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想不到,安王宠爱的宁主簿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老刘哼哼一笑,“上次你们命大,那样都能不死,这次若是抓了你,看安王怎么救你。”
老张不怕死地嘿嘿笑道:“老刘,快抓了他,主上定然会有重赏。”
“重赏?”宁天歌的剑又状似无意地深了一分,“那也得活着才能领这份重赏不是?一个快死的人,赏再多的金银财宝还有何意义?”
老张眼角一阵抽搐,脖子里传来的疼痛告诉他,这看似文文弱弱的年轻人绝不是在开玩笑。
“宁主簿,你觉得制服了老张,你们这些人就能冲得出去么?”老刘拄着剑,俩腿呈大八字以居高的优势看着她。
“冲不冲得出去,还没试又怎能知道?”宁天歌轻哼一声,一把揪起老张,将剑顶在他后心,“张将军,好好配合,不要乱动,否则我一个手颤,可不保证手里的剑不会将你扎出个大窟窿。”
卷四 朔风乍起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又一个可爱的男人
“扎出个大窟窿又怎样,我老张岂是贪生怕死之人!”老张只差没吹胡子瞪眼,“老刘,你别管我,该怎么来就怎么来,主上的军令谁都不得违抗……嘶……”
他呲着牙扭过头,“小子,你还真敢对我下手。”
“这还只是小意思。”宁天歌将剑重新抵住他后心,“不过是破了点皮肉,就是想让张将军将嗓门放小点。”
“哼,就算你杀了我,今日你也别想冲得出去。”老张恨恨地回过头去。
宁天歌不答,朝陈言那边打了个眼色,陈言立即带着众人朝她靠拢。
她挟持着老张,率着千余人逼近简晏那些精兵的包围圈,步子缓慢而沉稳,身形在老张身边显得瘦削了许多,却无碍于她挺拔如出鞘利剑的身姿。
老刘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老张,你受着点委屈,主上的命令我必须遵从,暂时先顾不得你了。”
“老刘,你尽管动手,我死不打紧,但不能连累了众家兄弟。”老张也端正了神色。
宁天歌一抿唇角,这老张倒还有些骨气。
“不管稍后情形如何,你们都跟在我身后尽力往外冲,各自保护好自己!”她沉身往后吩咐。
对面老刘已手一挥,“上!”
霎时,包围圈骤然收缩,由张刘两人带领的上万士兵顿时朝中间蜂拥而上,一时间,刀光,剑影,枪剑交击,呼喝声响成一片。
“跟紧我!”宁天歌一声清喝,挟着老张直冲正前方。
前方的士兵终究顾及到老张,冲势一缓,手中兵器亦不敢笔直往前伸,在他们逼近的时候甚至还往后退了退。
宁天歌要的就是这一刻,她一手制住老张身上大穴,令他无法挣扎或自尽,一手已挥动手中长剑,硬生生劈出一条血路来,跟着身后的陈言等人亦拼力抵挡着十倍于他们的敌手。
兵力太过悬殊。
身后不停地传来惨叫声,分不清是哪一方的人,宁天歌没有回头,也不能回头,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可能为他们冲出一条生路来。
老张大张着嘴,披头散发地被她拖着当挡箭牌,气得脸色发绿,头脸亦不时地被不长眼的兵器割伤,满脸的血痕,看上去不象人,更象个鬼。
前方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补充进来,怎么杀也杀不完,宁天歌双唇紧抿,漆黑的眼眸锋芒凌厉,映着一片片溅起的血光。
她不喜杀人,不到迫不得已之时她从不要人性命,但在今日,她自觉自己已成了地狱修罗。
在这个生死场,不是人死,便是她亡。
而对方,要的是她身后那些人的性命,这一点,她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
已记不清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脸上溅了多少人的血,在这满目的血色里,她想起了楚清欢。
现在她才能真正理解楚清欢,在战场上,你若不狠,自己就要付出更多血的代价,这才是七星罗盘阵的真谛。
七星罗盘阵太过残忍,太过血腥,她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用它,但她此刻愿意借用楚清欢的狠,来换得身后那些人的生!
而她身后的追随者,见她如此勇狠,皆被激发出斗志,全然不要命地与对方拼杀。
这种拼命的打法,连简晏那些善战的手下见了都不由惊心。
纵使前面包围圈依旧重重,却无法将他们阻挡在原地,在厮杀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宁天歌所率的人已冲出了西宛营地。
寅时三刻,天色依然漆黑,此时所处的后营更加靠近同州的方向,这是西宛的国境,与他们不利。
宁天歌抬头掠向远方,当机立断,带着他们往右侧突围。
既然不能穿过营地与东陵大军会合,便只能往西平山方向撤退,只要进了山,寻找脱身的方法便会容易些。
将手里的老张猛然往前面两边来回甩了几圈,前面的包围立即便退开了一圈,正沉着脸冲过来的老刘一个来不及,便一剑砍在老张的腿上,引得老张一阵好骂,“好你个老刘,竟然砍我……”
老刘举着剑又冲。
宁天歌干脆将老张横腰送了过去。
腰斩,谅你再怎么不顾也不敢下手。
老张的一双眼睛几乎突出眶外——头可以砍,但腰若是只砍到一半,这半死不活的可就有得受了。
就这个间隙,宁天歌将老张往老刘身上一扔,并将身上所有余下的银针与药粉全部撒了出去。
“快走!”她朝身后高喝一声,突破了前面最后一道防线。
陈言与身后跟随的部下紧追而出。
脚下一点都不敢停歇,身后的西宛众军只被耽搁了一小刻时辰便追了上来,死伤倒地的虽不少,但相对于他们来说数量还是很大,即便没有了主将的指挥,还有副将顶上,这些士兵作战力还是很强。
营地附近的山林都被砍光,宁天歌一行人的行踪很是明显,在追了片刻之后,后面的人马开始分为两路,一左一右又对他们实行包抄。
很明显,这样做的目的一方面是要截断他们回桑月的退路,一方面想要瓮中捉鳖。
宁天歌往后看了一眼,一眼之下,眸底一暗。
原来的一千人,此时跟在她身后的不到两百人,且多数挂了彩,其余的人,结果可想而知。
到底,她还是没能护得了他们。
陈言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手臂上亦受了伤,但眼神坚定,并未因身处险境而有所气馁。
“他们不让我们回桑月,我们便进山。”宁天歌看着远处郁郁葱葱的山林,冷笑一声。
简晏军纪严明,向来言出必行,他说了要取他们这些人的性命,便无人敢违抗。
看后面追来的那些人,比原先已少了一半,她的八百人,杀了对方五千人,她为那些战死的勇士而骄傲。
而这剩下的两百,她要好好地护着。
在天色尚未泛白之时,宁天歌所率的二百人没入了西平山广袤的山林。
西平山虽不是很高,却很大,与邻近的山林连成一脉,这二百人进入这枝繁叶茂的山中,若想将他们找到,便再也不易。
简晏的追兵往里追了一阵,便有些茫然,纷纷停了脚步,不知该往哪追。
那副将一皱眉,趁着自己人多,便让一小部分留守在外围,自己带着大部分兵力在山上铺开一线,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半晌之后,某棵高大的树上,浓密的树冠中,半蹲着身子的宁天歌目送着那浩浩荡荡的数千人远去,唇角一牵。
山里的风景不错,在里面不逛个三五天绝对逛不完,就让他们好好玩几天吧。
至于守在外面的一千来人,得好好想个应付的法子。
晨曦微露,天光已亮,再行动反而不便,宁天歌便让其他人在原处不动,在树上休息一天,等到天黑再作打算。
待一切初步安定下来,这才觉出身上的疲惫,手臂上亦开始有刺痛感传来,一低头,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受了伤。
一个瓶子递了过来,与她一起藏身树上的陈言轻声道:“这是金创药,能止血。”
“谢谢。”她接了过来,在手臂上洒了一些,再递还回去,却见陈言的脸又是微微一红。
她不由好笑,不过一声谢谢,这年轻的男子竟然都会脸红。
陈言已从身上撕下一根布条,低着头,“宁大人,我帮你包扎伤口。”
“我自己来就好。”宁天歌伸手便去拿,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微笑道,“还是你来吧。”
陈言点点头,细致而熟练地缠着布条,眼睑微垂,如此近的距离,她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的睫毛又长又卷,竟比女孩子的还要漂亮。
长得如此清秀可人,又容易脸红,也许原本真的是个女子,不过是投错了胎。
更为不可思议的是,这样的人竟然还会投身军营,怎么看都觉得走仕途更为适合他。
“陈言,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象女孩子?”她随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