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脂一时想着心事,愣怔不语。
“薛姑娘!非是在下莽撞,只是我家老爷病势紧急,只怕迟了就……”那斯文的中年人也十分焦急。“刚刚府上仆从想要拦住我们兄弟二人,邓大哥内功深厚,一时没有收住这才无意伤了他的手,并未有意,在下这厢赔礼,并附送银钱百两以表歉意。”说着公冶乾就掏出一张银票来。
燕脂没有接过那银票,只是走到老张面前,观察了下他的手,倒也伤得不重,只是显然是在推搡间被内力所震,经脉麻疼,让老张吃了不少苦头,所幸并不严重,只要两日自己就会好。燕脂想了想,不知道原著中到底父亲有没有去给慕容博看过,说不定就是因为起了争执这才没有,倒让慕容博这个阴谋家逍遥假死了。若是父亲揭穿了他假死的阴谋,也许后面就少了许多事端。这样一想,心里便生出了几分兴奋和期待。
思及于此,燕脂冲邓百川二人点点头,道了句,“跟我来吧。”
那两人面上一喜,显然是迫不及待就要去见父亲,公冶乾伸臂抓住她的手道,“薛姑娘,我用轻功带你……”却被燕脂手腕一翻就躲了过去,接着脚下就循着八卦诸葛阵的步法向庄内而去,“不用,还是你们跟着我好了,若是跟不上,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作者有话要说:~~~~(>_<)~~~~ 我罪恶,卡文了,攒大纲ing,换心情干脆翻出以前写的同人开个新坑。我发誓,这篇要日更!!!
P.S.燕脂,红蓝花。甘,平,无毒。活血,解痘毒。
书名出自——宋.史浩 《浣溪沙》:远岫数堆苍玉髻。平湖千顷碧琉璃。笙歌催我上船时。 载月有如浮玉鉴,采莲还复拥燕脂。更于何处觅瑶池。
2 训子断机霜雪冷
燕脂领着邓百川和公冶乾进了庄内,就见程璧托着一盘刚刚替病人换下来的带血纱布从房中走出来。见燕脂身后跟着两个男子,皱起了好看的眉毛:“你怎将人随便领进庄来,也未见老张给师父递送名帖。”
他话音才落,邓百川就掏出名帖,双手奉上,十分恭敬。程璧冷冷瞥了眼他们道:“没见我手上拿着东西么,怎么有手看名帖。”这小子,入了逍遥派果然也是傲气横秋的样子。
燕脂接过邓百川的名帖,冲他晃了晃,“你爱看不看,我给爹爹看去。”说罢也不理他,径自领着他们二人进了父亲的房间。薛慕华刚刚为一位中毒的病人放血疗毒,正用白帕擦干洗净的双手,见她进来,便笑道:“阿脂怎么来了。可是又遇到什么不懂得地方了?”
燕脂摇摇头,上前为父亲沏上一杯白茶,恭敬端给父亲,道:“不是,只是女儿在庄门口见到这二人前来求医,便将他们领来了。”说着又将名帖递给父亲。
父亲展开名帖,只看了半晌,就叹息着合上,摸摸燕脂的头,看着邓百川和公冶乾道:“怪不得阿脂会将你们二人领来。原来是故人求医。”
燕脂听了这话却十分惊讶。难道父亲与慕容博有旧?
父亲看着燕脂,道:“那时候你也才不过两岁吧,也难为你还记得。你母亲与慕容夫人情同姐妹,你脖子上的弥勒佛像就是慕容夫人送你的周岁礼物。”
燕脂听了不由摸了摸自小就佩戴在颈间的玉佩,穿越之时,这个身子已经三岁了,因此她对于慕容夫人自然是一丝印象也无。这玉佩,她也一直以为是母亲留给自己的遗物,谁曾想竟还有这样一番缘由。
此时,邓百川也已经焦急的将慕容博的病情叙述了一遍,父亲捻须皱眉,片刻后道:“也罢,我本就欠他一份人情,这就当是还了他。从此也可两不相欠!”说罢,又对燕脂道,“阿脂也同为父一起去吧。”
薛慕华交代了程璧留在家中,为几位病人施针用药,就吩咐下人收拾东西。
实在禁不住邓百川和公冶乾的百般催促,燕脂和父亲不得不早早动身。
这样紧赶慢赶,不过三天就到了姑苏慕容山庄。还未进参合庄,就已听见阵阵哭声,邓百川和公冶乾俱是脸色一变,公冶乾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抢先飞身入了庄。
薛氏父女则由邓百川引着入了堂厅。“请薛神医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夫人来。”说罢,邓百川已经流下泪来,转身疾步而去。
一时间堂厅里只有燕脂和父亲,燕脂拉拉父亲的衣袖道:“爹爹,我们怕是来晚了。”心里又有些懊丧,若是爹爹闻得慕容博的死讯就立刻离开了呢?那可怎么揭穿他的阴谋?!
然而稍待片刻,就见一位侍女扶着一个美貌的妇人走了进来。那妇人发髻高梳,眉目标致,虽然眼眶发红,却仍兀自强撑着一副端庄的模样。见到父亲也只是轻轻点头,并无十分恭敬的样子,倒是将目光转向燕脂时显了些许柔色。
“这就是阿脂吧?都已经这么大了。”说罢,转首对父亲道,“薛神医,先夫……已逝,让您白跑一趟了。”若不是她中间声音哽咽了一下,看她这般强硬的姿态,燕脂还只当她并不在乎慕容博的生死。
父亲却起身,“薛某既然来了,总还是要看一眼,也算还了当初欠下的情分。”
慕容夫人脸色一冷,更显得冷若冰霜,“既然如此,那就劳烦薛神医了。”说罢又伸手拉过燕脂的手,牵着她一同往门外走去。
慕容夫人的手极是冰冷,燕脂不由有些瑟缩,又抬眼看了她的容貌。慕容夫人身量高挑,容长瘦脸,眉目也很秀丽精致,只是板着脸的样子实在显得毫不可亲近。燕脂心道,没想到母亲却是与她情同姐妹。听父亲说过,母亲先天体弱,哪怕在父亲的调养下也依旧难脱羸弱体质,生下她后更是元气大伤,因此即使有父亲妙手回春的医术,仍是缠绵病榻不到三年就去了。在父亲的言语中母亲是个极柔弱的女子,又怎会和这样一个看起来十分强势凛然的慕容夫人交好呢?
穿过一个月洞门就见一条石子小径通往一间房,房门大开,遥遥可见门外已经跪了一众男女,有老有少,邓百川和公冶乾跪在一名白衣少年的身后,一身风尘仆仆,竟是连衣服也没有来得及换下,只是一径伏地恸哭,看起来好不凄惨。
而那前面的少年,亦是跪在地上,却只是默默流泪一丝声音也无。他双手撑着地,背梁却抻得笔直,带着几分倔强的傲气,那身风骨和刚刚强撑着哽咽的慕容夫人极为相似,但只要看他面下的青石地板上已经湿了一片,便知他也是极为伤心的。
这就是慕容复了吧。如今才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此时的他并无什么翩翩公子的潇洒模样,更无后来的狭窄心胸和急功近利的小人嘴脸,而不过是个痛失父亲的可怜少年,饶是燕脂并不怎么喜欢这个人物,此时却也对他生了几分怜意。
“夫人!”邓百川擦了擦满脸的眼泪,又看见身后的父亲,不由失声哭道:“都是百川无用,没有尽早将薛神医请来。百川万死莫辞!”说罢重重磕了一个响头,竟是趴在地上痛哭不起。
慕容夫人长叹一声,幽幽的看着屋内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身影,“这怎能怪你,要怪,只得怪……天意……”说罢又冷然的对薛慕华道,“既然薛神医执意再为外子诊看,那就请吧。”
听到薛神医的名头,就见慕容复猛然抬起头,眼中带着急切和期待,目光灼人的看着薛慕华。然薛慕华进了屋中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出来了。
望着跪在地下的众人殷切的目光,父亲淡然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摇了摇头,道:“慕容博浑身经脉紊乱,早已气绝身亡。”顿了又顿,“想来是走火入魔之症。”
薛慕华的话音才落,屋外众人哭声又起。慕容夫人闭着眼睛点点头。半晌,又睁开眼看了看跪在地上垂泪不已的慕容复,忽然冷冷喝斥道:“哭什么!你父亲已是死了,以后慕容家的家业就全在你一人肩上。男子汉大丈夫,只会如妇孺般哭啼,又有何用处!”说罢,见慕容复尽管强忍却依旧难以止住泪水,怒色更盛,忽然就抽出腰间的长鞭向慕容复甩去。“你这不成器的蠢儿,真是丢尽了慕容家的脸面!”
这一下突变都令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跪在慕容复身后的邓百川和公冶乾身子都是一动似是想拦却最后还是生生止住了。后面还有两个青年人也俱是张口想要阻止,可也只是嗫嚅半天没有出口。其余的下人也无人敢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慕容夫人这一鞭狠狠的抽在了慕容复的背上。
慕容夫人武功不甚高,却因为怒极攻心,这一鞭极是霸道。而慕容复本就心中悲伤,无心抵抗,更不敢对母亲运功,鞭子落得十分狠辣。只是一鞭就立刻将白衣打烂,鲜红的血就顺着裂缝流了出来,染红了一大片。
燕脂就在慕容夫人身旁,自然看得最为清楚,那鞭风从耳边刮过,竟都割得她脸颊发疼,不由容色发白。她虽然还记得书中的慕容复从小就是在父母的高压之下成长的,却完全没有想到慕容夫人竟然对自己的儿子这样狠心。父亲死了,儿子悲伤流泪在别人看来都是孝道的表现,可是却被慕容夫人斥为没有出息,这……也太过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