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机会来了。
夏远帆与沈妙交换了个眼神,两人真不愧是表兄妹,心特别有灵犀。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眼神,两人立马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同时露出一个笑容来。
沈妙上前挽住沈婠的臂膀,“姐姐莫怕,大表哥和三表哥可厉害了。那些畜生吓了姐姐,现在我们去给姐姐讨回这口气来!”
沈婠瑟缩了下,“这……这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婠表妹别担心,欺负了你,也就是欺负了我,”夏远帆拍着胸口,“我们相府里的狗比兰华寺的狗还凶,但也一样被我治得服服帖帖的。”
沈婠迟疑地问道:“真……真的吗?”
夏远华此时也明白了自己大哥和表妹的意思,眼里闪过兴奋的神色,他也拍胸口说道:“嗯,真的,婠表妹不用怕!”
“姐姐,我们去吧。”沈妙微微用力,拉着沈婠走。
沈婠看了看附近的丫环和小厮,小声地说道:“我还是等霜雪姐姐回来后再去,霜雪姐姐去马车里找水壶,估摸现在也快回来了。”
沈妙说道:“姐姐不用等,不就几条狗,没什么好怕的。我们都不带丫环过去,是吧,大表哥。”
夏远帆点头。
夏远华也说道:“走吧,拖拖拉拉的不像话,等会我们还要去和母亲一块上香。”
夏远帆和夏远华走在前头,丫环刚想跟过来,被他们两人屏退了。沈妙也硬是拉上沈婠跟着他们走,剩下沈莲一人时,她左望望右望望的,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沈婠强颜欢笑着。
沈妙笑吟吟地说道:“姐姐真的不用害怕。过多几年,大表哥还准备去考武状元呢。”
话音未落,沈婠的脚踉跄了下,整个人往地上摔去。一直挽着沈婠臂膀的沈妙也遭了殃,不过幸亏有沈莲在一旁扶了下,才没有这么狼狈。
夏远帆眉头皱得紧紧的。
沈婠自己站起来后,瞧了一眼夏远帆,怯怯地说道:“大表哥,对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方才慌乱之中,沈婠乱抓了一通,恰好弄脏了夏远帆的裤腿。
夏远帆的脸色有些难看。
沈妙连忙轻声细语地说道:“姐姐不是故意的,大表哥莫要生气。我们还要去为姐姐向那些畜生讨回一口气来呢。”
夏远帆的脸色这才有所松缓,嘴里吐出生硬的二字。
“走吧。”
好一会后,沈婠指着一扇竹门,一脸害怕地道:“就……就是那里,它们都在里面,大表哥要小心些,里边都是些恶狗!”
夏远帆给夏远华使了个眼色,夏远华不着痕迹地捡起一颗石子,往栅栏后边扔去。
里边顿时响起了狗吠声。
沈妙也有些害怕,但转眼一想,有大表哥和三表哥在,他们会保护她的。在夏府里时,那几只恶狗不也乖乖地听大表哥的话么?她又对沈婠说道:“姐姐,我……”
沈婠甩开了沈妙的手。
“好可怕,我去唤人过来!”
沈婠甩得用力,跑的动作相当迅捷,沈妙抓也抓不住。回过神来时,沈婠已经跑得大老远了。她气得跺脚,“大表哥,她走了!”
未料话音未落,几只大黑狗竟是破开了那一扇竹门,倏然冲了出来,狗吠声震耳欲聋,将沈妙和沈莲吓得魂魄都快丢了。
夏远帆大喝一声,未料这几只大黑狗仿若未闻。
“汪!汪汪汪!”一只土狗猛地扑向了夏远帆,张嘴就咬住了夏远帆的裤腿。
夏远帆痛得面上毫无血色。
夏远华连忙大声叫道:“来人!救命!”
所幸他们的丫环都走得不远,虽是得了不许跟着的命令,但都是远远地跟着,所以现在见到此般状况,立马就有人赶了过来。
几个体格强壮的护卫拉开了趴在夏远帆身上的几只大黑狗,但死咬在夏远帆脚上的那一只土狗却死活不肯松嘴,夏远帆疼得呻|吟出声,眼泪都掉下来了。
“还不拉开那只畜生!”
护卫们一咬牙,硬生生地拉开了!
夏远帆倒吸一口冷气。
沈妙看得心惊胆战的,方才还只是有点脏的裤腿,现在变得血肉模糊的,刺眼的红色不停地溢出。夏远帆低头一看,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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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婠正往梅林里的一个五角凉亭跑去,她之前和霜雪约好了在凉亭里会合。
眼见凉亭在望,沈婠却倏然停下了脚步。
凉亭里有道陌生的身影。
他坐在轮椅上,身着月牙白松鹤图案的锦袍,膝上是一把五弦琴,他慢捻琴弦,弹出空灵的琴音。微风一拂,红色的花瓣洋洋洒洒地落下,这山间凉亭里的白衣黑发,仿若是一道误入凡间的幻境。
☆、15飞来横祸
沈婠迅速回神。
恰好此时霜雪跑了前来,悄声道:“大姑娘放心,没有人发现奴婢。”
沈婠道:“我们回去吧,此事莫要声张。”
“奴婢晓得的。”
霜雪心底有些担忧,“夏家的大少爷伤了脚,会不会怪罪到大姑娘头上来?”
沈婠说:“不必担忧,在场的人都有眼看着,是大表哥和三表哥主动挑衅的。况且此事,二妹妹也是罪魁祸首之一,若不是他们起了歹念,想要让我被那几只狗咬上一口的话,大表哥也不会出事。想必现在二妹妹心虚得很,她担心会被责骂,为了自保定不会出声。而从头到尾,我都只是被迫的,何罪之有?”
临走前,沈婠看了眼不远处的五角凉亭,方才所见的那人已是不见了踪影,只余漫天的花香,仿佛刚刚的惊鸿一瞥只是幻影。
沈婠微微一怔。
“大姑娘怎么了?”
沈婠问:“你刚刚有没有看到凉亭里的人?”
霜雪摸摸鼻子,道:“奴婢只顾着来找大姑娘,一时间也没有注意到附近有什么人。”
沈婠作罢,“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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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马车里格外安静。
沈莲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的,显然是还没有从方才的惊吓里回神。她身边的沈妙,至今手扔在抖着,她满脑子都是大表哥血肉模糊的小腿,护卫们硬生生地拉开那只畜生时,她甚至还听得到肉撕扯开来的声音,白花花血淋淋的人肉。
沈妙极是害怕。
舅妈是十分疼大表哥的,要是舅妈知道她是始作俑者的话……
沈妙的心咯噔地跳了下。
不,舅妈不会知道的。这事大表哥自己也有份,况且惹得那些畜生发疯的是三表哥,即便当真要怪责,三表哥也难逃责任。
沈妙瞥了一眼垂首的沈婠,心想着,若是舅妈当真责怪下来,在场的人谁也别想逃离,尤其是沈婠这小贱人!
沈婠抬起头来,正好迎上了沈妙的目光,她眨眨眼,怯怯地说道:“真是太可怕了。不过好在两位妹妹都没有受伤。”她长叹一声,“都说了那几只大狗特别凶悍,没想到竟然还真的咬了大表哥一口。可怜的大表哥,但愿大表哥能早日康复。”
沈妙恨恨地瞪了沈婠一眼,但转眼间沈妙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目光微闪,轻轻地哼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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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沈府时,黄昏已至。
夏氏扶着老夫人下了马车。老夫人今日和了戒大师探讨佛经,如今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连带着她面上慈祥的笑容也有了几分佛性。
她道:“不必侍候了,大家都各自回屋里歇着吧。”
众人应了声,便准备各自回屋。蓦然,有道匆匆的脚步声响起,夏氏院里的崔嬷嬷惨白着张脸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只见崔嬷嬷满面焦急,步伐踉跄,仿佛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夫……夫人,不好了!”
夏氏冷了脸,喝道:“急什么急,什么事这么慌张,连规矩都忘了。”
老夫人停下脚步,问道:“崔嬷嬷,发生何事了?”
崔嬷嬷喘了口粗气,急急地道:“是大少爷出事了!”
老夫人的面色大变。
夏氏的身子一颤,声音尖锐起来,“什么!我的坤哥儿怎么了!今早不还好好的吗?”
崔嬷嬷说道:“中午的时候,老奴哄着大少爷睡觉。平日里大少爷最多也只是睡大半个时辰,可今……今日不知为何,从中午一直睡到现在,无论老奴如何叫也叫不醒来。”
老夫人大怒,“糊涂东西!还不去叫大夫!”
话音未落,老夫人就急急地往茹苑赶去。
夏氏的唇都在哆嗦着,她对身边的红胭吩咐道:“快去给老爷带个消息。”
陈氏和方氏也一道跟了前去。
沈婠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沈妙,沈妙面上并无担忧之色,甚至连一丝焦急的神色都没有,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听见。
沈婠悄悄地对霜雪说道:“霜雪姐姐,去请祖父过来,说是弟弟出事了。”一顿,沈婠又道:“还有,让郭嬷嬷出府请王大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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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迟迟未来,老夫人的心吊在了半空中,多次让身边的嬷嬷去催促。
坤哥儿在床榻上睡得十分香甜,小小的房间里挤满了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虽是声音不大,但却也不小,而坤哥儿却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