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间她仿若看见那个唤作莫商的男子眼底那般深浓的杀意,仿若看见冷莫然抱着他心爱的女子冷漠的凝望了她一眼。
不过很快那些便再也没有了痕迹,云涌而上的侍卫,泛着寒光的大刀一把把抵住她的脖颈。
“来人,秋晨墨染意图行刺朕,押入死牢,阁去皇后之位,贬为下等庶民。”冷莫然的声音冰冷切淡漠,仿若那个人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般。
最后一点意识便是闻的高高在上的冷莫然,抱着他心爱的女子将她打入地狱,秋晨冷笑,却发现连勾起唇角的动作也会牵动五脏六腑,生硬的疼痛,若不是这具身躯这般脆弱,她怎么会如此的不堪一击,尚未看见那个男子动手,便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
押入死牢也好,总比,总比要看见那张脸要来的痛快……
☆、9.秋晨族
大雪纷飞,冷到连呵出的气都要结冰一般,本已将近年关,即便是繁华若同帝都离城这样的地方,街上也只有少量的人群,不少店家酒肆也早早关了门歇业,只有一些路边小摊或是繁华的烟花之地依旧灯火通明,热气萦绕。
李斯裹了裹身上单薄依旧的棉袍,里边绣着大大狱字的衣袍露出一个小角,风撩起,裹着衣袍的大手紧了紧,完全盖住了里面的衣物,再也望不清楚痕迹。
街上似乎隐隐约约响起了仙乐之音,远远缭绕听不真切,却总是那般贴切的在耳畔萦绕,原本紧闭的大门和窗户一排排敞开,很快便有看不清楚的人头从透出窗户,更甚者,走出大门,站在门边远远眺望。
李斯望瞭望阴沉的天,已经到了入夜的时分,何以这些店铺又再次开门了呢,冷风仿若变得更加的肆虐,无孔不入,李斯也顾不得其他,加快了脚步,一步步踩在积雪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高大却单薄的身躯快速闪入一家小小的酒肆,抖了抖身上的积雪。
“掌柜的,来二斤白酒。”李斯的声音微微粗犷,这么冷的天,那阴冷的死牢,不喝上几杯白酒,这身子即便烤着火怕也暖和不起来,今日便是轮到了他买酒,真背,这么冷的天,谁愿意出来。
啜了一口唾沫,大手搭上一旁冒着热气的蒸笼,心底暗暗诅咒着这该死的天气,皇宫中的死牢几乎鲜少有人进入,却偏偏担上他值班的这几月,已到岁末,却突然进了两个人,狠狠的揉了揉稍微恢复暖意的手。
“掌柜的聋了是吧。”李斯的声音加大了几分,本就文弱的面容倒也有了几分怒意。
“客官,酒在炉上,你自己量上,银两搁在柜台上便好。”远远的听见掌柜带着喜气的声音。
本就不爱管闲事的李斯也忍不住偏转过头,这平生小气的掌柜何时如此的大方了,原本坐在内室里三三两两喝酒的人竟然尽数挤在了门口的位置,眼眸带着欣喜的望着东边的方向,三三两两嘀咕着什么,眉间里尽是堆起的兴奋与好奇。
那股靡靡之音似乎大了几分,香气也更加的浓稠了,为这冰冷的天倒是平添了几抹暖意。李斯闻的这股香味只觉得好生在哪里闻过,浓烈的香气几乎蔓延了整条大街,艳红的花瓣和着飘飞的白雪在冷风中飞扬,煞是好看。
“来了,来了……”人群中爆出淡淡的声响,一阵躁动在李斯身边弥漫。
尚未来得及问出是谁来了,一架华丽的马车愕然映入眼帘,金雕玉刻的车身,用无数粉碎的细钻拼成图纹怪异的花纹,墨色的钻石映衬着白雪分外的亮眼,那花的纹路,李斯搜罗了脑海中所有的记忆,也未有任何的印象,水晶坠成的帘幔,隐隐约约映出车中佳人窈窕的身段,艳红的衣袍,黑色的发丝,随着帘幔的起伏,那容颜仿若隔着迷雾的仙子,引人遐想万千。
从侍卫到丫鬟皆是清一色的女子,个个容貌非凡,几乎可以想象那马车内的女子该是多么妖媚的姿态。
马车远去,迷离的人群仍是一脸的痴迷,远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久久难以平息。
“那是?”李斯微微讶异,随着香气的淡去,方愕然想起,这香气倒是和牢中那女子的极为相似。
“秋晨族的女子,大爷不认识么?”掌柜是多嘴之人,见李斯眼底讶异,立刻解释道。
“秋晨族……”李斯仿若愕然明了,秋晨族是唯一一个属于女子的国土,为国亦为城,秋晨族的女子个个貌若天仙,秋晨族依附男子而生,每每选出最美的女子奉给能力最强的国家,以求庇护,世人无不已娶上秋晨族的女子为荣。
“很快就要是碧落的贵妃了吧。”另一边一个男子一脸惋惜的说道。
风似乎大了起来,以至于李斯听不清楚周边聒噪的嗓音,花瓣依旧托着雪花飞舞,街头已转为平静,看完了美人,各自再次掩上了门窗,街头贴着的皇榜,终是受不了寒风的肆虐,撩起的一角翻飞入天,跌跌撞撞扑在了李斯的脸上。
画上的女子头像画的极为清晰入神,甚至连左边容颜上从额心蔓延至嘴角的疤痕也遮掩半分,狭长的眉眼微微上挑,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有着北风女子的风情南方女子的柔美,李斯想,若是这半边脸完好,世上怕没有女子比她漂亮吧,不过他见过的人甚少,也只不过是只不过罢了。
“秋晨墨染,罪犯刺君,贬为庶民……”一旁做书生打扮的男子接过李斯手中的皇榜低声念道。
“这秋晨墨染不是才为后么?”一旁好事的人压低了嗓音,却掩不住心底的好奇。
“司徒家满门抄斩,早无权势在朝中,秋晨墨染本就是秋晨族的耻辱,如今司徒家倒台,秋晨族已献上新的美人,这丑颜谁爱啊。”书生打扮的男子叹了口气,手微颤,皇榜已再次北风撩起,渐渐远去,远到再也望不清楚那皇榜上女子的容颜。
“只是贬为庶民,这……”掌柜微抿唇瓣思索道。
“君心难测……”书生模样的男子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淡笑,便不再说话,这帝都之地又岂能容他们在此胡言乱语。
李斯突然慌了心神,那抹笑意仿若再次浮现在面前,匆匆忙忙的打了酒,掩入怀中,便再也听不得身后那些聒噪的声音。
他们口中的那女子是死牢中的那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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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唇角含笑
一路上混混沌沌的回了死牢,脑海中尽是那粉色薄唇处淡淡的浅笑,他好像没有见过比她更加漂亮的笑脸吧,只是……他突然哽塞了思路,他是不是该庆幸,他现在与那女子共处一室.
只是,明明是张丑脸,他怎么会觉得美呢,他该是疯了吧。
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刚要进去,却听得里面压低的干涩嗓音闷闷的响起。
“兄弟们,你们说,这死囚今日还能挨得住这顿毒打么?”那是牢头刘老的声音,干涩带着几分淡淡的调侃。
“看那单薄的样子怕是要熬不住了吧,谁不知道我们刘老可是酷刑中的个中老手。”狱卒讨好的声音响起,不大却异常的清晰。
“说得倒也是,不过还没有见过这么硬的命,这么冷的天受了这么多的酷刑,竟然还只是奄奄一息。”刘老吐了口唾沫,狠狠的说道。
“大人,莫非今日想要亲自动手。”有人微微讶异的问道。
“当然,大人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尊贵的身份的人挨打时痛苦的样子。”刘老猥琐的笑声响起,”反正皇上身边的小玉公公吩咐过了,往死里整。愈是痛苦,你我的赏银便愈是高。”刘老发出一连串令人战栗的冷笑。
“大人的话在理,从这囚犯被提到此地来便可得知。”一旁的狱卒贼笑道。
“大人,今日是要用着沾着辣椒水和盐水的鞭子,还是烧红的烙铁,或是……”后面的话李斯没有听清楚,一向逆来顺受温软的脾气此刻只觉得心口处闷了一口气。
“你们这是大逆不道。”他思绪乱到了极点,当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重重的推开了牢门疾步走了进去,这阴冷的地牢竟然让他额头处浮起了一丝细汗。
油灯昏暗,一旁的炭火却燃烧的正旺,明暗相称,把人的脸相映的扭曲诡异。
桌上散落的酒壶歪歪扭扭,茶水早已凉透,茶杯尽数掀翻在地,酒水混着茶水一滴滴落在冰凉的地板上。
见到李斯手中冒着热气的白酒,刘老立马喜笑颜开,却是斜着眉目落在李斯的身上,这里李斯是末等狱卒,这些跑腿或是低三下四的活本就该由他来做,”来不快把就给兄弟们倒上,吃饱喝足,养足了精神,也好开工。”
李斯眼眸却是落在一旁烧的绯红的烙铁上,目光微微跳开,却见一边黝黑的马鞭此刻烦着幽冷的光泽,额头上的冷汗顿时多了起来,脑海中愕然忆起那张画像上,白皙的面容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疤,该是很疼吧,心口微紧,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赶紧上前一步,堆笑道:”这酒正热着,大人们多喝了些酒,这下等的活就交给我就好。”
刘老见李斯识相,立马咧开了嘴。
“瞧不出你这小子平时一副好欺负的模样,今日为了这等功劳竟然露出了真面目。”
“是,是……兄弟们都辛苦了,这点小事就由小弟代劳了。”李斯一脸谄媚的笑,总是不能看着那女子被活活的打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