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苏砚,就藏在其中的某处,左手持剑鞘,右手握剑柄,以应对随时都可能发生的变动。
开戏台之前,他也曾率领众侍卫在此埋伏,可惜都空手而归,而此番行动,他也不敢确定一定会有功而返,但直觉告诉他,轻罗愈加受宠乃至皇上单独为其大开戏台之事,就像个催战的号角,只要是沙场上的人,听了就会耐不住嗜战的血液。
就在这时,对计划一无所知的轻罗进入了众人的视线当中,她谨慎地左看右看,脚步很轻,与平常不会武功的摸样迥然不同。
果然,从一开始,她就是带着背景来的,不然不会连花玉容,都不知晓其身怀武功。
只不过,这般水平还入不了苏砚的眼,他要的不是轻罗,而是轻罗身后那个神秘的男人。
轻罗照旧在假山后面停下,只等了一会便开始不安起来,还不时掏出见面的信笺,确信无误之后又继续等着。
然而,男人依旧没有出现。
而与此同时的宫门处,戏班子正整装待发,欲离开皇宫,班子里打杂的小厮一遍又一遍地问青远是否可以出发,可回答他的却是一遍又一遍的否定。
小厮疑惑万千,与旁人嘀咕着,而青远却在越来越多人的疑虑声中,渐渐慌乱起来。
她会来么?
她会和他走么?
她的眼神和表情,明明都在告诉他想要离开这里,那为什么还不来呢?
难道,她又后悔了?
青远不安地站在车队最后,来回徘徊,四处张望。
“还不出发吗?眼看着这宫门就要关了啊。”方才的小厮百般无奈,又与他说道。
宫门要关了?
青远心弦一绷,糟糕,今天戏班子是一定要出宫的,否则就是抗旨不尊,到时他长几个脑袋可都没用了,还怎么带医仙离开?
想到这,他咬咬牙,点头道:“走。”
没想到,她终是舍不得他,终是放不下他,终是不忍离宫……
他有些失神地转身而去,可就在这时,一只纤手突然拉住了他,他心头猛地一跳,回眸惊唤:“医仙?”
..
梅园中,包括轻罗在内,所有人都在等那个神秘男人,时间越久,寂静就越是让人心里发慌,隐约间,苏砚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难道他们的行动泄露了风声,那人不会来了?
已经整整一个半时辰了,轻罗也已等不下去,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为了不让旁人猜疑,只好下决心先回房间。
可就在这时,一黑衣男子突然从阴影中走出,他依旧蒙着面,身形极为瘦削。
“怎么现在才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轻罗有些不耐,道:“你知道我出来一次要多么小心吗?如果有事为何不早些来通知我?这万一被别人发现,是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情急之下,她连连发问,可黑衣男子却默不作声,只是警敏地像四周看去,同时,将手塞进衣领,慢慢地往外掏着什么东西。
不好!他已经发现了!
苏砚目光一凛,挥手间众侍卫闪身如风,似捕食腐食的秃鹫般从四面八方包围而下,而他手中之剑亦如削风之刃,于混乱中直奔男子。
轻罗被吓了一跳,慌张无措地站在原地,眨眼间,便有一人将她擒下,绑在旁边的一棵树上。
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看着苏砚与黑衣男子兵刃相接,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之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放松她的警惕。
这下该怎么办?以那人出神入化的武功,恐怕就算是苏砚这等神般的人物,如果不舍命相抗,也无法轻易生擒,那所有的罪名岂不是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不,不行……
她绝望地摇摇头,可突然间,她的眼睛睁得老大,神情定格在巨大的惊愕之上..他居然,就这么被打败了?
苏砚用剑挑起他的下巴,唇际一勾,“还以为是什么人物,没想到竟是这种货色,朕倒要看看,你这个行踪诡谲无比神秘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剑刃从黑布下方刮进去,随着一声惨叫,蒙面黑布被分成两半,掉到地上。
瘦削男子吃痛地摸着脸,血液从指缝间淌下,他颤巍巍地抬起头,嘴唇不住地抖动,“……皇……皇上……”
苏砚握住剑柄的手指一缩,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那人的名字:“小诺子?”
“……是……是小诺子……”
“你!”
极度震惊中,苏砚眼中杀意泛滥,一片静默里,侍卫们也不敢多话,因为他们都知道,皇上是个多么危险的人物,一旦惹怒,必下杀手。
小诺子也怕得不行了,他深知自己罪大恶极,而今被抓到唯有一死,所以连看都不敢看一眼苏砚。
可苏砚并不打算饶过他,他捉住他的后领,一直拉到轻罗跟前,“说,你背后的那个人,是不是他?”
血淌得满脸都是,格外怖人,轻罗脸色煞白,“皇……皇上,轻罗,轻罗也没见过他的脸,所……所以……”
尽管如此说着,轻罗看向小诺子时除了惊讶,还有许多疑惑。苏砚没有放过她神情的微妙变化,再瞧了瞧小诺子的懦相,心里便有了六七分的猜想..小诺子应是那人的替身,而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就只有问一问才清楚了。
“来人,将这二人收进大牢。”
..
寂寂牢房中,皮开肉绽的声音异常可怕,轻罗绑在一旁,早就吓得昏了过去,苏砚也懒得理她,只不过是个被人利用了的蠢女人,而今抓了也无甚用处。
小诺子的身子也不是很好,只挨了两三下就开始发晕,苏砚叫人停下来,兀自喝了口茶,问道:“说吧,医仙的贴身丫鬟是不是你杀的?”
“……”
“啊,朕差点忘了,当时你正忠心耿耿地在朕旁边侍候着呢,怎么去杀人啊?莫不是又雇了个杀手?如果是的话,说说看你和医仙有何仇怨?你的最终目的,是医仙还是朕,亦或者是这大宣天下?”
小诺子重重地喘着气,一个字都答不出来,苏砚将茶杯猛地扔到地上,低喝道:“就你这点气度还想骗朕,说,真正的黑手到底是谁?”
“给我说!”
他掐住他的下巴,咬牙问道。
小诺子极轻微地摇摇头,说:“我……我也没……没见过他的脸,我……我只知道他姓张,我们都……都叫他……张教主……”
第三章 人心难辨爱恨两难 173 夜审二人
据苏砚所知,江湖第一邪教无名教的教主,就姓张。
如果不是在宫外有浮世宫的情报网,恐怕就连这教主的姓氏都未可知,由此可见,这个张教主是有多么的神秘。
而另一方面,越是行踪诡谲之人,江湖上与其相关的传闻就越多。
有人说他容貌不凡有如天人,不论是豆蔻少女还是成**人,只消看他一眼,就会像失了魂似的身陷其中,不得自拔。
而与之容貌不符的,是其阴沉诡谲的性格,没有人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然而只要是他所做之事,便件件出手狠戾,且能偷天换日,在无声无息中达成目的。
很多人都说,他就像是当年称霸江湖一时的浮世宫宫主蓝夜,甚至于,其歹毒狠辣之性,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砚看着从浮世宫连夜送来的消息,冷笑一声,像我?这倒是有那么点意思。
自从他在宣国登基为帝后,为了掩藏他与浮世宫的关系,这些年来,他有意缩小浮世宫的规模,渐渐分散组织网,尤其是近一年来,浮世宫中超过九成的人都已被遣散,或是成为平民百姓,或是入朝为官,但与他蓝夜,都割断了关系。
只有组织中的核心成员留了下来,作为他宫外的情报来源和暗中行动的支持,可如果没有重大事件,是不会轻易出动的。
所以说,浮世宫的建立对天下百姓来说是一个迷,同样的,其退出历史舞台的速度也让人十分不解,可江湖之事千变万化,就在人们对此津津乐道之时,另一个更加诡谲的组织出现了,那就是无名教。
其实苏砚一直以来都在关注无名教的动向,可其虽然被人们称为第一邪教,传言也十分之多,可他始终都没有发现其行为不正的证据,也就没有足够的理由大肆处置。
但他确实不曾想过,这个连一次面都没在江湖上露过的人,竟会出现在皇宫里,而且是有目的有计划地入宫,甚至将轻罗作为棋子,以她与花玉容的关系为契机接近于他,足以见其心智不凡了。
“张教主……”
苏砚擒出一抹邪魅的笑,兀自说道:“这第一回合,就算我输了,可你,似乎也没得到什么,看来,我们的交情还远着呢,咱们来日方长啊。”
狱中,他将小诺子单独叫到一个房间里问话。
小诺子由人抗进来,鞭伤与刀伤让他险些休克,苏砚让他坐在桌子对面,叫人给他倒上一杯茶水,“难受了吧?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