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际的血猩红刺目。凤鸳骂声不停。眼泪也不停。可苏砚的表情却陡然一松。他深情地看着她。然后捉住她的手腕在他的胸前捶了一下。“对。别停下。就这样生气下去。就这样把气我的恨我的通通还给我。用你的拳头亲自惩罚我。”
拳头和胸膛再次撞击发出一声闷响。血滴坠成下巴上的一道血迹。他却沒有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
“你干什么。我和你沒有任何关系。我也不想打你。你放手啊。”
“不。我不放。”苏砚更紧地抓着她。微微靠近说道：“我再也不会放手了。不管你是不喜欢我了。不愿见我了。甚至是厌恶我了。还是你失忆了。忘记了鸳儿红妆医仙。忘记了我。化作一只火凤飞走了。我都不会再放手。”
“如果你要离开。还不如现在就打死我。烧死我。我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他将念儿放下。然后轻轻地闭上眼睛。可握住凤鸳的手指却捏得很紧。“來吧。”
“你……”
他一字一字重重敲在凤鸳心头。一时间。她心底的湖掀起起一阵一阵的巨浪。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他怎么可以这么纵容她。他怎么可以这么爱她。
眼泪依旧。可哭声却再难以控制住。她低声而泣。拳头最后化作温柔的风拂在他的身上。“砚。我好讨厌你好讨厌你。你怎么这么晚才找到我。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真的恨死你了。”
不。是恨死我了。恨我不能像你一样。勇敢地爱。·
第三章 人心难辨爱恨两难 207 三口团圆
“鸳儿。告诉我你到底发了什么事。你的头发怎么会变成这样。”
将苏念支开。苏砚拉着凤鸳坐下。窗外阳光照进來。将她细细的发丝镶上一层金色暖光。她微微垂首。有意无意地摸着头发。避开的目光里尽是沮丧。“是不是很难看。”
“不。怎么会难看呢。”
苏砚将她的手拿下來。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指。仔细端详了她一番。说道：“鸳儿。五年不见。你比从前更美了。”
明知他是安慰自己。可凤鸳还是觉得高兴。她抬起头。小声地问：“难道你就不觉很丑陋。很恶心。很像妖怪吗。”
每日清晨。镜子里那个皮肤惨白、形容消瘦、白发垂腰的女人都会让她吓一跳。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并不是什么凤族之后。反倒像是故事里可怕的妖怪。
“鸳儿。千万别这么想。这都是你自己这样认为的。在我眼里。不管你黑头发红头发白头发。都一样好看。我一点也不在乎。再说……”
说着。苏砚突然狡黠地笑笑。道：“再说。鸳儿不是知道我的身份嘛。如果真的论起來。我才是个名副其实的妖怪。既然你都沒嫌弃过我。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你啊。就算是个妖怪。也是我们妖界里最好看的女妖。我可得看好了。不能让别的妖怪把你掳走。”
有他这么安慰人的吗。
凤鸳听了这话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敢情我在妖界也有地位了。你这张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哦对了。你的记忆是什么时候恢复的。”
见他第一眼。他身上那股深沉而不失气势的感觉让她一下就看出了蹊跷。而且方才在街上遇到的时候。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她就是觉得他身边的那个人眼熟。后來想想竟是申元。这两人能在一起。那就肯定是找回记忆了。
“那天在阿亚村事发的时候。我就想起一切了。当时你疯狂地燃烧着自己的力量。我躺在你的保护光罩下。突然间就记起來了。可是已经为时太晚……鸳儿。答应我。从今而后。你再不要用那么极端的方法离开我好吗。看着心爱的女人陷入险境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太痛苦。我再也承受不了了……”
心里的痛苦都掩在深锁的眉头里。凤鸳心头一暖。用食指轻轻地揉开他眉心的锁。“放心吧。火凤已经从我的身体彻底离开了。上天已经剥夺了我从你身边离开的机会。今后。你就是我和念儿唯一的依靠。只要你还爱我。我就永远永远缠着你。粘着你。不许你后悔。”
晶莹泪珠双双洒下。苏砚用小指牵住她的小指。点头道：“好。我们两个都不许后悔。”
爱你今生。疼你今世。一生无悔……
。。
凤凰镇上。苏家大院拔地而起。引得镇上的居民议论纷纷。
“哎。你听说沒。这家的男主人是当今皇上的亲戚呢。这宅子就是皇上亲自批的。里面就像皇宫里的后花园一样好看呢。”
“是嘛。那这皇上的亲戚为什么要在我们这种小地方落户啊。这就挨着京城。到那繁华地方多好。唉。真不知道这些有钱人是怎么想的……”
“据我所知。那当家的娶的是咱们凤凰镇上的一位姑娘。难不成他是为了这位姑娘。才在咱们这建府邸的。”
“啊。那这姑娘得长得多标致啊。竟然让那样的大人物这么喜欢。其实我家女儿也不差的。不知道那位爷会不会再娶。嘿嘿……”
小饭馆里。几个人兴致勃勃地说着话。突然间一道奶声奶气的男声插了进來：“放弃吧。你家女儿是沒希望了。”
几个人一回头。但见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负手而立。初见摸样的小眉毛固执地拧着。稚嫩的小脸满是严肃。
方才的老大爷见他可爱。便起了兴致想逗一逗他。“呦。这位小公子。你又沒见过我家姑娘。你怎么知道苏府的那位爷就不喜欢呢。”
苏念一脸认真地答道：“就算别人再好看。也比不上人家好看。”他伸出小手。摆出个“五”。又道：“这五年來。我行遍大江南北。也沒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女子。你们说。有谁能和她比。”
“哈哈哈哈……”
听了这话。整个饭馆的人都大笑起來。老大爷更是乐得前仰后合。差点笑出眼泪。“小家伙。你今年才多大啊。就行遍大江南北了。”
苏念挺着小身板。道：“在下今年不多不少。整好五岁。”
“哈哈。这到底是谁家的小孩儿啊。怎么这么可爱。”
“将來我要是有儿子。也这么可爱就好了。”
有人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苏念双手抱礼。道：“在下姓苏名念。各位久仰了。”
“苏念。苏念……听说那苏家主子有个儿子差不多就是五岁的摸样。难道。难道这孩子就是……”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饭馆里顿时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这个孩子。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楼梯上突然传來脚步声。有个低沉的男声说道：“小心楼梯。别摔了。”
另有个女人回道：“我是怀孕又不是生病。你也太过紧张了吧。我看。你还是不用管我了。快点上去把念儿拉回來。说不定这会儿又惹什么祸了。”
二人缓步來到二楼。所有目光都汇聚在他们身上。凤鸳看了看站在中间低着脑袋不敢看她的那个小人儿。暗叹了口气。看來这孩子又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了。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本來说话总是颠三倒四的。这才过了一年而已。就变得伶牙俐齿的。一旦开了话匣子。和谁都能聊上半天。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好人。害得她常常担心不已。可不管她怎么说。这孩子都不肯听话。那倔强的脾气和他爹是越來越像了。
“都怪你。”她狠狠瞪了苏砚一眼。
苏砚委屈地摸把汗。“好……都怪我。都怪我……咱不生气。快坐下好不好。”
两人将孩子拉到一边。坐在某个空桌旁。可周围的目光沒有因此转到别处。
坐在角落里的某个年轻男子看了看那个黑发及腰。虽然穿得朴素无华。却依然宛若天仙的女子不禁低声一叹：“这……这也太美了吧……”·
第三章 人心难辨爱恨两难 208 阴阳相融
凤鸳气冲冲地回到苏府。回头看了看那对父子。登时一个头两个大。小的闹也就算了。大的也不省心。就因为别人多看了她两眼。多说了她几句。就拔剑相向。弄得原本无比融洽的场所一片大乱。
腹中胎儿刚刚三月。还未成人形就目睹父亲兄长这般荒唐的言行。她真是为这个孩子将來的命途感到担忧啊。
“孩子啊孩子。你可不能和那俩男人学啊。等出生后你一定要乖乖的。听为娘的话。好不好。”
她摸着自己还未鼓起的肚子。温柔一笑。镜子里的女子皮肤白皙无暇。面色红润。黑发如缎。
自和苏砚重逢之后。她的容貌竟然渐渐恢复了过來。而且身体强健。鲜少生病。就连现在怀了孩子也沒觉得有任何不适。走起路來轻盈自在。比喝那些大补的药材都还要管用。
而苏砚。那中秋时便发作的可怕寒症今年也沒再犯了。林淮曾给他们两个把过脉。说是脉象平和。就连一丝不妥之处都沒有。他猜测说。这也许就是天意。天下至阳之物为火。天下至阴之物为冰。冰火交融。虽然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却也是消解彼此融合彼此的过程。最后的结果也定然是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