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就是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了吧,可是她看见他沉下去的眸底,她觉得这不是一个笑话,这是他的心。
“那,你怎么不问啊?”
“来不及了,”迹部景吾屈起手指轻轻叩着高脚杯,里面的香槟被他的动作激荡起来小小的水纹,“即使是不知道她的名字和样子,我也一直在找她,天上地下的找,从国小那一年遇见她,一直找到现在。”
“……”向日冬尽觉得,迹部景吾这个样子,脸上依然是优雅神态,他的教养告诉他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要保持优雅的礼仪,但是他的眼底,有一点点的蜷缩。
那该是爱吧。
迹部景吾说他不知道那算不算喜欢,可那应该算的吧。要是她有一个喜欢的男孩子,而他有一天也不见了,她肯定也会天上地下的找啊。如果只是无关紧要的人,谁会费那些心思去找?
看着迹部景吾越来越深邃的眼底,向日冬尽笑着把话题扯开,“不说这个了,吃饭,练了一上午,现在都要饿死了。”
“你也知道饿?”迹部景吾抬起眼来淡淡睨她一眼。眉眼间尽是嘲讽似的笑意。向日冬尽厚着脸皮回瞪他,“怎么不知道饿的,我也是人啊。”
“本大爷看你对网球拍依依不舍的样子,以为你愿意花吃饭的时间去练球呢,还以为你对网球的热爱已经达到了忽略饥饿的境界,原来是本大爷了解错了,啊恩?”迹部景吾勾着唇角,悠闲的喝着香槟酒。
“……”她怎么不知道迹部景吾居然这么讨厌!
看着向日冬尽埋头吃饭一脸“我不想理你”的表情,迹部景吾好心情的勾起唇角。
“向日冬尽。”他忽然沉声叫她。
“……”我不理你,跟你说话肯定会被憋屈死。
迹部景吾也不管她答不答话,“要是再让本大爷知道你这么赔命的练习,本大爷让你一天不吃饭。”他的声音并不重,也没有威胁的味道,仿佛只是随便说一句“今天的牛排很好吃”一样云淡风轻,但是那句话,却偏偏刺中了向日冬尽的心骨。
她抖了抖,闷声说,“是。”反正我偷偷练习你也不知道。
“不要妄想有什么瞒过本大爷,你以为本大爷的洞察力是什么,啊恩?”迹部景吾依然不慌不忙云淡风轻的说着,顺带从女仆递过来的手帕中擦了擦手,然后悠闲的将手帕递还给女仆。
“本大爷吃好了,你吃完以后到网球场等着,嗯?”
撂下这句话,迹部景吾优雅悠闲的站起身转身走了。
留下向日冬尽一个人在餐桌上挠心,刚一吃完,她立即爬过去找手机,开机后也不管那几十个未接电话直接拨给了向日岳人。
“嘟嘟……是冬尽吗!”
电话只不过响了两声,就已经被向日岳人接起来了。
料想到向日岳人要噼里啪啦问一大堆问题,向日冬尽直接把疑问抛出来,“迹部的洞察力到底是什么程度?”
正打算问向日冬尽在哪里的向日岳人被这个问题猛的截住,有些没反应过来,然后说:“可以看清楚对手的每一个身体上的隐患,包括心理动向,总之就是每一个死角都会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一清二楚啊……向日冬尽耸拉着脸,然后立即给电话那头吼了过去,“姐姐在神奈川正在参观立海大调查他们的训练,禁止打扰,不用担心!”
“滴——”她恶狠狠的按了挂机键,然后迅速关机。
那恶狠狠的挂机……是在发泄什么呢?
☆、第三十章 寻寻觅觅(1)
向日冬尽捏着手心里的手机,直到手机被她捏的发烫。
她想起来今天早上在车里面听到的对话。
“少爷却什么都不说呢,本来计划好要回英国的,却因为冬尽小姐的事,就这样搁置了下来。少爷却什么都不说。”
“也不是什么非去不可的事,相比起来本大爷带领的网球部,本大爷更期待着冰帝成为全国第一。”
她觉得迹部景吾真的是当之无愧的冰帝帝王,他可以为了冰帝付出,为了冰帝做出牺牲,然而他需要的回报就是冰帝的荣耀。
其实迹部景吾说的也没有错,她的拼命练习只能换来她的手腕酥麻,然后让她的手腕越来越脆弱,看起来像是完好无损一样,其实内里早就已经不堪一击,只是一个力量球就足以击溃她的右手腕。
她确实应该反省一下了,毕竟,她现在只有左手。如果左手也一同失去了,那么她还剩下什么,她什么也不剩了。
×××
迹部景吾带着向日冬尽来的,并不是上午练习挥拍和控球的网球场,相反的,比起网球场,这一次要来的地方越走越幽黑,越走越怪异。
枝桠树影,枞横斑驳。
向日冬尽打了个哆嗦,明明没有多冷,她却觉得有些冷,“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迹部景吾淡淡一勾唇,“是神奈川迹部别墅的秘密。”
“……”向日冬尽翻了个白眼。哪有秘密是藏在这种阴森的地方的……她转念一想,好像秘密之类的都是藏在不能被人发现的地方,越是隐秘怪异的地方,越是藏着秘密,而那些秘密……
她想起来以前自己给岳人讲的鬼故事,那些藏着秘密的地方……总是伴随着很多阴森可怖的东西,什么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手啊,什么挂在枝桠上人头啊,还有什么血染的琥珀啊……
向日冬尽又打了个哆嗦,颤着声说:“迹部……这到底是什么秘密啊?”
“既然是秘密,当然不能说出来了。”迹部景吾的声线隐匿着笑。
这个时候向日冬尽已经没工夫去研究迹部他大爷是在嘲笑她还是在捉弄她,她现在整个心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连手心都微微有些汗沁。
“到底是什么秘密啊,反正……反正都是要带我去看的啊,现在就告诉我难道不好吗,万一是什么亿万大宝贝,我怕我高兴的抽过去啊,你给我个心理准备总可以吧?”
脚底下的枝桠被擦得吱嘎吱嘎响,甚至还有鸟类的长鸣,光影在茂密的树冠下十分的昏暗,她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不会,真的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她最怕鬼了。
向日冬尽小跑起来跟迹部景吾并肩,还似乎不放心一样,又抽出一只手来拽着迹部景吾的袖子,“喂喂,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扯本大爷的袖子干什么?”迹部景吾瞄了一眼自己被扯着的半截袖子,唇角勾着的弧度表示他现在很好心情。
向日冬尽舔了舔下唇,讨好的笑着,“大爷你看你心情不错,我扯一会也没关系,你要是有洁癖大不了我给你洗,要是你嫌我洗的不干净……你,你可以把这件衣裳给扔了,反正大爷你也不差那么几件衣裳不是。”
“……”迹部景吾淡淡瞄了她讨好的笑容,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脚下的枝桠吱嘎吱嘎的响,越往里面走越是光线昏暗,甚至还有垂落下来的长条藤蔓……就像是长长的舌头一样,向日冬尽抖了抖,更用力的拽紧迹部景吾的袖子,“迹部……你,你怎么不说话?”
“……”
“喂喂,迹部……你不会是吓傻了吧?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真的……”向日冬尽尽量把自己说的好像不怕一样,似乎这样就真的不怕了。
迹部景吾够了勾唇,“你害怕?”
“谁说的……”向日冬尽看了眼前面幽深曲折的小道,似乎永远也走不完一样,最后她终于诚实的哭丧着脸,“迹部……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神奈川的森林。”简短的几个字,却没有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她当然知道这里是神奈川的森林啊!
“我们回去吧,不是说练习网球吗,来这种地方干什么……”她依然哭丧着脸。
迹部景吾看着向日冬尽几乎快要皱成包子的脸,终于有一点的心软,“你害怕?”
向日冬尽很老实的点头,仿佛她承认了他就会给她点什么保障一样,头点的比拨浪鼓还快。
迹部景吾淡淡一勾唇,“你怕什么,本大爷在的地方,你不必怕什么。”
“可是依然会怕啊……你难道就没有什么特别怕的东西吗,如果你有害怕的东西,你会对这种东西产生一种本能的害怕……你难道就没什么害怕的东西吗。”
他回想起国小时在英国的那一场大火,漫天漫地的如血嫣然,燃烧着他的所有理智和坚强,那妖娆的火舌仿佛是极尽的跳跃着他的绝望。
他竟然有些认真的点头,“我怕火,除此之外似乎没什么特别怕的。”
“我怕鬼,”向日冬尽咬唇说着,又补充道:“很怕很怕!”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该死的我们出去好不好啊!”向日冬尽有些神经崩溃的大叫着。结果这一声大叫惊吓了丛林里的群鸟,一群大鸟扑哧扑哧的飞了出来,巨大的声响把向日冬尽吓的猛的一嗓子“嗷”了出来!
迹部景吾看着向日冬尽吓破胆的样子,皱了皱眉,终于决定还是将她拽着自己袖子的手扯开,向日冬尽刚被吓了一大跳,手脚无力,这一轻轻拉扯就扯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