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有一些发白。
她知道,迹部景吾说的是真的,她不允许自己有失败的比赛,她的好胜心太过强,所以总是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拼命的练习。
是拼命,没错的。
她缩了缩自己的左手腕,遥遥看着他,“从前那样也很好啊,我站到了足够高的位置。只要被别人看见自己的光芒就可以,付出的那些心酸努力何必拿出来像炫耀一样四处宣传。”
迹部景吾轻笑一声,声调里明显的不屑和高高在上,“那却成为了你的隐患。只是一个力量球而已,竟然将你的右手毁灭到了这种程度,向日冬尽,你觉得到底是对方的力量太强了,还是你自己的右手本身就已经存在隐患。”
“这一个上午拼命的练习,现在你的左手腕是发麻的吧,——啊恩?”
最后一个尾音被拖的很高,带着帝王的高高在上和不屑,带着轻蔑和嘲讽。
她的嘴唇颤了颤,却没说出半句话。
迹部景吾最后看了她一眼,觉得那张并不算特别惊艳的脸在阳光下有些惨白,“已经午餐时间了,难道你是打算不吃午饭的在这里练习吗,本大爷虽然不是带你来看风景的,但也不是带你来赔命的。”
她愣了愣,条件反射的说,“我也不打算把命赔给你啊。”说完她才发现自己说了些什么……她看见迹部景吾沉稳的脚步顿了下来,连忙干咳了两声,“我中暑了……嗯,你说的对,不该赔命的练习,你看我都中暑了,绝对是中暑了。”
因为隔着一段距离,又是逆光,向日冬尽没看清楚迹部景吾的表情,但是不用看也知道,那一定又是迹部景吾标准式的帝王笑容,高高在上掺杂着不屑。
×××
向日冬尽无语的看着迹部家准备的午餐。
长方形的长桌上铺着织锦华丽的桌布,隐隐可以看出来是象形的花朵,很是美观,看着也会觉得很舒服,烛台,玫瑰花束,甚至连饮料都是五花八门的。
迹部景吾轻轻打了个响指,立在一边的女仆便走过来,如同演练了无数次一样,将香槟倒好递到迹部景吾的面前。
向日冬尽终于忍不住了:“迹部,只是个午餐而已,没必要这么夸张吧?”
迹部景吾只是淡淡抬起眼来看她一眼,“你需要喝点什么,自己说就好,她们是了解本大爷的喜好了。”
向日冬尽扶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她默默的看了眼她和迹部景吾的距离……这是一条很长很长的长桌,她只有庆幸自己不是近视,不然会连迹部景吾的脸都看不清楚,她甚至在说话的时候都要故意说的大声一点,生怕隔得这么远迹部会听不到她说的话。
“啊恩,吞吞吐吐的到底是要说什么。”他没耐心的淡淡睨了她一眼。
只一眼,她却觉得有点冷。
这就是所谓的气场吧……果然还是和忍足侑士在一起的时候会轻松一点啊,虽然那个男人也有霸道,也有强势,但是比起迹部景吾,实在是好相处太多了。
想到这里,向日冬尽自己先是一愣,继而哭笑不得,自己这是抽什么风啊居然在想忍足侑士!
她不知道她在这边抽风的想忍足侑士,迹部景吾在对面看的更是一头迷茫,这姑娘不是要跟他说什么吗,怎么自己在那里一会哭一会笑的?
“到底有什么不满的,本大爷给你机会快点说,啊恩?”他轻轻啄了一口香槟,优雅悠闲的样子。
“迹部,你都是这么跟别人隔这么远吃饭的吗?”向日冬尽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了,如果迹部景吾从来都是跟别人保持这个距离吃饭,难道不会觉得太漠然了吗?
她半天没听见迹部景吾的声响,再抬眼看向迹部景吾的时候,看见他握着高脚杯的手有些微微的收紧,骨节分明,他目光凝遂,“本大爷都是一个人吃饭。”
“你的家人呢?”问完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是白问。迹部家族是在商业上占据龙头地位的存在,迹部景吾的家人肯定都特别忙啊,而且听岳人说迹部景吾貌似是独生子,没有任何的兄弟姐妹,这样的话也自然没有人陪他一起吃饭了。
“那我这不是陪你吃饭嘛,”向日冬尽笑眯眯的说,“我坐过去一点,可以吗?”
但是向日家不同,向日家没有迹部家族那么多的事务纷杂,虽然爸爸妈妈也是工作很忙,但每周都会有时间在家的,而且她还有两个弟弟。
她是真的不能习惯吃饭的时候保持这么大的距离,虽然她和迹部也谈不上特别熟,只能说是……习惯问题。
就好比你习惯了在熙攘的都市里奔波,突然有一天让你到乡下去什么工作都不用做的过几天,你也肯定会有一种不习惯的感觉。
“管家。”迹部景吾淡淡看她一眼,眼底凝着一点点的软色。
听到唤声,立侯在一侧的管家立即走过来,轻声问,“冬尽小姐想要搬到哪里?”
向日冬尽在长桌周围找了一圈,最后小跑到迹部景吾旁边最近的一个地方,笑眯眯的说,“这里。”
然后转过头来对迹部景吾笑眯眯的说,“小景,你不介意吧?”
迹部景吾一口香槟呛住了。
☆、第二十九章 即使遥歌(4)
看到迹部景吾被呛到的样子,向日冬尽坏心眼的眯眼笑着,“真是让人伤心啊,我这样叫你你却是这个反应。”
女仆拿出手帕来正要给迹部景吾擦拭嘴角,迹部景吾有些不耐的把女仆推开,自己拿起手帕来,然后递到向日冬尽手里,“给本大爷擦干净。”
不再是优雅慵懒的声线,反而有些邪魅的感觉。
向日冬尽缩了缩脑袋,“我只是叫着玩玩,迹部你别这么小气啊。”
迹部景吾只是斜斜睨了她一眼,“只是玩玩而已?那本大爷也是跟你玩玩,你怎么就不愿意了,嗯?”
向日冬尽干咳了两声,勉强挤出一朵讨好的笑容,“都说了只是玩玩,你别当真。”
迹部景吾擦拭完后,女仆走过来接过那块手帕,这个时候迹部景吾才有功夫正眼看她,深邃如海底的眼睛让她有些发毛,向日冬尽不自然的说,“迹部……你,你不会还在介意吧?”
他勾唇轻笑一声,高高在上而轻慢,“本大爷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向日冬尽有些松了口气的样子。说实话……迹部景吾的眼神,尤其是凝起来的眼神,她竟然有些怕。好歹她也是在网球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什么样子的眼神没见过啊,但是迹部景吾的眼神……她却有些怕,不算多么犀利,只是瞳孔凝缩起来而已,她却有点怕。
迹部,他是冰帝当之无愧的帝王。
她想起来忍足侑士说的话,于是得出来两个结论,要么是她刚才玩的过火了有些心虚,要么就是臣服在帝王的脚下了。但是她执拗的肯定是前一种,她绝对是心虚而已,才不是臣服于迹部景吾。
她打网球,不是为了臣服于谁,而是为了成为耀眼的光芒。
那是她的梦想。
即使是右手毁掉的绝望中,那依然是她的梦想。所以她才千方百计的,甚至是拼命的练习着左手的网球。
“向日冬尽,”迹部景吾已经不再看她,眼睛里也没有了那种让人心畏的深邃,但是他的目光依然是沉着,“往后,别再这么叫我。你可知道,这世上只有两个人可以这么叫我,一个是我的母亲,而另一个……”
他收了声,仿若是什么不愿意对她说的,不愿意被她知道的。
向日冬尽被迹部景吾这深沉的嗓音说的有些没反应过来,再加上那天忍足侑士开玩笑的一句话,她脱口而出,“忍足侑士?”
他淡淡睨她一眼。
她立即意识到自己可能又大脑抽风了,赔笑的干笑了两声,“不是我故意开玩笑的啊,是那天侑士这么叫你来着。”
他轻哼一声,唇角勾着的笑容邪魅,但是眼底依然是深沉,“他那是叫着玩罢了。除了母亲之外,能够这样叫我的,是一个女孩子。”
向日冬尽恍然大悟,试探性的问了声,“你喜欢的女孩子?”
“也谈不上喜欢,我并不知道那样的感觉,算不算喜欢,总之当她进入我的世界的时候,我就再也没有忘记过她。”他的声音低缓优雅,带着一点柔软的意味,听的向日冬尽有些不自觉的也跟着心软。
“我没有听说你有女朋友啊,如果你有的话,估计全冰帝的女生都已经碎掉一地的少女心了,那么你们是分开了?”
迹部景吾只是拿眼角稍着她,眼角坠着的泪痣华丽而妖媚,他勾唇轻笑一声,说不出的邪魅与优雅,“我连她的名字,甚至她的脸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向日冬尽一愣,只觉得这世界实在是疯狂。
以她这几天在冰帝的了解情况来看,迹部景吾绝对属于那种会被人死心塌地去爱的人,如果是他喜欢上的女孩子,该是一个很幸福的人,她不得不承认,迹部景吾是完美的。但是迹部景吾说他记得一个女孩子,他不知道那算不算喜欢,那即使不算情深也该是痴心了,可是这个女孩子的名字甚至模样,他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