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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在大唐爱 完结+番外 (靑和)



见天里,江仲逊纵然足不出户,仅是忙于接待日日求寻上门槛来的病患者,便从早疲到晚,抽不出闲工夫得会休憩。然而,对于陈桓南的些许传闻,由人嘴里,江仲逊或多或少尚是有所耳闻。

道听途说也罢,捕风捉影也罢,这会面对面座谈来,江仲逊已然颇有感触。于街谈巷语中被冠以“笑面虎”绰号的县太爷,眼下倒确实彰显着分名副其实劲儿。想来,世人“出口成章”散播的种种关于他的小道消息,并非净是子虚乌有,恰恰相反,绝大多数说论理应为言之凿凿才是。

“陈明府谬赞了,鄙人愧不敢当。”不动声色卑谦着,江仲逊遂顺势从条案取过脉枕,环视圈布于四下的差役,复又续道,“请恕鄙人直言相问,莫不是陈明府身有抱恙,患有何隐疾不便道白?所谓‘医者父母心’,其实陈明府但说无妨。不如,允鄙人为陈明府诊下脉如何?”

“啊?”闻江仲逊言示,陈桓南初起皱眉微愣,继而便止不住颤笑起来,直按压得官服下面的座椅亦“吱嘎”作响,“江卿何出此言呐?真个叫某佩服江卿了!难不成,但凡上门来讨江卿茶水吃的人,皆是身患隐疾者?”

江仲逊并未过多在意陈桓南的讪笑,基本上,这态结果此时他也能猜个**不离十。只于暗里蜷缩起腿脚,膝盖随即便顶在因于陈桓南发笑,一并被带动得犯摇晃的黄花梨花桌棱檐底部:“鄙人愚钝,有教陈明府此话怎讲?”

又接着作笑了阵,陈桓南这才曲指呈拳芯状,搁放嘴边轻咳响,看向江仲逊。少时相摩,精亮的细眼方眯道:“唉,实话跟江卿说吧!某此遭登门造访,并非专为瞧病而来。”

径自吃口茶水,陈桓南朝江仲逊勾勾手势,示意其凑靠近些距离,适才慢条斯理的往下陈叙道:“江卿也是个敞快人,索性,某也不多兜弯子。江卿身为儒医,自是懂得这‘心病还须心药医’的道理吧?敢问江卿是否知晓,前些日子,当今圣人已是于金銮殿里颁下密旨,遣谕高力士高大将军亲自出马,轻车简从秘密出京,下江南征搜绝色美人之事?”

听陈桓南这么一释叨,江仲逊心头登时“咯噔”晃了下子。

宫闱那点事,家喻户晓。江仲逊自然亦少不了听说。自打武惠妃卒亡,造就出得一系列世事,如今断来,彷佛也该是时候告一段落。

毕竟,在世人眼中,自古君王多无情胜于有情多。喜新厌旧,见异思迁,拥抱新欢抛忘旧爱,之于男人及女人,本就是再俗套不过的情事。更别提惯常自视有情的王侯将相。

“江卿有福气呀!”见江仲逊呆坐于原位一言不发,未予响应只字半语,陈桓南伸手拍拍面有僵滞之色的江仲逊肩胛,权作醒提,方继续加释道,“某可是常听人夸叹,说江卿家女儿江采苹,生的是才貌双全,不仅长于诗文,精通乐器,还善歌舞!据悉,咱大唐圣人同样是个偏嗜歌舞的雅人,女为悦己者容嘛!江卿可懂某弦外深意?”

克制住内心波动,江仲逊稍缓神思,才是对陈桓南略拱手道:“承蒙陈明府抬爱,鄙人代吾儿承谢陈明府。只是,陈明府的好意,恐怕吾儿无福拜受。”

“怎说?”江仲逊不启口也就作罢,开口便硬是显露婉拒之意,却委实出乎陈桓南意料之外。

“陈明府勿要动怒,请容鄙人简释。半月前,吾儿忽染疾及身,初始仅是偶感风寒,也就未曾留意。后来却不知怎地,病情竟是一天天的愈见恶化,时至今晨,依是病瘫在卧榻无法下得来床。是以,鄙人才代吾儿向陈明府表以歉愧。还望陈明府予以体谅。”言毕,江仲逊便径直从座椅站起,转就面对陈桓南,深深施了一躬。

江仲逊诚然无心编谎,然陈桓南提议的事,关系自家女儿后半生幸福。一入侯门深似海,何况是帝王家。况且江采苹现下并不在家,江仲逊也唯有权宜行事。

“哦?某不来,江卿家风平浪静,某这一来,反祸害的江卿家乌烟瘴气,天下竟能有这般凑巧事?”发现江仲逊一门心思敷衍了事,陈桓南也不再假客套,立时拉下脸,“江卿须得懂的,如眷得圣宠,为嫔为妃,实乃桩光耀门楣之喜!乃江卿家女儿几世修积的福泽!侍奉好了,不日册封为后,亦为指日可待之幸!江卿这般推诿,岂不是不买某人情薄面?”

看着陈桓南摆出官架子,官腔十足的开始威逼利诱,江仲逊杵立着身,干脆不予吱应。有道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要他不知廉耻的卖女求荣,这种勾当江仲逊昧不下良心,更舍不得把自个亲生女儿亲手推置于后.宫那潭水火之中去。

“倘若江卿献女有功,何止江卿家由此攀附为皇亲国戚,咱这整个珍珠村,因江卿家一颗璀璨明珠,这一枝独秀,亦会鸡犬得道啊!”陈桓南愈论说愈激动,仿似已透视到将来那一大片呈现于眼前的美好光景,全然没顾及江仲逊此刻作何感受,“换言之,以江卿家女儿的才华,即便某不替江卿出面牵线搭桥,届时,也势必有人为江卿谋这条锦绣之路。难保江卿家女儿不会脱颖而出,照样得送进宫。与其便宜他人,何不听从于某之劝,早作打算呢?江卿说,某言的在理否?江卿,倒是应句痛快话呀?”

“陈明府莫恼,吾儿近日着实不便见客。”江仲逊可作以推辞的借口,貌似也只有这个理由。既然前时编了瞎话,务必就得圆到底。总不能再回头反抽自己嘴巴,昭告于人前,宣说自家女儿压根未在家中,而是进京去采购药材尚没返回吧。就算将这事实道出口,恐怕亦没人相信这是为真相。

大唐风气虽说开放,不像以往朝代刻板,待字深闺的女子须锁于闺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已出阁的女子,则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为人妻母须相夫教子,不宜在外抛头露面。但有些规矩,女子仍旧不准逾违。

“江卿!某均已把话挑明至这份上,怎奈江卿这等泥古不化!某硬不信,到时圣旨一下,江卿还敢生天大的胆子抗旨不尊?忤逆之罪,不亚于谋反!某不管江卿家女儿究竟怎相,反正十日之限,江卿必须交付某一个活生生的美人,否则,哼!某这个媒是保定了,江卿就在家好生思量,自个斟酌着办吧!”陈桓南这回合可是大为冒火,撂完这席狠话就“嘭”地击掌桌椽,腾起身姿作势走人。

江仲逊见状,无奈之际,姑且亦只得道一句:“鄙人恭送陈明府。”

“不劳驾相送!省得有朝一日江卿飞黄腾达,某还得回送于江卿!某言尽于此,告辞!”扔下后话,陈桓南便没再做磨蹭,当即甩袖踏出门去。与之同来的一群差役,亦忙不迭尾缀随后,朝向江家大门三步并作两步追奔而走。

“不晓得采苹这孩子,时下人在哪?”目送来客跨离家门,江仲逊喃喃着坐回座位,瞬间仿乎倏地苍老了许多。

二番忖及进京的事,江仲逊不免又添重担忧。江采苹和采盈离家已半月有余,却是连一封书信也没托人捎带回来过。江仲逊不无牵念,这俩丫头的近况怎样。旁人家是儿行千里母担忧,他江仲逊则为女行千里父挂虑。说白了,孩子总归是孩子,长到多大也是双亲的命根子,而做父母的则同属操心的命。

然江采苹的命途,究竟可否做以改变,今时今日,江仲逊实为堪忧得紧。

正文 第011章 来之则安之

“郎君,过去前边大路岔道,再过条小路,咱就该着进村。估摸用不到晌午头,便可到家!”采盈连连打着哈欠,述说着便有气无力的拍了鞭子那头黑马。

不怕慢,专怕站。眼见那匹黑马虽是吃痛不小,却已是爆发不出多大气力奔颠,江采苹边梳理发髻,忙唤采盈言道:“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慢些无碍。可若把这拉车的主儿给累罢工,难不成换你套车?稳着行吧,瞅着不也临将到站?安全第一。”

连日赶路,何止马跑倦,江采苹及采盈亦栉风沐雨,一路风尘仆仆。所幸车内备的干粮有够充足,如若不然,且不论这卖命的马能否效忠到头,车上的人恐怕也早早先行晕厥。

“嗐,远眺着近,实尚余一段路程,绝不可停歇。一歇气儿,怕是该要爬不动。”半响,采盈忽又侧扭身姿冲江采苹追问道,“郎君,在理的话奴没少听人絮叨,怎地偏就好像没听人讲过郎君这话?啥站罢工?怎种说法?郎君复言遍于奴受教吧。还有那啥‘第一’,是为何说辞?奴怎听不懂?”

劈头盖脸被采盈猛一通提问,江采苹蓦地亦片刻发懵。轻蹙娥眉,脑筋适才转过弯:“吾瞎编排的,不懂就不懂吧,也没神马、无……无甚好学的。只要吾能弄懂你话意就好。”

兴许祸于途程迢迢,体力过度乏惫不堪缘故,江采苹的思维控制度无形中也在随之衰降。稍微不留神,某些陈旧的“新新词藻”便会脱口而出。尤其在近两日,与采盈有一搭没一搭的讪腔期间,着实把采盈呛郁闷。理来也是,时隔十多世纪以后才接踵冒现的流行潮词,于这千年前的大唐时代,如果可以全无障碍做以沟通,想必才是悠悠历史长河中的最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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