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的。”那个圆胖脸的丫头立即接道:“我们叫你一声姑娘是尊重你,你可别蹬鼻子上脸的,以为你高我们一等。告诉你,这府里只有侧妃娘娘一个女主人,其他的人还轮不到我们伺候呢。”
她倒是个爽快的,竹筒倒豆子般都端了出来。
月然笑咪咪地反而在屋里的一个绣墩上坐了下来,微笑着问她们:“这么说,这些话是侧妃娘娘说的了?”
那个容长脸儿的忙用胳膊拐了一下圆胖脸的,脸上堆上笑说道:“你也别恼,这话是我们自个儿想的,侧妃娘娘哪有这空儿管这些闲事儿啊?”
月然只管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床头前梆梆地敲着,让两个丫头满心里不自在。
两个人使了个眼色,就穿了鞋下地,下起了逐客令:“姑娘,我们该去向侧妃娘娘问安去了。姑娘若是没事儿,还请回吧。”
“这话说的?你们知道向侧妃娘娘问安,我能待在这儿不去吗?走吧,我跟你们一起去!”
月然脸上始终挂着笑,闹得两个丫头摸不清她的底细,后来慢慢地放松了,以为这是个小丫头,经不住吓唬呢,听见她也要跟去,撇了撇嘴,也没拦着。
月然见了,高兴地上前牵着两个人的手,笑道:“好姐姐们,我初来乍到的,什么都不懂,以后有什么事儿还请两位姐姐指点,侧妃娘娘那儿,我一定会天天晨昏定省的。”
两个丫头瞧不上她这样的,刚才还气得一脚踹开了门,这会子却嬉皮笑脸地缠着她们带她向侧妃请安,两个人鼻子里都冷哼一声,圆胖脸的丫头指了指门口:“这是怎么回事儿?我看你还是留在这里收拾一下吧,若是弄不好,看我们不向侧妃娘娘说出来,到时候扒了你的皮!”
月然故意装作惊恐的样子,蹲下身子就要去修理那扇门板,看着两个丫头趾高气扬的背影,她得意地抿抿嘴,待会儿看看谁求谁?
六十五章 条件
月然就待在自己屋里等着,悠闲地挑着指甲,一会儿,该有人为她端来洗脸水,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还会有人给她端来热乎乎可口的饭菜吧。
算计着时辰,约莫过了一顿饭的时候,她的肚子也饿了,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她却不紧不慢地用手抚上肚皮,自言自语道:“肚子啊,别着急,一会儿就有人给你祭五脏神了。”
话音刚落,就听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传来,月然更加慵懒,索性抱了一个大迎枕靠在床上打盹儿。
哗啦一声,屋里的两扇门被人毫不犹豫地甩开了,两个丫头满面怒容地堵在门口,眼睛就像是刀子一样扫射在月然的身上。
若那眼神真的化为刀子,估计此刻月然已经被她们给大卸八块了。
月然装作听不见,依然睡得呼呼的。两个丫头怒目瞪视了一会儿,忽然就抓耳挠腮起来,好像身上爬满了虫子。
透过抱枕的缝隙,月然看了个满眼,心里暗笑,却依然装睡。
这两个丫头,不给她们点儿厉害尝尝,以后还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呢。
两个丫头挠了一阵子,好容易才停下来,顿时就冲到月然身边,一把把她从大迎枕里揪出来,劈头就问:“刚才你在我们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月然懵懂地睁开眼睛,一脸的委屈:“两位姐姐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姐姐们有手有脚的,我怎能再给姐姐们做手脚?”
那个圆脸的丫头脾气暴躁些,当即指着月然的鼻子就骂:“小死蹄子,别以为你是王爷带回来的就上得了台面了?我们侧妃娘娘想要你今日死,你活不过晚上。快说,到底用了什么东西?不然我们身上怎么这般痒?”
月然吓得求饶:“姐姐冤枉我了,我怎敢在姐姐身上弄东西呢?姐姐刚才不还好好的呢,去了娘娘那儿一趟就痒起来,怎能往我身上泼脏水?”
那个容长脸儿的沉下脸来,冷声道:“之前你到了我们屋里一趟,我们服侍了娘娘梳洗了就痒起来,不是你还有谁?”
正吵吵着,就有两个穿着红菱小袄的丫头匆匆地跑过来,拉着那两丫头就大声斥责:“你们干的好事儿!”
吓得两个丫头摸不着头脑,一愣一愣地,半天才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儿?”
“哼,早上你们过去溜须拍马的,把原来我们的活儿都抢过去了,这会子可好了,娘娘身上痒得要命,想想只有你们近身服侍过,让你们过去呢。”
两个丫头一听脸顿时煞白起来,越急心里越烦躁,手不停地在身上挠起来,一边陪笑道:“好妹妹,我们两个也正纳闷呢,这一大早的身上莫名其妙地就痒起来了。”
容长脸儿的丫头把脸一拉,指着月然道:“她早上跑到我们屋里,怕是她做的手脚,妹妹把她带过去吧。”
“我管你那么多?”那丫头不耐烦了,“别以为找个顶缸的就没事儿了?你们都跟我去。到时候老老实实地说了还好,不然,定饶不了你们。”
两个丫头战战兢兢地去了,月然也跟着,心里暗暗偷笑,这下子让你们尝尝什么叫有口难辩?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狗眼看人低。
侧妃阿拉月住在王府的东南角的一个院落里,一条石子甬路曲径通幽,两边花木扶疏、苍松翠柏,正是初春的季节,万物复苏,一派欣欣向荣。
跨进一道月洞门,就到了阿拉月的院子里,月洞门上三个大字,上写“碧落院”。
进了里头,只见五间轩昂壮丽的上房,彩绘藻井,雕梁画栋,抄手游廊下站着十来个一色儿穿红着绿的丫头。
有人见了她们,忙挑了帘子进去禀报了,不多时就听里头一声厉吼:“让那两个死蹄子进来。”
那两个丫头就神色大变,腿脚不受指挥地进去了。
月然就守在门外,里头的话清晰入耳,先是听见咚咚的跪地磕头声,接着就是阿拉月尖利的质问声:“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们两个真是好大的胆子啊,竟敢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配不配?”
就听那个容长脸儿丫头的声气儿低声辩解:“娘娘息怒,我们两个早上还好好的,后来那个叫月然的丫头进了我们屋里,我们也浑身发痒起来。实在不是我们两个要陷害娘娘的。”
“这么说,还是我冤枉你们了?”阿拉月狞笑一声,厉声吩咐:“把那个月然叫进来。”
月然还愣在那儿,就被身后的丫头猛推了一把,害得她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了。她回头甜甜地朝那一笑,露出几颗雪白的小牙来。
灿如春花般的筱蓉让那丫头心头颤了颤,随后满身都是鸡皮疙瘩,怎么都觉得这笑容有些古怪!
丫头挑了帘子,她慢悠悠地跨进去,一股浓郁扑鼻的百合香味传了过来,让她有些敏感的小鼻子招架不住,狠狠地吸了两口,结果一连就打了十来个喷嚏。
见阿拉月一脸的不虞,她忙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恭恭敬敬地说道:“奴婢叩见侧妃娘娘。”
那个“侧”字咬得格外清晰,让阿拉月听了满心的不舒服,却又无可奈何。
阿拉月想起昨儿在赛马场上的情景,当时墨哲为了她竟然不顾一切地进了树林子里救她,出来之后,见了她,理都不理,真是让她伤透了心。
她弄不懂到底这丫头身上有什么奇特之处,为何能走进墨哲的眼睛里?
眼下,这个俏生生的小丫头就站在她下面,一脸的天真懵懂,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她细细地打量了半晌,只见她眉眼如柳,肌肤赛雪,柔润的唇瓣似五月的玫瑰,娇艳欲滴。虽然身量尚小,可身姿妖娆,想来日后定会是个倾国倾城的佳人!
她眼里不由漫过一丝嫉妒,冷冷哼了一声,才问道:“她们两个说是你在她们身上动了手脚,是吗?”
声音不高,透着一股冷冽。
月然不慌不忙地叩了一个头,抬眼飞快地睨了阿拉月一眼,只见她端坐在那张黄花梨木太师椅上的身子,微微地扭动着,两只交叉握在一起的手,也轻轻地抖动着,似乎在极力隐忍什么。
面上已经蒙了一块薄纱,好像是怕人看到什么。
很好,事情正朝着她拟定的方向前进,好戏在望!
月然低下头去,一副恭敬的模样。
却朗声答道:“娘娘这可冤枉了奴婢了,奴婢犯不着在她们身上动手脚。”
回头瞥一眼脸上已经泛起红肿小疙瘩的丫头,她低声说道:“她们身上奇痒难耐,脸上又冒了这么多红疙瘩,依着奴婢来看,恐怕病得很严重。”
见阿拉月竖着两只耳朵听得很起劲,月然又继续添油加醋的,“娘娘不知,奴婢年幼的时候,村子里爆发了一场瘟疫,很多人都没能逃得过去。”
阿拉月似乎被她的话给吸引了,“你说的是什么瘟疫?”
月然脸色一变,惨然笑道:“那场瘟疫也是身上发痒,脸上冒了疙瘩出来,后来就全身溃烂,脸上的肉都烂掉了。得了这种病的人身上都没有完好的皮肤,因为太痒了,他们都用指甲去挠,最后痒得都恨不得把身上的肉抠下来……”
说完,悄悄地打量阿拉月的脸色,隔着薄纱,只见她那张明媚的俏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就像是开了胭脂铺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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