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姝仿若闻所未闻,照样表面无常地往前走。可在喜宝惨叫出声的那一刻,她还是心颤地晃了晃身子。而这一晃落在某人眼里就已经足够,姬无夜瞬间微缩了眼眸,他早已忍不住半侧过身看着她。
不是一直不肯承认的吗?
为何还要心颤?
雪姝突然间走的飞快,可下一刻,喜宝还是扑过来一下子从后面抱住了她,她胖胖的小手,脸贴在她后心,泪水湿了她的衣衫,喜宝抽噎着哭叫,“小,小姐,我知道就是你,是你,呜呜呜……我以为你死了。”
喜宝的动作引来桥上路上侧目相看,众人不由议论纷纷,“咦,这不是木爷吗?那是谁家的小姑娘竟然这样抱着她?好象还挺伤心……”
“那丫头好象是明珠郡主的贴身小侍女,叫什么喜宝的……”
“咦,那丫头竟然唤木爷为小姐……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丫头想主子想疯了,得了失心疯?”
“喂喂喂,瞧见了没?瑞王也正在那儿站着……”
“难道木爷……”
人们的怀疑声越来越响亮,雪姝再忍不下去了,她猛地腰身一扭,下一刻,喜宝就已经倒飞而去,她阴着脸,怒吼,“不知死活的东西,再敢胡说八道,我就劈死你!什么人家的狗东西,如此没教养,难道你主子死了,这般不知好歹!竟敢对我木爷下手,真是不想活了。”
她抱着肩脸色阴沉,即便只是这一个动作,狰狞的神态已让旁边看热闹的人顿时缩了缩脖子。
姬无夜始终没动,只眸光深深地看着她,
喜宝被狠狠地摔在桥上,痛的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尽管眼睛里泪汪汪,但仍有一抹倔强,她竟慢慢爬起来,“小姐,你没死,即便再丑,你还是我的小姐,我不能没有你,我要跟着你……”说着,喜宝爬起来又向她踉跄走来。
黄岑扑过去一把就抱住了她,“喜宝,你别发疯了,小姐早就死了……我知道你想她,可这个人不是,她明明就是个男人,你不要痴了,不要再自讨苦吃。”黄岑说着也哭了,她比喜宝大两岁,明显很有眼色。即便真是她,大庭广众之下也绝不会承认,喜宝若执著,只有吃苦头的份。所以,黄岑抱着喜宝没放。
可下一刻,喜宝却猛地推开了黄岑,她不说话,还是执拗地一步步向着雪姝走来。
“原来这果真是明珠郡主的丫头喜宝,看来,她是真的疯了……”
“唉,可怜的丫头,听说自从明珠郡主被烧死后,瑞王想护着她,可她发了疯般一次一次从瑞王府里逃……”
雪姝听到这里,拧紧了眉头,表情显得更加恐怖了。
此刻她的周围已经空出一大片地方,已经无人敢站在她四周了。
快走到雪姝身边时,喜宝二话不说一个纵身又扑过来。雪姝似是嫌恶地地一闪身,喜宝扑了个空跌在地上。众人顿时又发出一阵惊呼。雪姝的眸光却似有似无狠狠地瞪着姬无夜,这个男人,明显是想让喜宝试探她,若说方才相遇本是无心,那么此刻,他明显就是故意。
他知道喜宝对她的感觉很深,也知道她也绝不会真正伤害这丫头。可是……
已经物是人非了不是吗?她没有什么不能下手的。
瑞王府的侍卫看着喜宝,脸上都不由出现焦急,特别是严问,眼睛死死盯着喜宝,有几瞬他竟恳求地向她望来。可雪姝只当什么都没看见。侍卫们方才义愤填膺的表情早就不见了,他们的目光都有意无意梭着姬无夜,仿若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绝对会扑过来把她撕了。很显然,他们根本就没认出她。
可姬无夜始终沉着脸一声不响,眸光也不似在看着她,而是直直凝着一个地方不动,里面好象没了灵魂,显得很空洞。
看着喜宝颤微微地又爬了起来,雪姝心里就有了气,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倔强了?她不明白,喜宝因何只一眼就笃定她就是她的小姐,即便相处多年,可她早已面目全非,按说她绝对认不出才对,没想,只一眼,喜宝就是这副样子了。雪姝真是泄气,她都怀疑颜坡的手艺是不是下降了?
“小姐,你不要喜宝了吗?”喜宝站起来又泫然欲泣地说的可怜至极,挪动着小腿又要扑过来。
若不是偶然相遇,雪姝都怀疑这一切会不会是姬无夜故意而为之?若是喜宝认出了她又说明什么?她还是他的颜侧妃……
休想!
喜宝还未靠近,雪姝就狠狠地一脚踢过去,喜宝痛叫一声倒飞而去,这次可不是向着桥面飞去,而是向着桥下……
黄岑大叫一声,急忙本能地伸出手要去够喜宝,可雪姝那一脚力度何等的大,她是要决了姬无夜的心,根本不会让黄岑抓到喜宝,喜宝贴着黄岑的指尖飞过。
姬无夜的眉梢终于动了了下。
雪姝冷哼一声,不屑地转身就走。
身后并未传来喜宝落水的声音,雪姝知道,她那一脚的速度根本快不过严问。
姬无夜也瞬间转过了身,似是再无待下去的理由,他冰着脸沉沉一叹,抬脚就下了桥。
这算不算从此已经形如陌路?
严问抱着喜宝眼睛却一直盯着雪姝直到她隐入人群再看不见,他还一动未动。他的脸上少见地现出遗撼和痛惜的表情,那样子倒不象是为喜宝,而是为她和姬无夜惋惜。
严问看出了她的义无反顾,她的绝决。
雪姝挺直的脊背一直走到窄巷,才蓦地松下来,她一下子贴靠在墙上,回头望着状元桥的方向,面有痛苦之色,“喜宝,对不起……”
回到家,颜坡和木青明显正坐在院子里等她。颜坡看到她就急忙站起来,皱着眉,“你这一夜一夜的都跑到哪里去了?”
什么一夜一夜?不过才两夜……
尽管是在这里,雪姝的眼睛还是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放心,晴郡主已经被燕世子强抓回去了,如今家里只有我们。”聪明的木青一眼就看透了雪姝的心思,开口就解了她的疑惑。
“这两夜我一直都在靠山王府,颜坡,我父王中了毒,是皇上在害他,你可否帮我把他救出来?”既然如此,雪姝也不客气开口就直截了当地说。并且含糊其词,把在某人的那一夜也说是在靠山王府。
颜坡果然不疑有他,但还是一步跨过去小心地关上了大门,“到屋里说。”
“你想怎样救?”颜坡二话没说直接问她想怎么救,不言而喻,那是答应了要帮她。
雪姝感激地点点头,“最好神不知鬼不觉,皇上的耳目肯定都隐在四周,我不想连累了大家。”
颜坡一听,顿时对木青使了个眼神。木青会意,走到一个箱子里拿出一份地图,然后就打开门出去了,象往常那样坐在院子里喝茶,其实是在为他们把风。
颜坡打开那张地图,雪姝顿感不可思议,那是一份地下通道图,雪姝完全没想到颜坡已把整个盛京的地下挖成了一个四通八达的地宫模样。她象看怪物一般看了颜坡一眼,颜坡嘿嘿笑着一指,“唯今之计,只有在离靠山王府最近的一个出口接着往前挖就可以,给我几天时间,我保准能神不鬼不觉地挖到你父王居住的院子。”
几天时间?可父王怎能再等上几天?一天都是煎熬。
但雪姝没说话,颜坡如是说,肯定是尽了全力。
她的眼睛瞟着颜坡手指的那个地方,突然眼一瞪,顿时汗颜,因为那地方竟然就是孟珏冉居住在窄巷的那个竹屋……
雪姝怪异地又看了颜坡一眼,那意思是说,你真厉害,连他居住的地方都敢动。
她想想又顿觉好笑,即便再莫测高深的一个人,也有被人算计的时候。雪姝此刻才真正叹服颜坡,公孙斑追杀他十年,都不曾动到他一根毫毛,也是非常有道理的。这家伙,明显就是一只老狐狸,甚至比狐狸还要狡猾三分。她更惊叹他的胆魄,似乎谁都不惧,照样把地道明目涨胆地挖到人家大院里,她甚至都在怀疑,颜坡是否已经把地道都挖进了皇宫……
“就这么办,我父王中了剧毒,已经时日无多,但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落进皇上手里,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要救他……”说着,雪姝目光奇亮地看向颜坡,似是在表明她的决心。
颜坡却笑了,“跟我你还客气什么?再说了,咱们不仅是本家,还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陪着你,在所不惜……”
雪姝突然双目酸热,大恩不言谢,她只朝着颜坡轻轻点点头。
可是两后,还未等颜坡的地道挖到靠山王府,她的父王就出事了。
小三子气喘吁吁地闯进来,“木爷,不好了,刚才靠山王府驶出来一辆马车,不顾城卫军阻拦一下子冲出去了……如今天师大人追去了,瑞王也带着侍卫追去了,颜大哥得到消息让我赶紧给你说一声他自己也带着兄弟们追去了……”
小三子话未说完,雪姝已弹跳起来,箭一般地向门外掠去。
“木爷,马还是栓在状元桥老地方……颜大哥沿路都设了记号,你要仔细辨清楚。”小三子急忙跑出门对着窄巷就是一阵狂吼,尽管那里早已没有雪姝的身影。
木青满脸沉重地一把扯住小三子,“小三,可是看清楚了,是谁驾驶的马车?靠山王可是真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