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礿对她感激地一笑:“我不是来找他的,我逛街逛累了,来这里歇歇脚。”
“哦,这样呀。”小沈对她了然地笑笑,又款款地走开了。
估摸着差不多坐了半小时了,小礿把胸前的坠子拿出来一看,毫无发热的征兆。她暗想,可能时间还不够,便又把项链塞回胸前,继续静等。
一小时过去了,她又取出坠子,还是毫无动静,她用手挡住光线,凑近细瞧,确实没动静。这下她急了,上次这个时候,坠子早热了。
如果这时候坠子还没反应,肯定是什么地方出错了。可是是哪里出错了呢?她把“如玉楼”再次环视了一遍,确定店内的东西,她是看得无一遗漏了。便把疑惑转向了新配的链子,难道是换了链子的关系?可这既说不通,而且黄镛也说过,发热是坠子的事,跟链子无关。
小礿再次瞅了一眼“如玉楼”,无计可施下,便摘下项链,准备晚上先测试一下,是不是链子有问题。
晚饭后,小礿躲在自己的房间,就是新添了家具,她还没住过的那间。她把门锁上,打开保险柜。自打她一搬到这里,黄镛就把保险柜的钥匙和密码都给了她。她知道里面放着“栖鸾琥珀黄金圈”。她本来就不想接受这件礼物,后来知道了项链发热的秘密,就对它心存忌惮,今天要不是想测试一下,坠子还能不能再次发热,她压根不想看到它。
项圈躺在匣子里,一如她第一次见到时那样。她戴上项链,让坠子紧贴着自己胸口,端着项圈坐在床上,让自己的目光尽可能地不离开项圈分毫。黄镛说过,只要她的眼睛接触过项圈,她晚上就会梦见和项链有关的记忆——延?公主的记忆。
她听到黄镛在敲门,“小礿,你在里面吗?”
“嗯,我在换衣服。”她应了一声,眼睛还是没离开过项圈。她确实换了衣服,换了件有口袋的睡衣,睡衣的口袋,她等会儿要用来装项链。
觉得看得差不多了,小礿把项链再次收进保险柜里,锁好,然后摘下项链,放进睡衣口袋里,回到黄镛的房间。
因为昨天在店里见过黄镛的轻浮样,小礿对他一直怀着不屑。今晚他来房间找她聊天,任黄镛怎么和颜悦色,小礿都认定他是虚情假意,对他的态度也总是淡淡的。
随便应付了几句,小礿便故意打了个哈欠,当成了逐客令。
“今天这么早就困了吗?”黄镛的笑容有点僵,他看得出,从昨天开始,小礿对他的态度一落千丈,他刚才说了两小时的笑话,都没有把她逗乐。
小礿捂着口袋,跳上床,一把把帐帘放了下来,把黄镛隔在了帘外,
“为了避免‘英年早逝’,我决定早睡早起。”
——她不指望世上的每个男人都有情有义,但她绝对鄙视打着多情的幌子,耽误好姑娘的伪君子。
碰了一鼻子一灰,黄镛看了一眼帐内的人影,悻悻地退了出去。
关门的声音一响起,小礿马上把项链掏了出来。帐内光线昏暗,坠子已经在发亮了,她一阵兴奋——这果真跟链子没关系!
关上灯,坠子的丝状物更加清晰。小礿把项链戴上,平身躺下,把坠子放在胸口摆正。
她今晚把帐帘放下是有原因的,她今晚迫切需要安全感。若不是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她是打死都不敢再戴这玩意儿的。这会儿躺是躺下了,可她紧张得一点睡意都没有。
坠子的热度透过皮肤,阵阵传来,帐内的气氛说不出的诡异。她强迫自己把眼睛闭上,呼吸放匀,什么都不要想,可眼前还是鬼影乱晃。
小礿直挺挺地躺了两个小时,身子都僵了,神经还是松弛不下来。因为胸口灼热感的提升,反而有越来越清醒的趋势。
这样下去今晚肯定是没法睡了。想着,小礿便钻出帐子,摸出事先准备的小药丸,切了一半,就水吞了下去。
这颗“唑吡坦”是她编了半天的失眠症状,才从医生那里开来的。她早就料到,自己戴着这项链,肯定会吓得失眠。不过她也不敢多吃,怕有副作用。
吞下半颗“唑吡坦”,不知是药效真的起了作用,还是夜已深,该到睡着的时候了,反正半小时后,小礿真的犯起困来。那睡意来得排山倒海,把她的什么恐惧感、紧张感,全挤到了一边,拖着她进入了梦境。
还半梦半醒的小礿,就已经意识到,今天的梦,不是上次的那个。
………
小礿坐在一张官帽椅上,埋头吃着蜜饯,满满一小坛的蜜饯,没几下就让她吃得见了底。
“栖鸾琥珀黄金圈”上的琥珀坠子,一低头就打着坛子,她嫌累赘,想摘下来,但瞅一眼周围的人后,又打消了念头。
“口重的东西少吃。”坐在一旁的丽太妃皱眉看着她。
小礿满不在乎地继续把一颗蜜饯塞进嘴里,“娘,除了腌猪肉,我不吃别的口重的东西的。”
提到腌猪肉,小礿转向跪在帷幔外的大舅舅刘全:
“哦,舅舅,府里的庖子做的腌猪肉,一点都不入味,再多放些酒和蒜泥就好了——要不,明天我跑一趟厨下……”
第四十二章 赐婚
丽太妃一眼瞪了过来,“越来越没分寸了,尽做失体统的事——两个舅舅在这,还不快放下蜜饯!”
小礿挨了句训斥,心里一阵愕然:娘一打上京,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没事总端着架子。以前在寨子里,她可是跟自己一样散漫的。
丽太妃说完,就对身边的赵嬷嬷轻语了几句。领了命的赵嬷嬷立刻领着一众仆妇丫鬟退了下去,厅里就只剩下小礿娘俩和两个舅舅。
自她来北京后,这是第一次见两个舅舅。她和娘住在府里单独的一个院落,和两个舅舅离得甚远。进府后的第一天,她就要去找小舅舅玩,被陈嬷嬷急忙劝住,说什么“公主身份尊贵,外男不可擅见”。
她听着觉得好笑,小时候在越女寨,小礿的外祖母可是把她和小舅舅,丢在一张床上,一块儿哄着睡的。这会儿一到北京城,两个舅舅就一下子变成“外男”了,连跟她们母子见个面,都得隔着帷幔跪着。
见宫里来的嬷嬷和小宫女们都退了出去,丽太妃立即身形一松,用手托住厚重的头饰,往椅子的扶手上一歪,向帷幔外喊道:“哥哥,弟弟,你们赶紧起来。”
小礿这才瞧明白,娘的架子,原来是端给周太后的耳目看的。
两个舅舅也松了口气,起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大舅舅刘全先开了口:
“妹妹,我打听过了,那个周茗是周太后二弟之子,在兄弟辈子排行第三,是嫡出。听说此人在京城贵族子弟中,口碑甚好,是个喜读书,专注经济学问的。在娘家子侄辈中,周太后最疼的也是他。”
丽太妃听完,眼神迷惘了起来,“莫非,那周茗有什么缺陷……”
刘全连忙摇头,“身健貌端。”
丽太妃眼中的迷惘更深了,“这就奇了,虽说太后和皇上还没正式赐婚,但听今天太后的意思,明显是在探我的口风,想把小礿配给周茗。”
“啊!”小礿差点被一颗蜜饯呛到,
“太后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思?我今天在万贵妃那里,也听他们提到过那个‘茗三爷’你们自个儿商量有什么用,我都还没见过那个人……”
丽太妃心烦地看着小礿,“你以为是在寨子里呀,亲事自己说了算?——叫你别吃那么多蜜饯,还吃!”
小礿小声地嘀咕了一下:“寨子里吃不到这个嘛……”
丽太妃又伤神地看了眼小礿,把头转向刘全,
“更让人费解的是,太后嘴上说着那个意思,口气听着却不像很赞同这婚事。这倒怪了,又不是咱们自个儿去高攀她娘家的。”
小礿这时想起今天在永宁宫听到的,便急忙插嘴说: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肯定是万贵妃的主意,听哥哥的口气,他也是赞成的——我是他亲妹妹,他肯定不会觉得我高攀了他表弟。再说,我怎么说也是公主……”
“万贵妃?”丽太妃询问得看向刘全。
“噢,是的,”刘全像想起什么似的,“万贵妃是**最得宠的妃子……”
刘全顿了一顿,看了眼刚刚宫人们退出的门子,把声音压低了些,
“听说那个万贵妃,在**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连皇后都要敬她八分,皇上更是对她言听计从。自打她的两个孩子夭亡后,便见不得别的妃嫔膝下有出。偏巧,去年皇上还册立了太子,周太后怕万氏对太子下毒手,就把太子养在了自己宫中。为这事,虽说没真凭实据,但宫里的人都知道太后和万氏水火不容。”
“宫里的人……”丽太妃问,“哥哥为探得这些消息,肯定花了不少银子吧?”
“还好——当年跟你同时进宫的小太监,玉德,还记得吧?他现在就在清宁宫当差,他前天出宫办差,顺便来找过我。在宫里呆了快二十年的人,什么事不知道?”
“这么说,对这婚事,太后是不情愿的——她不情愿更好,我还舍不得把小礿嫁到这鬼地方来呢,一辈子活得不像个人……”
刘全打断了她,“妹妹,你傻了!小礿不嫁给周茗,还是会指给别人的,到时候谁知道会指给哪个不成器的,那还不如周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