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样玩翻绳真的好吗?
戌时四刻,皇后娘娘以“阿眉困了,臣妾带她去睡觉”为由,进了寝殿,我看多半是她自己撑不住了。
戌时末刻到亥时四刻,没什么新鲜事,陛下一直在看折子,成舒殿里很是安静。
亥时末刻,陛下准备就寝,进殿发现皇后娘娘和齐眉帝姬很不给面子地“铺”满了整张床,于是他也很不给面子地吩咐宫女把熟睡中的帝姬抱回去睡了。
子时一刻,回到房里写日记,洗洗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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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晏然的日记】
永昭十四年二月三日,天气:跟昨天差不多。
寅时,感觉到夫君起床。照例静悄悄地更衣盥洗、准备上朝。临离开寝殿前好像吻了我一下,好困,懒得理他。
卯时,睡得正香……
卯时二刻,还在睡……
卯时三刻,阿眉爬上了榻,又告诉我说她做噩梦了要我哄她睡。这丫头最近哪儿来这么多噩梦?嗯……她说她梦到元汲抢了她的杏仁豆腐,这也算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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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三刻,起床,宫人服侍盥洗更衣。林晋苦丧着一张脸好像碰上了什么非常懊恼的事情。问之,答曰和成舒殿的小梁子打赌,赌夫君回来前我一定起床了。
然后他输了……
输了五两银子,我本来想补给他,后来想了一想,笑吟吟地告诉他:林大人,您愿赌服输。
林晋郁闷地告退了。
云溪传了膳,最近害喜实在厉害,不想吃东西。凑合吃了两口叫她们撤,她们齐齐告诉我说“陛下不让” 。
咦……
辰时四刻,夫君进来,怒气冲冲地告诉我说,不好好用膳就把阿眉交给顺昭仪抚养。我看他神情严肃,好像是真的,犹豫着要不要再逼自己吃两口。
结果阿眉正好进来,听到夫君的话,哭了……
辰时末刻,夫君在哄阿眉。
巳时一刻,夫君在哄阿眉。
巳时二刻,夫君威胁我说,如果再不好好用膳,他就不哄阿眉了。于是我负气地坐了一会儿,只好用膳去了。
巳时三刻,我吃着芸豆卷反应过来——这事儿好像不对啊?难道不该是我威胁他说如果他再逼我吃饭我就不帮他哄阿眉才对吗?
嗯……我似乎确实孕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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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看到郑大人从殿门口走过去,端着一个小瓷碗,随口问他那是什么,他说是给阿眉的杏仁豆腐。
于是我就说了一句:“给本宫也来一份。”
郑大人为什么看着有点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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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吃完了,说不清这该算早膳还是午膳……
午时二刻,想出去走走消消食,得到夫君的大力支持,他说多走动走动不会像上次一样难产……其实我上次也没难产。
呃……他让郑大人跟着我。好别扭,出去散步从来不喜欢别人跟着,而且犯得着劳动大监吗?
午时三刻,走到湖边,扶着树歇着。突然想起册封那天在湖边说的话,忍不住笑了。转念一想自从那日之后他就每天安排宫人盯着我的饮食起居……就觉得一点也不好笑。
午时四刻,走到假山旁边休息。几个皇子一起往成舒殿去,静妃带大的元汜还是对我颇为不满,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这孩子小小年纪哪儿这么多深仇大恨?算了,慢慢教。
他们行礼告退,我看元沂的神色不对头,又见他拉着元汲窃窃私语着什么,不放心,让林晋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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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二刻,这俩孩子折回来,指着林晋怒然问我:“母后干什么让他一路盯着我们!这阴测测地一个来回一声不吭,吓死人了!”
遂怒视林晋……这是因为我没给他补那五两银子他就借机吓唬我儿子报复我吗?
不方便跟他们解释,傻笑解决。
两个孩子陪我坐了一会儿行礼告退,仍旧满脸阴郁,分明对林晋盯着他们一路的事尚存不满。
然后我听到元沂说我越来越傻……
元汲居然还以一个兄长的姿态很认真地告诉他我这叫孕傻。
心中怒骂:太不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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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回到成舒殿。在寝殿里歇了一会儿,传膳。郑褚亲自进来了,看他那满脸堆笑的神色我就知道——这是夫君又派他来盯着我用膳了。
今天走的路有点多……好饿。
郑褚看上去似乎很是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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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三刻,进了正殿,在他身边坐着发呆。我越来越觉得这么发呆挺舒服的,安安静静地共处。不过倒是惊讶于阿眉对这事也很有耐心,我时常见她在她父皇批折子的时候坐在旁边静静看着,嗯……比我小时候有耐力多了。
酉时四刻,看砚台里的墨快用完了,宫娥要来研墨,我想了想自己来。一边研墨一边琢磨昨晚去平康坊的事,刚感慨了一句秋禾也算是好福气,就觉得腕上一凉,咦……袖子掉墨汁里了。
他居然笑话我,当着那么多宫人的面被笑话真不自在。一拂被染黑的袖子离去,回寝殿更衣。
酉时末刻,更完衣又理了理发髻,回到殿里准备接着研墨。为了防止再毁一件上襦,决定挽起袖子为好。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郑褚居然有要拦我的意思?因为撸袖子不雅么?又没别人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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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二刻,困了,有孕以来格外容易犯困,而且睡得非常踏实。记得从前总是难以入眠,现在这个状态真让我想怀孕怀一辈子啊……
阿眉进来了,往我身边一坐,不住地打哈欠。她最近也很容易犯困,不过她那是“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仨月”。
戌时三刻,阿眉从琵琶袖里取了根红绳出来,拽了拽我的衣袖,让我陪她翻绳。想起前不久还嘲笑过芷寒芷容这么大了还玩翻绳……我有点犹豫。
不过真的很好玩哎……好久不玩了。
阿眉技术比我好,翻坏的总是我。阿眉朝我动了动嘴,我看了两遍看懂了她的口型:“母后孕傻。”
当即一怒,也动着口型问她:“谁说的!”
她不做隐瞒地伸着小手指了指夫君:“父皇说的。”
回头看了看他,嗯……折子还有很多,我还是不要打扰他为好。
戌时四刻,真的好困,我觉得再过一会儿我就能直接栽在桌上睡过去。真是那样就太丢人了,于是牵起阿眉的手一福:“阿眉困了,臣妾先带她睡觉去。”然后回了寝殿。
躺下就寝,哄着阿眉睡觉。好像唱歌唱到一半自己先睡着了呢……
不知道睡了多久,听到点动静,眯眼看他走了进来。似乎在榻前愣了一瞬,继而叫来宫女,吩咐她们把阿眉抱回去睡。然后他上了榻,我迷迷糊糊地抱怨了一句:“干什么非抱阿眉走……估计明天一早她又得回来。”
他隐有两分怒意道:“不抱她走我就睡不了了……亏你们一个皇后一个帝姬睡得这么四仰八叉。”
翻了个身,搂在他脖子上:“反正就陛下看……又不丢人。”
他笑说:“你就不怕阿眉日后嫁不出去。”
我自信地摇头:“才不会,有阿桓呢,霍将军和朵颀敢退婚我跟他们拼了。”
“……”他沉默了一瞬,缓缓道,“今天早朝的时候,霍宁说要辞官。”
我一愣:“……啊?”
“他说是要陪朵颀四处走走。”他的口气很是沉重,“现在看来……不会是为了逃婚吧?照这么说朕不能准这事儿。”
“……”我发誓这事跟我没关系,不理他,翻个身继续睡觉。
☆、255静妃小传(上)
赵庄聆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朝中重臣、姑母是太子的母亲。她也清楚,因为他们,她自小有着令人羡慕的家世,不仅衣食无忧,还倍受尊重。
嫁入太子府那年,她十五岁。那场为萧家嫡长女而办的昏礼于她而言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亦在她心里掀不起什么波澜。
让她心中大震的那次,还是两年多前,她的姑母对她说,让她嫁入太子府,做萧家嫡长女萧雨孟的随嫁媵妾。
随嫁媵妾,她从没想过这四个字会落在自己头上。
身为锦都数一数二的贵女,她自小就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嫁人为妻。她也想过因为姑母的关系,自己也许会嫁给太子,但她以为,她会是太子妃。
是以姑母的那句话仿佛晴天霹雳,十三岁的她愣了一愣,问姑母说:“庄聆是御史大夫的女儿,为什么做不得正妻?御史大夫不是比光禄大夫官职要高么?”
问得很是直接,舒韶夫人沉了良久之后一声叹息:“姑母不是没替你争过,但萧家小姐……那是陛下早定下的。姑母改变不了,但你嫁入太子府,太子也决计不会亏待你的,你是他的表妹、是姑母的侄女,谁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即便舒韶夫人这样说了,十三岁的赵庄聆,还是那样明白地觉得,自己比人低了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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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都的贵女们时常小聚,譬如在七夕的时候,各家贵女会一起乞巧、拜织女。从前,总是众星捧月的总是姜雁岚和赵庄聆。一个是皇后的侄女、一个是舒韶夫人的侄女,二人的父亲更是都位列三公。
可这一年,拜织女的香案前,气氛显是变了。
受邀而来的各家贵女都对萧家嫡长女礼让三分,不为别的,只因皇帝正式下旨为她和太子赐婚了。换言之,这位和她们年纪相仿、出身甚至略显不如的光禄大夫的嫡长女,是日后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