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如此,当时我留下的那张纸上就有提到过几味药材,药性虽然烈了些,用来给兴杰清余毒却是最好不过的,显然他们没用,要是用了不会一直昏迷。”
祁佑脸色黑沉了几分,原来这次事情的源头是在太医那里,要是他们敢大胆用药,说不定兴杰早就好了,又怎会一直都没有起色?若是有了起色,殿下又怎会遣人去请江雨?若不是去请江雨,又岂会弄出这么一摊子事来?
又岂会…害得他和如初之间生分至此?
是的,生分,也许如初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也不是有意为之,但是他就是感觉得到她态度上的变化。
心里又急又躁,偏无计可施,他不能去提醒如初,担心反而起到反效果,让如初更加疏离。
将心思压下,祁佑问起医馆的事,“真要弃用?”
“暂时只能如此,过一段时间再说,太原日日都有新鲜事,谁还会死死记着这一件,等到再发生一件更有意思的事时再开馆不迟,也不用鸣鞭放炮,默默的开馆就是,酒香不怕巷子深,江雨医术医德都过得去,不怕以后无人登门。”
如此,便好,祁佑稍微放下心来,要是如初一口回绝了,他才该担心。
华如初环眼看了一圈,“其他事你们就别管了,马柏,下午你带些人去把那边好好收拾收拾,新房要布置起来,江雨,医馆的事你别挂心,先做好你的新郎倌。”
如果有人一直念念不忘,那便弄一出更大的戏来就是。
琳琅阁明年初定会在太原城中开新店,到时候她就不信这件事还吸引不走大家的注意力。
江雨点头应下,旋即看向江轩,“师傅,没几个月就要过年了,您就别回扬州了,正好再给我和冬菲指点一番,您看如何?”
“这个年头是要在一起过,正好太原附近有个太行山,趁着还没下雪,我们师徒俩一起去瞧瞧,运气好说不定还能采着好药材。”
“是,到时陪您一起去。”
看医馆的事没让那两师徒心生芥蒂,华如初起身准备回府。
马柏连忙道:“现在午时都快过了,丫头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您…和姑爷是不是用了饭再回去?”
华如初没什么胃口,却也没有拂了马柏的好意,点头应允。
祁佑看向马柏的眼神都更深沉了几分。
马柏淡淡的回视他一眼,平日里敬着他是因为他是小姐的夫君,可今日的事,祁大公子太让他们失望了。
谁都有不得已,只是事关小姐,他没法轻易原谅。
一回府,两人才进门便被祁福给拦住了,不着痕迹的扫了大少夫人好几眼,道:“老太爷请大公子过去问话。”
华如初了然的笑了笑,“那我先回屋了。”
就是到现在,冬菲都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从药房出来没见到人也不觉得奇怪,小姐经常出府,不在家一点也不稀奇,看不用她做什么活后又回了药房去折腾,她要在成亲前给小姐做多多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虽说以后也不是见不着了,可她总觉得这是她成亲前该做的。
听到外头的响动,冬菲赶紧放下手头的事迎了出来,衣袖上都还沾着药汁,“小姐,您去哪了?怎么不带我出去?”
华如初坐下喝了口茶,没什么精神的示意云书将事情大概和她说一说,免得她什么都不知道。
冬菲爱药材如命,就在大家都以为冬菲会发怒时,却听到她道:“小姐,您是不是特别怪姑爷啊!”
华如初扬了扬眉,“怎么这么说?”
“肯定怪的,姑爷都没帮您,我觉得姑爷好可怜,要是帮您就要得罪太子,可要是不帮您,您心里又会不痛快,姑爷肯定特难受。”
云书偷眼看了垂着眼默不作声的小姐一眼,接话道:“姑爷难受,小姐就不难受了吗?你到底是谁的丫头,竟帮着姑爷说话。”
“当然是小姐的丫头了,可是我也没说错嘛!”后面那句说得很小声,可屋里的人都耳聪目明的很,谁也没漏掉。
云书还要说什么,华如初似笑非笑的制止了她,“行了,一搭一唱的,别操那些多余的心,忙活自己的事去,冬菲,你还有几天就要当新娘子了,一应东西都备好了?”
“您不是都给我预备好了吗?”
华如初被她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噎着了,白她一眼,回屋躺着去了。
冬菲看着不懂事,其实心里通透得很。
她心里怪祁佑不帮她,可若祁佑真的帮她说话,太子恐怕不会高兴吧。
她不高兴了自己能想得通,可太子要是不高兴了,后果比她不高兴要厉害多了,就是她恐怕也会在那后果之中。
一相比较之下,祁佑的选择并没有错。
可是有些事情啊,又岂是对与错便能解说得明白的。
先歇歇,歇歇可能就什么都不计较了。
祁家在太原扎根上百年,自有一套消息来源渠道,杨树胡同那边的事发生没多久老太爷就知道了,具体的,却要再问问佑儿。
为孙媳妇急智鼓掌的同时,也不由得叹息一声,以她原来的身份尚能直着腰和太子说话,嫁入他祁家后却反倒要矮上半截身子了。
也怨不得孙媳妇不愿沾手半点府里的事,不想出半点风头。
和她原来的环境相比,祁家,或者说整个太原都太逼仄了。
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祁老太爷脑子里念头一个接一个的闪过。
为了祁家,有些亏只能吃下,这个理儿,孙媳妇不知道清不清楚,她是华家女,更是祁家妇。
ps:是前面几章写得太顺的报应吗?这章怎么总有一种涩涩的感觉呢?怎么修都不对劲,嗷,救命!
第二百二十章 祁佑的爆发(求粉红)
祁佑站在门外,头一次产生了一种逃离一切的冲动。
不用进去,不用祖父开口,他都知道祖父想说什么。
祁家,祁家,在祖父心里,没有什么比祁家的延续更重要。
哪怕是心里觉得对他有愧,真要事关祁家,老太爷也许会不舍,但还是会舍弃他。
而现在,如初入了祖父的眼,精于算计的祖父又岂会放过她。
“站在门外做什么,进来。”
推开那张仿似有千斤重的门,祁佑施了一礼,不出一声。
老爷子微微皱眉,佑儿这是在…抗拒?
这样的念头只是一转而过,迫切想知道具体发生了些什么,老太爷丢开那点怪异的感觉直接问道:“据闻孙媳妇和太子起冲突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祁佑点头,这事没什么可瞒的,也瞒不住。
“说说,怎么回事。”
祁佑垂下眉眼,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如初的故友是大夫,准备开医馆,前段时间帮了殿下一个忙,殿下这次还需要他,遣人去请,去的人强横惯了,引起冲突,如初赶去了,殿下知道后也去了,事情就是如此。”
老太爷修身养性几十年,现在脾气已经算是非常好了,可这会也差点破功,他要知道的不是这些表面的东西,而是两人的对话,以及态度。
伸出食指点了点他,老太爷干脆开门见山的问,“太子态度如何?孙媳妇是如何应对的?太子有没有不高兴?”
祁佑眼神好像突然间都暗了许多,胸膛急促的起伏了几下,手紧握成拳,哑声道:“太子理亏在先,如初隐忍在后,太子何来不高兴?不高兴的该是如初才对吧,医馆被毁。她的人受伤,她还要忍下这口气,因为她是祁家妇,这点她从来没有忘记,我们是不是也要记住她是华家女?于我有利的时候她帮忙,于她有难时我却还要站在她的对立面。如果她没有忍住,我还要守在太子身前保护她的敌人,祖父,您让她凭什么以后还助我,助祁家?就凭我们祁家如此待她?”
老太爷活到这把年纪。上半辈子享尽荣光,下半辈子就算是荣养也是体面的,年礼节礼皇上从来没忘记过他。祁家的败落是因为第二代无人,而非他失去皇恩。
如今半截身子都埋土里了,却被向来沉默却极有担当的长孙如此一番呛声堵得半晌无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祁家,他没有错,入了祁家的门自然要为了祁家计,哪家的媳妇不是如此?
怎么到了华氏那里就行不通了?
“她向你报怨了?我一直以为她懂事,和武林中的其他女人不一样。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差别”
“祖父!”祁佑眼中满满的都是失望,对祁家其他人他早就没报希望,但他一直以为祖父是睿智的。一直都那么以为,可现在…
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祁佑眼中再无波澜。“如初没有多说一句,在别院他更是为我留脸面,处处维护我,回来后我还没有回房便跟着管家来了这里,她连抱怨的机会都没有,何来抱怨之说?为祁家处处忍让,您却还如此说她,不说她听到了心中做何想,我便觉寒心。
祖父,在您将四岁的我送到太子身边时,是不是也想着不过是个黄口稚儿,您想如何拿捏便如何拿捏?是不是觉得我以后就是再厉害也脱不开您的掌控?可是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现在消失不见了,您又能耐我何?如果我不再愿意背负祁家,祁家又该如何?您又打算牺牲谁去换祁家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