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脑说出了这些许话,如玥简直觉得畅快无比。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简直如同飞扑一样,朝着定嫔就奔了过去,一把钳住她的手腕,扯开了袖口,将那串玛瑙手串狠狠的取了下来。
常永贵最懂颜色,连忙从如妃手里接过手串,递到了皇上面前。
皇帝看了一眼,心中已经了然:“的确是玉嫔之物,朕还记得,当年她入宫的时候,腕子上带的就是这一串。”
如玥恶狠狠的一巴掌打在定嫔脸颊上,那苍白的脸颊被如玥长长的金护驾划伤,深深的两条血道子,好似翻开了皮肉。血水汨汨的涌了出来,艳红一片。“玉嫔姐姐的东西,你凭什么带着。”
俯下了身子,如玥含着愤恨的泪意,轻声道:“若是玉嫔姐姐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宫要拨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活生生将你一身的贱肉片下来,剁碎了喂狗。”
定嫔蹙了眉听着,随即却是放声大笑,那笑声尤为刺耳,狰狞的面容和着鲜红的血水,不由得瘆人。“如妃你什么都算计到了,却没有算计到本宫的必死之心。难道到了这个时候,本宫还会怕你不成么?
这一步一步,是怎么走过来的。本宫比你清楚,许多事儿你可能今天能想到。可是在你想到之前,本宫已经千百回的做过,尝试过,挨过,辛苦过。这些滋味,是你巧舌如簧能说得清楚的么?你死了一个女儿,心痛的要死要活的,可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女儿的事儿。
后宫里谁没死过一个孩子呢呵。可偏是本宫幸运,连这样的机会也没有,你这种痛,折磨的只有你自己,本宫乐得看着你受剜心之痛,乐得看着你泪流满面。即便你今天杀了我,你的孩儿也活不过来了,这种恨永远不可能消减,随着时光只会越来越深的埋在你心里。
往后的每一日,你只要想起本宫来,就会恨不得撕碎自己的皮肉。”定嫔笑颜如绽放盛开的罂粟,带着令人心颤的阴毒。
“本宫一想起这些,就痛快无比,痛快无比。试问一个死去之人,哪里还会有知觉。偏是你这个未亡人,要尝尽世间苦楚,在这个偌大的紫禁城中,将红颜熬成枯骨,终于还是成为与本宫一样的人。”
皇帝听了气的浑身发抖,痛的他险些闭过气去。“常永贵,给朕掌嘴,掌这个毒妇的嘴。朕没说停,就不许停!”剧烈的咳嗽,呛红了皇帝轮廓分明的脸。连额上的青筋也突了出来。
如玥哪里见过皇上这样动气的一幕,心里难过,可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视线。起码定嫔有一样说对了,即便是处死了她,栾儿也活不过来了。这个遗憾将陪着她走完此生,直道生命的最后一刻。
这种痛,根本是无法言喻的,她这个当额娘的,怎么会这么糊涂的让人算计了孩儿去。自责与愧疚,一下子击垮了如玥的骄傲。曾几何时,她以为与定嫔对峙的这一天她不会哭。理直气壮的凌驾于定嫔的卑贱之上。可是剜心的痛楚,根本从未消失过。
这一刻猝不及防的被翻了出来,如玥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掩饰,出了哭泣,她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皇后抹着泪,心却一点点的坚硬了起来。看着定嫔被打的满脸是血,甚至连牙齿也脱落了一颗,她的心里只有痛快。“来人,将证人一并带进来,一笔一笔的帐,如今是该与定嫔好好算清楚了。”
“何必如此麻烦。”定嫔使劲儿推开常永贵伸来的手:“本宫都认。本宫都敢认。只是皇上,臣妾认了罪,您呢,您敢认错么?”
“您浑嚼什么?”常永贵又是一巴掌落下来,定嫔再没有力气跪稳,整个人随着这一巴掌的力道趴在了地上。耳朵里嗡嗡的叫,脑子也不那么清楚了。她晃了晃头,好不容易才分辩出皇上的位置,努力苦笑着。“皇上啊,臣妾有今天,权势拜你所赐。”
“你还敢说。”常永贵伸手又要打,却被皇上喝止。
“常永贵,你让她说,你让她说。朕今日,就要听这个死到临头的毒妇,还有什么话好说。”
定嫔一听这话,不由得眉开眼笑:“皇上啊您说的一点也没错,我是毒妇,臣妾是毒妇。可臣妾不是天生的毒妇,却是您一手一脚早就的毒妇。方才那些罪状算什么?根本算不了什么,臣妾还有许多行径,是您根本不知晓的。
那徐淼,为什么肯听臣妾的话,为什么可为臣妾这个幽居无宠的小小贵人效力,而背弃皇后这样有权势的主子?您想过么?您又想知道么?自然,不管您想不想知道,臣妾都会如实禀告的。今儿不是忏悔么,今儿不是垂死挣扎么?那您就容许臣妾挣扎这一回,反正将死之人,其言也善。皇上您听臣妾好好说。”
旁人不知也就罢了,如玥岂会不知。这样的话一旦传出去了,天子的颜面何在。心里一急,如玥也顾不得旁的,抹了泪道:“李氏,本宫问你,究竟玉嫔身在何处。你自己将死之身死不足惜,难道就不怕连累您的亲族抄斩么?”
“如妃别心急,自然是会说道玉嫔哪里的。可是本宫现在,想说说旁的。”定嫔饶有兴味的爬起来,看着皇上与皇后,忽然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粉嫩的小兜来。
“李氏,李氏疯了。”皇后生了大气,嘴角抽搐不已:“大庭广众之下,你竟然胆敢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行径,当真是岂有此理。皇家的颜面,岂非要被你丢尽了。你们还看着,快拦着她!”
常永贵早已转过身去,殿上的侍卫与内侍也早已转过身去。李氏丝毫不为所动,依然一颗一颗的解她的琵琶扣子:“皇上,您不敢看么?您不敢看是因为您还急着当夜的事儿,耿耿于怀,您自然是不敢看的。可是臣妾的身子,早已经没有那样的红包脓疮了,怎的就不及如妃光滑似水呢。
您瞧瞧啊,您仔细瞧瞧啊!是不是没有了!”
沛双看不下去了,紧忙来制止她。
可惜制止的了动作,却制止不了她的嘴。定嫔扬起一张无比纯美的脸庞,带着血红阴冷的微笑:“那是因为臣妾与徐淼才做了真真儿的夫妻,我身上的每一处他都是那么的贪婪,爱不释手。所以我要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
呵呵,皇上啊,这一点儿上,枉费您是一国之君。竟然混比不上一个净了身的老太监!”
第一百二十七章:芳华(七)
“住口!”皇帝再也听不下去了,本就铁青的脸色,乌紫又暗沉。自打出生以来,他就被各种各样的高贵簇拥着,捆绑着,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
定嫔看着眼前的皇帝,当真是痛快的无法言喻:“皇上啊,枉你自诩一代明君,却原来也不过天下间最为好笑的笑柄啦!”
“叫她闭嘴。”如玥咬着唇瓣冷喝道:“你自己作死,就别往旁人身上泼脏水。李氏,死期将至,若你肯将玉嫔安然无恙样送回来,本宫可向皇上请求,饶你一族之罪。如若僵持到底抵死不悔改,后果自负。”
皇后忙唤了婢女,给皇上斟了茶:“皇上,您消消气。为着这罪妇,实在不值。她也根本配不上皇上您用心。”
皇帝哪里喝得下去茶,双眼早已被怄得血丝密布,红彤彤的着实吓人。“你口口声声说是朕造就了你这毒妇,究竟朕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这些年来,你偏居不假,可吃穿用度,朕哪有亏待于你。对你的族人亲眷,朕更是亲之重之,这些还不够么?”
定嫔抹了抹脸上的泪意,焕颜一笑:“皇上这就以为够了么?臣妾之于您,是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么?给点吃的,给点用的,就是对臣妾好?好言加以抚慰,又或者善待亲族就是对臣妾好?那为何您不这样对待皇后不这样对待昔日的华妃和今天的如妃啊?
最好的年华,臣妾嫁进了潜邸。那时候,皇上您还不是天子。您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眼里总有藏不住的温热光芒。臣妾对您,是一心的倾慕。可您,您给了臣妾什么?”
皇帝有些坐不住了,嚯的站起了身子:“那朕问你,究竟是谁饮了新生婴儿的鲜血,只为一己私欲,能早添麟儿?这样残忍肮脏的事儿,难道也是朕逼你去做的?”
皇后有些听不下去了,不为别的,只是如今她身上还被迫如妃被这这个黑锅呢!再说下去,只怕定嫔真的要将这罪名扣在自己头上了。原本就是才和皇上的关系缓和了一些,皇后当真不愿意再生出枝节来。
如玥又岂会看不明白皇后的心意,凛然一笑:“皇上,定嫔必然要说用这个方子也是为了取悦您。”
“不错,这正是本宫要说的话。”定嫔一脸的凄然苦楚之色:“可也轮不到如妃你这样站着不腰疼说。皇上,臣妾用这样血腥的方子,是为了早添麟儿不假。可这孩儿是谁的,还不就是您的么?您可以说臣妾是为了争宠,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臣妾也承认,非但如此,臣妾还肩负着一族人的荣耀与恩宠。
可是,您不能抹煞臣妾的真心。那时候,臣妾才入府一个月,您待臣妾这样好。丛云也是真的希望,能为你添上一个孩儿。有了这一份功劳,臣妾才能长久的陪伴在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