁颤抖起来,直挺挺的走上前去。
“你干什么?”如见鲁天是冲着皇上去的,不由得惊惶喝止:“当着皇上的面儿,还敢造次么?”
鲁天根本不理会如贵妃的话,一把揪住媚贵人的后领:“要查什么?那个孩子根本不是皇族的血脉。正因为如此,她媚贵人才要这么迫不及待的烧死他。”
“浑嚼,鲁天你疯了。”媚贵人拼命的想要挣脱鲁天的手,恨他竟然钻进牛角尖了。若非那个孩子死了,连他的性命也保不住了。怎么他就一点也不理解自己的苦心呢!“放手,以你的身份,也敢这样说话么,你放手。”
皇后冷冷的瞥了鲁天一眼,决然道:“本宫更有兴趣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野种。”
芩儿捧着孩子的手,不由的缩了一缩,心里当真觉得这个孩子命苦。却没有过多的迟疑,对石黔默道:“方才皇上也有旨意滴血正身,有劳石御医准备。”
“住手。”鲁天一把甩开媚贵人,他本是会功夫的,又是在气头上,一下子将媚贵人摔出好远去。“不用验了。我才不会像你们这些人一般的冷血无情……”
“够了,鲁天,你不要胡说八道了!”媚贵人真是急了,顾不得身上的痛楚,挣扎着就想要站起来:“小公主根本是皇上的骨肉,轮不到你在这里废话。”
“小公主是我鲁天的亲骨肉。”
一句话出,四座皆静。
所有人都一动不动的看着才站起来的媚贵人,表情麻木而茫然。连同皇帝也是一样。
媚贵人只觉得天旋地转,心一下就死了。这一回,她当真无从辩驳了。“那又怎么样?她已经死了,你是要我去给她陪葬么?”
“你不配!”鲁天愤恨的别过脸去,满目唯有恨意。“若非我的当初错信了你,也不会功败垂成。”对上皇帝的眸子,鲁天的满心的恨意顷刻尽泄:“我是杀不了高高在上的天子,可未必不能令他心痛难当。你不是宠爱媚贵人么,却是个出墙的红杏,自己带了绿帽子还浑然不觉,当真是可笑至极。”
石黔默听不下去了,一连贯的动作站起来,一个巴掌就盖在了鲁天的脸上。“真正丢脸的是你。齐家光明磊落,纵然是死也是大清的忠臣,你以复仇的名义,玷污了先祖的亡魂,你可耻!”
眼见着自己是必死无疑了,媚贵人忽然就想起了从前的定嫔。“皇上错怪了鲁天,并非她令臣妾不忠不贞的。实际上,实际上定嫔一早就已经安排了这么一出。怕的,就是臣妾不听她的摆布……”她笑着,表情越发的扭曲,从前的纯真早已不在,就连伪装出来的娇媚,此时此刻也让人恶心的想吐。
“皇上啊,您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男人,也是天底下最没有用的男人。”媚贵人死死的瞪着皇帝泛着青光的脸色,极尽可能的笑着:“臣妾的心里,由始至终只有鲁天一人,虽死亦无悔。”
如站起身子,一步一步的走近媚贵人面前,此时沛双也走进了殿来,生怕鲁天会对小姐不利,谨慎的跟在了如身后。
“昔日李氏以你族人的性命相要挟,是玉妃娘娘大义,保全了你的族人。为何你要陷害玉妃?为何你要取本宫笑薇的性命。难道午夜梦回之时,你不会惭愧自己这一生所做的每一件事么!本宫愿以腹中骨肉起誓,从来都没有残害过你腹中的孩儿,这一切,不过是你自以为是的想法罢了。你真可怜,可怜的竟然连李氏也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