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啊!不过我已经报过仇了,再说,和那种人计较什么,倒是凭白跌了自己的身份。”
“既如此,便罢了。”太子长琴放下竹筷,突然笑起。
那笑容格外温和可亲,却让阿悠无端地抖了几抖,就在她忍不住想搓搓手臂上竖起的汗毛时,太子长琴柔和的嗓音终于传来。
“那么,现在阿悠可否与我解释下——小蝶,是怎么一回事?”
“……”
17天雷
“那么,现在阿悠可否与我解释下——小蝶,是怎么一回事?”
如被几只蜜蜂同时蛰了一般,阿悠下意识一抖,干笑了几声后连忙开始收拾起碗盘:“我去洗碗,嗯,洗碗。”
太子长琴不置可否,只用那满含光华的凤眸瞧着她,嘴角似笑非笑。
“……”在这样的笑容下,阿悠很快败退了,眼神左飘右飘回答道,“对外总不能说是我弟弟回来了啊,也不好说你现在也叫阿然,然后……不就随便给你取了个名字么。”
顿了顿,她又接了句:“其实,小蝶这名字也不难听吧?”
而后就想打自己的嘴——她当真是不怕死!
这下,她连看都不敢看对方啦。
室内的空气,一时之间沉淀了下来,没有人再开口,然而这沉默却仿佛比任何喧闹都还要可怕……至少阿悠很快就承受不住了。
她非常果断地一把丢下手中的碗碟,双手捏裙脖子一扬,怀着满腔“不畏死”的壮士气息道:“好吧好吧,你赢了,不过我事先要说好——打人不打脸,我明天还想出去见人哩!”
“嗤……”
然而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原本阿悠以为会发火的某人,却冰雪融化,万物回春,轻声笑了起来。
莫不是气疯了?
阿悠暗自嘀咕。
“阿悠以为我会生气?”
“……”
太子长琴站起身施施然振袖,挑眉道:“我渡魂多世,此番并非第一次入女子之身,所用化名亦千奇百怪应有尽有……”
“……”阿悠瞬间明悟,这货的言下之意无非是——你这点小把戏我才不放在心上,所谓的小把戏,恐怕不止是说“小蝶”这个名字,还有昨天的“肚兜”吧?
不过,若是真的不在意,又何必特意来说呢?
阿悠垂下眼眸,不知怎的就是有些想笑,却费了老命拼命压抑住这种欲望。
“宁小蝶之流,虽不算上乘,却也不算十分难听。”
“……”所以说,他这是在瞧不起她的取名水平吗?早知道就该让他叫牡丹的!
不过,渡魂多世……阿悠抬起头看向微笑着的女孩,心口略有些闷闷,虽能面带微笑地说出这样的话,每次回想起,心中,怕是并不好受吧?
太子长琴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神色,问道:“阿悠在好奇?”
若是她真的想问,他亦不会隐瞒。
阿悠眨了眨眼眸,心中暗想,好奇,当然会啊。
每个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但是如果解除好奇心需要建立在撕开他人伤疤的基础上,这点心思……不要也罢。
于是她勾起嘴角,双手叉腰笑道:“猜错了!哼,还以为你又多聪明,却也是不懂女人心思的笨蛋。”
说罢,提起碗碟筷就转身离去了。
徒留太子长琴站在原地,他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眼眸却渐渐柔和,到最后,脸上的笑意已堪称温柔。
平日里的常用笑容与此时相比,简直如一只虚伪的面具。
阿悠啊……
太子长琴微微叹息,目光更加柔软,此次离开,他也许……该带她去那里看看。
他知晓她有好奇,却又顾忌着他而不愿询问。
既如此,他便主动撕开陈年旧疤与她看看又如何?
往事种种,皆如云烟,早已伤不了他分毫。
就算会痛,如今,怕也有人会帮他裹伤罢?
如此,他又有何惧?
且不论长琴做出了怎样的决定,短短几日功夫,阿悠已经将善后的事物料理地七七八八。
想买她那饭馆的人倒是真不少,以一个相对较高的价格将其盘给了店中的厨师后,阿悠便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带回了家中。
说起来,那厨子所给的价钱并不是最高的,然而……虽然店铺一经卖出就与她再无关系,她私心里却希望它不要变得那么快——只转瞬间便再无过去的痕迹。
所以,现在这个决定怕是最好的了。
又将家中的园子拾掇了一番后,阿悠已然做好了出行前的准备,与此同时——又一个中秋到了。
“阿然,我们是中秋前走,还是中秋后走?”
就此事,阿悠咨询过长琴的意见。
对方选择了后者。
阿悠心中本来也正有此意,于是便顺水推舟。
“说起来,我们倒是有五年不曾一起过中秋了。”
阿悠一边用力揉着用白糖浆、碱水、生油和面粉混合而成的面团,一边扬眉笑道。
而看来仿若不食人间味道的太子长琴正在对面整理着印刻着不同图案的模具,两人中间放着一个个小碟,里面赫然放着各式各样不同的、已然揉好的馅团。
“不错。”太子长琴用干净的软布擦干净模具上,再撒上些许干净面粉,动作行云流水间自有一番清逸味道,厨间小事由他做来倒不像是做菜,反倒是像在作画一般,“已然五年了。”
“啧啧,”阿悠摇头叹了口气,把和好的面团揪成一个个大小相同的小面团,随手拿起擀面杖将其擀成大小均匀的面饼,到底是从事饮食行业多年,手法那叫一个熟练,“时间那可真是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啊。”
“阿悠何故有此叹?”太子长琴勾唇微笑,动作亦不算陌生地将馅团包入擀好的面饼内,再将其揉成面球,一球一个地利落塞入模具中。
“谁知道呢,就是突然想起了啊。”阿悠耸肩,伸出手毫不客气地夺过他手中刚扣好的模具,笑得狡黠,“我来压!”这事儿她爱做~
太子长琴轻笑出声,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只是将那些面团都塞入了模具中,而后将其一个个摆到压得不亦乐乎的阿悠面前。
花了大约一刻功夫,阿悠终于压好了所有月饼,注视着那些装入盘中、已然成型、印着各式图案和字样的月饼,满是成就感地大笑道:“哼哼,可以开烤了!让你尝尝五年未吃的味道,怎样?期待吗?”
“自然,甚是期待,不过……”
“什么?”
长琴伸出手指,轻轻拭去阿悠脸颊上浅浅的白色面迹,动作间,他的身体微微前倾靠近,与此同时,虽低却又足够清晰的声音传来:“我还记得,多年前我曾说过‘若不能日日相守,则唯愿与君共度此生明月夜’,如今,竟有幸成真,我自然又是期待,又是欢喜。”
“……”
阿悠的脸色瞬间变得古怪了起来,犹豫了片刻,又纠结了片刻,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阿然……你这话,若是男子形象时与我说,我倒是会心跳加速,可是你现在这样,我总觉得当真是……”阿悠又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某个出自现代却非常符合现在情形的字眼,“天雷滚滚。”
“……”
18灯会
见到自家阿然再次露出那种难以言喻的微妙神情,阿悠眼睛弯了弯,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而后小心翼翼地绕过长桌凑了过去,轻声问道:“生气了?”
长琴看了她眼,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没想到他今日倒是发现了渡魂的又一个坏处,当真是……然而,看到她那堆起的讨好笑容,心中那不比一个指甲大的恼意,瞬间便也消散无形,他不由叹气道:“阿悠,你当真是天马行空。”
“……”这是在夸她的想象力好吗?
早已习惯阿然偶尔说话会云山雾罩的阿悠耸耸肩,举起盘子准备去烤月饼,走了两步,突又转过身来,仔细嘱咐道:“不过阿然,虽然不知道你出去五年是怎么养成的坏习惯,现在的身体也就罢了,若恢复男子之身,可千万勿要随便对姑娘那么做,若是被人当成淫贼扣了去,我可没那么多钱赎你哩!”
一边说,她一边不由想起自己一手提着空空的钱袋,一手提着脑门上贴着“淫贼”白条的阿然,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到最后,简直要捂住肚子啦。
太子长琴及时接过自她手中倾斜而下的盘子,而后终于耐不住,伸出手朝她额头上一弹,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脑瓜崩”。
“啊哟!阿然你居然偷袭!!!”
“你个臭小子……不,臭妹子,快过来!让我也弹你一下!”
结果?
她若是能弹到,才叫奇怪罢?
从前的中秋夜间,两人一般都在院中赏月看菊,然而今年,似乎又有了些不同。
从日暮快要西沉起,太子长琴就敏锐地察觉到,外面开始喧闹了起来,听起人声,仿若是在说灯会的事情。
“灯会?”被问到的阿悠愣了愣,随即答道,“你不说我倒忘了,在你走后第二年,这镇子里来了一家从京城迁来的富户,说是嫌中秋太过冷清,妻儿不喜,便向镇中提议办灯会,还说无论成败,都愿承担那一年的全部开销。”
“他倒是一片拳拳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