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不大可能,这世上同名同姓者甚多,实在没什么好稀奇的,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她也就放下了,没在意。
“张公子快喝些热水吧。”她催道。
“姑娘、应铭小弟,你们别公子公子的,我只一个落魄书生罢了,就唤我子济兄吧。我还要多谢姑娘与小弟救了我呢!”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赵云绮在一旁说着。
顾应铭突然一惊一乍起来,“姐姐,我还不知你姓名呢,我叫顾应铭,你呢?”
顾应铭?今儿个是怎的了,怎么听到的全是耳熟的名字。这世上同名同姓的当真这么多?
既然同名同姓的这么多,她也不怕有了两个赵云绮,说:“我姓赵,名云绮。”虽然敏秀现在也叫着赵云绮。
张子济回味了一下,“好姓,好名!”
赵云绮的脸略微红了起来,心想,我爹爹取的能不好么?
“你不是住在你的大伯家么,怎么睡在外院墙的地上?”
张子济羞愧难当,面红耳赤,说:“才在大伯家住了两日,就听了不少伯母的嫌恶话,所以……”
还算有些骨气,不肯呆在人家屋檐下受气。只是借宿不成,也不能睡在外院墙的地上呀,书呆子就是书呆子,赵云绮心里叹着。
想必他也饿了,她说:“饭已做好,不知公子能否起身,若是不行,我去端了过来。”
顾应铭扶着张子济下床试了试,勉强可以的。
三人来到厨房的小桌前坐下,气氛很不自然。他们俩虽熟悉些,也只不过相识,并没有相处过。而她与他们是相识才几日的人,连彼此姓名才刚刚互相得知,坐在一桌吃饭,尴尬是难免的。所以都是低头慢慢吃着,他们俩也不夹菜,也不搭话。
“莫非我做的菜不能吃么?”这可是她平生第一次做的菜。
如此这般,他们一大一小才夹了些菜过来吃,当然还不断点头说好吃,好吃不好吃,她心里有数着呢。
吃完后,顾应铭就要走,一来,他要收拾一下他家的两间破草屋,二来,他还要去渡口边拉生意,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蹭吃蹭喝吧,还欠着一千多文铜钱呢。
待他快出院门时,赵云绮跑出来叫住了他。
“小弟,你子济兄身子还不好,又没去处。我一个姑娘家的,怎好与他独处这么个宅院。你在天黑之前就过来陪着他一起住吧,他夜里若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好有个人照应。”
姐姐说的话,他当然要听,而且他也喜欢姐姐这里。
“嗯。”他重重地点了个头。
张子济身子很虚弱,气色也很不好,只能再上床躺着。
赵云绮去菜市买了些菜苗回来,店家说了,得赶紧种上,别错过日子了。她一回来就埋头拔着菜园子里的杂草。
手里拔着草,嘴里还哼着歌,这种日子她是十分喜欢的,感觉浑身自在,不与人争,不与人斗,做做饭来拔拔草、种种菜。不似呆在宫里,整日无事做且不说,连说个话都得顾忌着,更不能随意哭随意笑,行为举止处处有人盯着,只盼着你出点错来别人好治治你。
哪里还能像她这般欢快地哼着歌。
不过,这杂草也实在多了些,拔了一下午才整出那么一小块。想起西厢房里还睡着一个病人呢,她赶紧进去瞧了瞧。
张子济还在迷糊地睡着。她将他叫醒,给他递上了药,他喝完之时,顾应铭已经回来了。
一回来,顾应铭就给赵云绮递上六文钱,说:“今下午我只拉到一趟生意,所以只有这么些。以后每日我都将挣来的钱交与云绮姐姐,好么?”
赵云绮看他累得满身是汗,第二趟去了也没拉到生意,很是心疼。她知道他心重,就接下了,然后再给他两文钱,说:“以后每日我给你两文,你好在路上买个包子吃、买些茶水喝。”
他却说在路上他不饿也不渴。
赵云绮瞪着他,说:“看你这小个子,都耽误长身子了。”
他只好乖乖地接了。赵云绮又将那双布鞋找了出来,要他换上。
这是小哥才穿的鞋,想来云绮姐姐也用不上了,就欢喜地穿上了。
在一旁的张子济将这些看在眼里,心里很不好受,连应铭小弟都能自己挣钱,他却要寄人篱下,难怪大伯母嫌恶他,前些日他将银两还与亲戚后,身上只有一两银交与大伯母,可他却打算住到明年春参加乡试。被人嫌恶也是应该的。
如今住在赵姑娘这里,身上哪怕是一文钱也没有了,且不说她还为他花了药钱。
他已经这般年纪了,平时还一直靠着爹娘,如今家里遭了难靠不上了,他就过得如此落魄了。难道永远要寄人篱下?思来想去,都怪自己无能,除了读书,他这么大个人,竟然养不活自己。
连应铭小弟都知道要靠自己的双手才能养活自己,他岂能连十二岁的小孩都不如?
如此想来,他心里已有了打算。
顾应铭见赵云绮拔出了一块空地,买回了菜苗,兴奋地跑过来,将茄子苗种上了,还浇上了水。
眼看着天黑了,他说:“云绮姐姐,你把那些豆角苗与辣椒苗也拿出来。”
“没空地了,天又这么黑了,怎么种?”赵云绮不明白。
顾应铭就知道姐姐不懂这个。他在土里挖了一小块地方,将几把菜苗的根埋在土里,叶子露了出来,还浇上水,说:“等这片菜园子翻出来,得两三日,如果不放在土里,到时都蔫了,就不能存活了。”
赵云绮这才恍然大悟,小弟懂得还真不少。
然后两人一个灶上一个灶下忙着做起饭来,俨然一对亲姐弟,其乐融融的样子,很温暖。
第二日赵云绮一起床,竟一个人也没见着。走进西厢房里一看,两人都不见影了,只见被褥叠得很整齐,屋里也打扫得十分干净。再来到厨房,锅里有粥,碗里扣着馒头,还有一盘新鲜小菜。
来到院子里一看,菜园子里又多出了一小块空地,上面还种了几行豆角苗。
到底是自己太懒惰,还是他们太勤快,日头才刚一竿头嘛!
作者有话要说:
☆、初露情愫
她吃完现成的早饭,准备来洗衣裳,却找不见自己的衣裳。她记得自己换下来时,明明放在木盆里的,来到井边一瞧,见旁边的绳子上挂着一排洗好的衣裳,上面有小弟与张子济的,也有她的。
好在她谨慎,将换下来的肚兜及小裤放在自己房里,并没放进木盆里,否则太尴尬了。肯定是小弟干的,小孩子,还不知忌讳这些的。
这个上午,她继续拔着草翻着地,不过,成效可比昨日下午强了许多。
临近中午,她去街市上买了些肉与蛋回来,小弟太瘦弱,得好好给他补一补。
正在她咧着嘴切不动肉时,顾应铭回来了。
他将钱递给了赵云绮,满意地说:“今上午跑了两趟,有十二文呢!”
赵云绮照例给了他两文钱。
“云绮姐姐,你买肉啦?”这孩子肯定是好久没吃肉了,见着肉了眼里直冒光。
他赶紧洗净了手来切肉,他知道姐姐肯定是不会切五花肉的。
赵云绮在灶下打着火折子,问:“你子济兄呢?早上一起来,你们都不见了。”
“我每日都是天刚亮就起的。子济兄早上起来,说他已无大碍了,就打扫了屋子、院子,还洗了衣裳,跟着我一起栽种菜苗时,他好像说,今日上午要去他大伯家一趟。”
什么,张子济洗的衣裳?姑娘家的衣裳,他怎么能随便洗呢,看来下次换下来的衣裳得放在自己屋里。
正寻思着这些,张子济满头大汗回来了。他见赵云绮正在灶下烧火,就抢下了铁钳,要自己来烧。
塞了不少柴火在灶膛里,他兴奋地掏出三十五文铜钱,感觉沉甸甸的,这可是他平生第一回靠自己劳力挣来的钱。
他拿着铜钱朝赵云绮面前递过来,说:“云绮姑娘,现在我无住落脚,但实在不能赖在这里白吃白住,若我每日上交三十五文钱,可否让我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赵云绮愣住了,我是管家婆子么,怎的个个都要把钱交与我?
他此番话,她是不好驳的,否则他还以为她要赶他走呢,问:“你这些钱从哪里得来的?”
“我在我大伯家的石砖地干了半日活,他还答应了我,只要我每日去干半日活,他就给我三十五文钱。”看起来,他很开心的模样。
如此,只干半日活,也不耽误他读书。因为他所在的私塾,教书先生平时只是每日下午讲学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