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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淑女好逑 (海青拿天鹅)


  要是宁儿不会离开我就好了。他心想。可念头出来,立刻自行棒喝。宁儿正经人家的女儿,你要是招惹她,便是害了她!
  想着这些,邵稹心头黯了黯。
  宁儿对邵稹的心思浑然不觉,一心一意地为他包好了伤口,最后打了个结,看了看,满意地笑。抬头,却见邵稹落向别处,不知在想着什么。
  “怎么了?”她问。
  邵稹看向她,弯弯唇角:“无事。”
  宁儿瞅着他,还想再问什么,邵稹道:“天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天还早啊。”宁儿看看外面天色,“才黑下来,也就戍时。”
  邵稹为难道:“可你不能跟我一起。”
  “为何?”宁儿讶然。
  邵稹眨眨眼:“因为……我要如厕。”
  宁儿立刻面露赧色,收起物什,飞也般地逃出去。
  邵稹大笑起来,直到她关上自己的门,隔壁又传来门闩落下的声音,他才停住。
  当夜,邵稹做了一个梦。
  他在杜司户家的紫藤树下,看到一个熟悉身影坐在那里。
  阳光氤氲,紫藤花瓣打着转落下,停留在女子美丽的双鬟和罗裙上。
  邵稹走过去,宁儿抬起头来。她眼睛里目光盈盈,双颊粉红,嘴唇水润。
  “稹郎,你要走了么?”她问。
  邵稹怔了怔,忽而想起自己的确要走了,长安的族叔已经在路上,或许后日就会来到成都。
  “嗯。”他有些不情愿,却只能这样应一声。
  宁儿低低道:“你终会走的,就像在利州那样,我说什么你都不肯留下……”
  邵稹看着她渐渐发红的眼圈,心里大声辩解,不是,我那时是昏了头,我后悔了,我不会丢下你……可是,他说不出来。阳光将风灼得温热,挟裹着某种清甜的味道,像宁儿身上的,充斥着邵稹的呼吸。
  他的心砰砰直跳,看着宁儿的嘴唇,用力压了上去。
  与期待中一样的柔软触感,带着她的香气,像春日里新蜜的芬芳。她的身体在邵稹的怀中,温暖而乖顺,邵稹的手不自觉地探入她的衣内,指尖触及之处,软软的,滑滑的,身体涌起一阵莫名的兴奋……
  心底重重一惊,邵稹睁开眼睛。
  四周黑漆漆的,唯有心跳的感觉仍留在身上,哦不,还有……邵稹抿抿唇,忽然觉得喉咙干渴得很。
  他想喝水,才起身,忽然发现身下有一片湿腻。
  脸忽然像被点了把火似的,邵稹无语,觉得自己果然是个货真价实的流氓。灌下整整一壶水之后,他定定神。
  邵稹!你要对得起杜司户!
  这话在心里喊了三遍,邵稹重新回到榻上,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第二日,宁儿看到邵稹一副没睡够的样子,吃了一惊。
  “昨夜睡不好么?”她问。
  “好,”邵稹打了哈欠,“就是做了些累人的梦。”
  宁儿好奇地问:“什么梦?”
  不纯良的梦。邵稹心里道,竟不敢接触宁儿的目光,转头去套马车,“打架啊。在梦里跟人打架,累死了。” 
  宁儿讶然,却不放心:“打架?你做梦时动到伤口了么?;出血了么?你撩起袖子让我看看……”
  邵稹看着她近前,大窘,连忙跳开:“没有没有,又不是真打架。”
  宁儿诧异地看他,觉得他神色有些异样,却不知缘故。
  “干粮和水带齐了么?”邵稹问。
  “带齐了。”
  “上车,走吧。”邵稹不由分说,头也不回地坐到车前。
  太阳躲在云里,似乎又一场大雨要落下。
  往长安的路却仍旧热闹。宁儿坐在车厢里,听着外面的声音,急急的马蹄声是驿站里传递信件的驿卒,叮叮的一串铃声是商旅里的骆驼,悠闲说笑的是徒步走路的行人……宁儿眼巴巴地望着车窗外掠过的树木和天空,她想出去和邵稹一起坐,可是邵稹却说“男女有别”、“未嫁女子不能抛头露面”,不让她出去。
  宁儿觉得困惑。
  未嫁女子,不错;不能抛头露面,也不错;男女有别,更不错。可是这样的话从邵稹邵稹嘴里出来,却是奇怪得很,昨日明明还不是这样的……
  两人一个满腹忧郁,一个胡思乱想,路上,言语寥寥。
  走到中午,大雨毫无悬念地从天而降。幸而路边有乡人建的草庐,邵稹把车赶到庐中,下来拍拍身上的水。
  草庐还算宽敞,许多路人来躲雨,他们还能占得一个角落。  
  宁儿惦记着邵稹的伤,取了衣服下车来,说:“稹郎,你袍子湿了,换一换吧。”
  邵稹笑笑接过,正想宽了外袍,忽然看看宁儿,走到车后。
  “你做甚?”宁儿不解,走过去看,邵稹的声音却传来:“男子更衣,女子不能看。”
  宁儿停住脚步。
  心中愈加疑惑,先前在路上,邵稹的衣服被雨打湿了,从来在她面前脱了就换;有几回大太阳,他的单衣汗湿了,还索性在路旁就换上了干衣,惹得她满面通红。
  她正想再问,一个惊喜的声音忽然响起:“胡娘子!”
  这声音带着些怪怪的口音,宁儿觉得耳熟,回头去看,却见是许多日以前遇到的那位胡人青年。
  “你……”宁儿想了片刻才记起他的名字,高兴地说,“米郎。”
  邵稹正想着宁儿要是追问不休怎么办,忽然听到这般对话,讶然探出头来。
  当看到米菩元,他目光一凛。
  “胡娘子怎在此?”米菩元看着宁儿,笑吟吟的,瞥瞥四周,似乎没看到那个男子,不由地心情大好。上次,他想跟美人多说两句话,却被人搅了局。如今与美人再遇,可千万莫又扫了兴。
  宁儿莞尔:“我与表兄去长安。”
  “表兄?”米菩元讶然。
  “对,表兄。”邵稹迅速换好衣服,从马车后走出来,看着他,似笑非笑,“足下何人?”
  宁儿道:“表兄不记得了?这位是米郎,我等去梁州路上曾经遇到过。”
  邵稹做出一副恍然想起的神色:“呵,原来是足下。”
  米菩元笑笑:“那时走得匆忙,未及与足下相识。”
  邵稹唇角勾勾。
  “米郎也去长安么?”这时,宁儿问道。
  “正是。”米菩元道,“我等收足了货物,在长安停留些时日,便去西域。”
  “西域?”宁儿眼睛一亮,正待再问,邵稹却道:“雨停了,还要赶路,上车吧。”
  宁儿往草庐外看过,果然,雨已经停了。
  邵稹对米菩元一拱手,道:“足下后会。”说罢,拉着宁儿的袖子,朝马车走去。
  宁儿无奈,只得遗憾地朝米菩元笑笑:“米郎,长安再见。”
  “呃……”米菩元张张口,他们却已经上了马车,邵稹扬鞭一响,朝大路上驰去。

☆、21斗殴

  傍晚,二人在一处县邑的客舍中宿下。
  宁儿在房中梳洗,邵稹卸了车,照例在四周走了走。
  街道寂寥,邵稹将脚下一颗石子踢开,片刻,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自从昨夜做了那梦,他就一直怪怪的。跟宁儿在一起,哪怕是平日熟惯的那样坐在一起,他也会觉得不自在。
  时不时地,他会回忆昨夜的梦境。
  宁儿在他怀里。
  他的唇,宁儿的唇,还有他的手……邵稹感到一阵力不从心。
  他承认自己在逃避,可是他跟宁儿近一些,嗅到她身上的气息,或者看到她温润的眼睛,梦里一样的嘴唇,他就会感到无法镇定。
  邵稹深吸口气,苦笑。
  如果宁儿是别的女子就好了。
  如果她是别人,邵稹拿出山贼的痞劲也要把她骗到手。
  可她是杜司户的女儿……
  邵稹长叹,搔首踟蹰,无计可施。
  走了好一会,天色已经暗下,他甩甩头,把这些杂念暂且跑下,走回客舍唤宁儿用膳。
  不料,他在宁儿门前敲了一会门,无人应答。又唤两声,仍然没有动静。
  睡着了么?还是出去了?邵稹皱皱眉头。恰好,庭院里有馆中的仆妇在打扫,邵稹便问她可曾见到宁儿。
  “那位小娘子啊,见过。”仆妇道,“方才妾见她出去了。”
  邵稹讶然:“去了何处?”
  “不知晓。”仆妇道,“天要黑了,小娘子约莫也不会走远,郎君不若到别处院子看看。”
  邵稹谢过仆妇,连忙去找宁儿。
  宁儿一个人留在房里,觉得无所事事,便去找邵稹。
  可是邵稹早已不知去了哪里,宁儿不敢走远,在客舍里转了一圈,走到后院。她看到马车已经卸了,拉车的马儿正在马厩里嚼着草料。
  宁儿走过去看,觉得有趣,便自己拿起草料喂它。可马儿似乎跟她不太熟,见她走过去,只默默把头撇向一边;那嚼食的动作又大,宁儿怕被咬到,也不敢伸手太前。
  “你这样,马不喜欢。”一个带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宁儿转头,竟是米菩元。
  “米郎?”宁儿又惊又喜,“你也到了此处。”
  米菩元笑道:“是呀,此处客舍是方圆百里中最好的,我们头领特地在天黑前赶来。”说罢,他看看宁儿手里的草料,“你在喂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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