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封一品丫鬟 (千枝万叶)

他说得十分自然，但老太太却并没有忽略他与玉蟾两个人的目光，当下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只是指着屋子里的一架屏风，说起了当年月华生母还在时的事情。隔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华哥儿，你是还记恨着旃氏当年所做的事情才不愿意回府的吗？”

其实，若只为记恨月旃氏的话，月华反倒该天天回去让月旃氏看看，让她不自在才对，他之所以不回去只是因为那里不是他的家，他在那里面不自在罢了。更多的，或许是因为月望。不过，这事月华自然只能否认，说道：“祖母误会了，我目前忙着京城里的生意，整天东跑西跑的，忙完以后都已经是晚上了，回府的话又怕惊动了别人，索性歇在这边，等事情忙完了，我自然还是回府孝敬祖母。”

“胡说！”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指了指案上的那一堆帐本，说道，“这一堆东西你在哪里看不成？非得跑来你娘亲留下来的宅子里看？还有，现在祖母和你父亲都知道你是在外头忙着正事，便是晚回来些，你父亲难道还能像以前那样打你不成？再说了，你晚回来最多不过是门房上的人给你开个门，他们都是奴仆，管的就是这些事情，哪里谈得上什么惊动不惊动的？”

月华便沉默了一下，说道：“祖母，你既然知道孙儿的心思，又何必逼着孙儿回去？”

“你个傻孩子！”老太太怜惜地看着月华，说道，“不管怎么说，你是月家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将来分了家，整个月家都是你的，而她……你要是愿意养着她，给她一份体面、一份衣食养着也就是了，若是不愿意了，还有耀哥儿、弦哥儿呢，他们也得了自己那份家业，养他们生母还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那里是你的地方，哪有你避出来的道理？若她还有那种歪心思的话，你这样待在外头不回去岂不正顺了她的意？听祖母的，跟祖母回去好不好！”

“祖母，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月华顿了一下，说道，“那些东西我真是不想去争，”

老太太也不是不能理解月华的心思，谁又愿意天天面对着个心肠歹毒的妇人？想到这里，老太太便又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一旁的赵妈妈便说道：“可是大少爷，您也替咱们老太太想想呀！几个孙子里她最疼的就是您，前段时间您不在京里，她老人家每天吃不下睡不着的，挂念的都是您，而现在，您好不容易回来了，老太太还是天天见不着您，她心里也不好过呀！”

“那祖母您在这里住下来吧！”月华说道。

老太太心里一动，便有些犹豫地抬起头，说道：“可是……”

玉蟾见月华确实是一片孝心，忍不住上前帮忙劝道：“老太太，大少爷虽然天天住在这宅子里，可心里也挂念着您呢！您就住下来吧，这里人手、东西都是现成的，绿萍、晴雨还有奴婢几个也都是府里长大的，知道您的规矩，一定能把您侍候得好好的！”

“是呀！”月华也连忙劝道，“要不，您先在这里住几天，就跟到别院里去避寒一样的，要是住得惯以后就一直住下来，住不惯了我再和您一块儿回去？好不好？”

老太太有些心动，可是一想到府里那一大摊子事，不由得又有些犹豫。

还是赵妈妈知道老太太的心思，说道：“要不，老太太您就住下来吧，府里的事情还有大太太、二太太两个，她们妯娌两个有商有量的也不至于出什么乱子，再说了，要是有个什么，派人来说一声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事情，有什么要紧？”

“赵妈妈说得没错！”月华忙点了点头，说道，“我这就差人去把你惯常用的东西拿过来。”

“哎哟，差别人哪里知道老太太惯常用些什么东西？”赵妈妈笑着说道，“还请大少爷派个轿子给奴婢，奴婢回去一趟得了。”

月华连忙让人准备轿子，然后又吩咐玉蟾去给老太太收拾屋子。就这样，老太太本来是想劝着月华回去，却反倒被留在了月华的宅子里。

玉蟾带了喜兰和其他几个新添的小丫鬟去后院收拾屋子，一个门房上的小厮走了过来跟玉蟾说了句什么，玉蟾便让喜兰几个先过去。那小厮先是低声说了句什么，玉蟾听了愣了一下，但心里记挂着给老太太收拾住处，便匆匆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那小厮又叫住了她，说道：“玉蟾姐姐，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玉蟾问道。

“报信的丫头前脚刚走，那边里府里蓉华院的喜蓉便过来了，说是听说姐姐您回来了特意来看看，知道老太太来了就又走了。”那小厮说道，“她还说了，等下回姐姐得了空再来看姐姐。”

喜蓉？玉蟾不由得想到她离京以前，喜蓉帮着月旃氏把她带到蓉华院里那一回，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一把铜钱赏了那小厮。看着那小厮高高兴兴地跑走，玉蟾忽然间叹了一口气，不自觉地想到几年前，喜蓉跟在她身边战战兢兢走入月府时的情景，那时候，她还在想，她究竟是帮了蓉儿还是害了蓉儿，如今却还是找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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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双双燕子飞离巢 第一百九十八章逼问

这座宅子是月华生母出嫁时的陪嫁，本来也确实是当作别院用的，所以本身并不大，只有前后两进罢了。前面这一进是三大间的主屋，附带几间用来做库房、书房等作用的厢房，月华住进来以后在侧加盖了一个小院子做为奴仆们住的小配院。那后面那一进则更大些，但不像前面那么规整，所以一开始就全部都弄成了花木扶苏的花园，只在靠东南边的方向建了一座三层的小楼，周围种上了许多竹子稍作隔离，除此之外就只有零星的亭子、木屋、花房等建筑。

月华嫌后院那小楼进出不方便，所以无论是卧房、书房还是议事厅都设在了前院，现在老太太来了，这闲置的小楼正好给她住。

“好，好！收拾得挺不错的，你们费心了！”老太太被月华和玉蟾搀扶着进去看屋子的时候忍不住打趣道，“住惯了北方的宽宅大院，也来学南方那些深闺小姐一样住住这绣楼了。”

陪同在一侧的玉蟾笑道：“老太太您可别嫌弃，这虽然是座小楼，但还算宽敞，光是一楼住您和赵妈妈几个就尽够了，用不着爬上爬下的，除此之外，宴息室、暖阁之类的也应有尽有，就算在这里过年也没问题。”

“怎么会嫌弃呢？”老太太拍了拍月华的手，叹了一口气，说道，“苡萱她娘……也是你的外婆就是从南边嫁过来的，打她来京城以后就跟我挺要好的，那时候她就常跟我说起南边的事，说起她在南边的小闺房时我还曾觉得羡慕呢！后来，华哥儿的生母出嫁，你外婆硬是按照南边的风俗给你娘造了座小楼房，就是这里了。你娘生前忙着府里的事情。还要照顾你，也没曾好好地来住过，若她还在……”

月华生母过世时月华还小，所以并不知道这座绣楼的来历，听了老太太的话之后心里也是一阵感慨，但他脸上却没有显出来，只说道：“只要祖母您喜欢就好了。”

“当然是喜欢的。”老太太点了点头，指着屋子外头葱葱郁郁的花章说道，“府里虽然也有一个花园，可离迎福居老远。还是这里好，一出门就是花花草草的，虽然是城里头。却完全感觉不到外头的喧嚣，安安静静的，倒正适合我这老婆子静养一番。”

月华便笑了一下，要不是如此，他也不敢请老太太住下来了。

“好了。你还有事的话就去忙你的吧，让玉蟾在这里陪着我四处走走就是了。”老太太便说道，“这园子我还没来过，不过那头好像有几树海棠花开得好，我也去瞧瞧。”

月华虽然有心陪陪老太太，但对这些花花草草的事情兴趣不大。还是前厅那边正等着他的管事更要紧些。闻言，他也松了一口气好，向玉蟾吩咐道：“那你好好陪着祖母。我先出去一趟。”这会儿老妈妈回府去了，而平日里侍候老太太的丫鬟也没跟来，自然只能留玉蟾在她身边服侍，这顺理成章的事情，月华便也没多想。

玉蟾欠了欠身。说道：“大少爷放心去吧，奴婢不敢不尽心的！”

月华点了点头。便匆匆地往外头走去。

老太太一边向着海棠花树那边走，一边向玉蟾问道：“华哥儿自回京以后天天都这么忙的吗？”

“是啊！”玉蟾点了点头，想到月华开新铺子这些事情谁也没瞒着，便皱着眉头向老太太说道：“一会儿这里要开家新铺子，一会儿那家店要盘帐、进货，一会儿哪一处又被官兵查了……有时候忙起来，大少爷连吃饭的功夫都被耽误了，偏偏，他一颗心都扑在了这些事情上，奴婢劝也劝不过来。”虽然，玉蟾很支持月华做些自己的事情，但这般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的样子还是让玉蟾有些担心，如果老太太能劝劝他倒也不错。

老太太也跟着皱起了眉头，说道：“那我可得好好地劝劝他才行，虽然还年轻，但老这么忙可是会累坏身子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