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可惜了。”忍不住叹息一声。他自己无子,一向视齐曦鹏为亲子,比对别人的感情要亲厚的多。如果他想要这天下他一定为他争来,若不想要,那就爱谁谁,让他们斗去吧。不过据他看来,最后皇位落到这位雍王手里的可能性最大。
回想从京都对雍王秉性夫人传闻,还真没一字对的上号,这位雍王表面庸碌,实则心机深沉,手段高明,又颇有治国之才,也不知那些不知所谓的传言究竟由何而来?
他又叹一声,突然问齐曦鹏,“你觉得兰儿怎么样?”
齐曦鹏诧异,又有些好笑,“大将军难道是想把女儿嫁给我了?”
冀朋知道他平日说话直白惯了,也不以为杵,笑道:“满朝文武官员,我就觉得你合适做我女婿。”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脾气秉性非常了解,他是难得的实诚人,没有皇家的阴狠狡猾,是个至情至爱的,他相信若女儿能嫁给他,一定会幸福的。
齐曦鹏笑,“将军这是舔犊心理,自己看大的孩子都觉最好,京里可有的是比我强的人呢。”
冀朋也笑,“愿不愿意给句话。”
“好,等回京就见见冀娘子,只是能不能入了娘子的眼可不敢保了。”
“肯定能。”冀朋捋着胡子含笑看着他,真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喜爱。
两人说笑着回大帐,临走前齐曦鹏又看了李浅一眼,眼神颇为意味深长。
一曲歌唱罢,齐曦炎又回复到那高不可攀的贵人形象,他优雅的走出人群,所到之处人们纷纷上道。那贵气天成,宛在云端姿态,让人顿生崇拜,就好像刚才的一幕只是一场梦,他从来没下来过,从来也没与泥土有过亲密接触。
这如此快速的转变,让李浅看得双眼抽筋,一闪神的功夫,他已经走出视线,而她则被这群激情未消的将士们围起来,起哄着叫她再唱。
李浅也挣不出去,只好把脑子里存的歌全吼了一遍,后来应一些想姑娘想疯了的骚包男人的强烈要求,还唱起了十八摸。
“一呀摸呀,摸到了妹妹的头发边,二呀摸呀,摸到了……。”
暧昧、靡荡的嗓音顿时把人都带到江洲最有名的花楼,怀抱着美人,唱着淫(yin)歌艳曲……何等风流快活。
齐曦炎并没走远,在不远处的空地背手而立,这边所发生的一切尽在眼底。当他听到这靡靡之音响起,嘴角狠狠抽动了几下。
他收回刚才的话,能和她站在一起,呼吸同一片天幕下的天空,生活不是精彩,是悲催。他很庆幸他已经走了,否则现在站在她身前的他,只会有一种感觉:丢人。
他的属下,果然不是一般的……流氓。
※
一夜欢乐,李浅俨然成了军营里最受欢迎的人,每个人看到她都会跟她亲热的打个招呼,叫一句,“李小哥。”
李浅也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对着每个人呲出八颗白牙。
他们似乎把对雍王的热情都用在了她身上,虽不敢当面与雍王对话,跟这讨人喜欢的小黄门说说也是好的。
这天是齐曦炎回朝的日子,一大早随行的队伍就准备停当,只等着李浅和将士们告别。
“李小哥,还来啊。”
“李小哥,咱们舍不得你。”
“李小哥,你下次还给我们唱歌啊。”
……
很多人拉着她,不让她上马,恨不得让她再唱一曲才肯放行。
李浅被撕扯的热泪盈眶,向后偷瞟一眼,见她主子脸色不太好看,忙对着李我使了个眼色:你得救我啊。
李我收到眼色,蔫了吧唧走过去,突然一把揪住她的脖领,向上一使劲就拽上马。接着鞭子一抽,顿时她的座骑吃疼不过,撒开丫子绝尘而去。
李浅在马上连颠带晃,好几次差点没摔下马,不由心里恨恨,暗道,这个李我八成是借机公报私仇。
李我一脸淡然,就好像自己做的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队伍开拔,走了约半日,突然空中鸽声鸣响,一只雪白的鸽子扑簌簌落在齐曦炎肩上。
齐曦炎从鸽腿拆下一个纸卷,一面看一面眉头拧成川形。
好好的一张漂亮脸,偏要像个小老头。李浅正瞧得感慨,却听他道:“江洲有件事,需要你去一趟。”
李浅看看四周,所有人都离他很远,似乎是说的自己,忙答言道:“王爷叫奴才干什么?”
“江州百花会就在这几日,有一个人本王不想再看见他。”齐曦炎说着已从怀里掏出一张黑色折纸。
这应该是早就写好的,李浅打开,只扫了一眼就交给身旁的李我,眼看着他用掌力催成碎片。顿时头顶如下了一场黑雨,有几片沾上头发,却浑然不觉。
第四十七章 被捉拿的逃妓
李浅看得大乐,其实这样的掌力她也有,不过谁叫她有属下呢,自然能偷懒就偷懒了。
“另外本王还想要一本东西,是江南四省的税收账簿。”齐曦炎说着眉角又微微折起,一点也没觉得这个动作,会对他的俊脸造成什么影响。
他所指的是一本黑账。江南一地有两本账,李浅早就知道,一本上报朝廷,一本留着分赃。
江南乃极富庶之地,可每年收上来的税收却并不可观,尤其是盐税,连三成都收不上来。不用想就知道这些都被四省的官员和盐商贪墨了,而且京都的大官也定有不少搅在其中。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谁见过有钱不往自个儿兜里装的?
贪墨盐税,在燕朝早不是什么稀罕事。朝廷也早就想拔了这颗毒瘤,只是其中牵扯太多,牵一发而动全身,轻易不敢下手。
这事皇上都不急,而那些不吃不喝不病不穿不动且爹娘早已死绝不用赡养的官大人们,就更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了。没准逢年过年外官进京时,还能得点贿赂,自然乐得如此。
好处面前人人有份,据齐曦炎所知,敦王似乎也牵在其中,还是带头的大户,他侧妃的父亲,二老丈人大司徒更是坐地收脏的主,据说已经富可敌国,银子多的可以埋在茅厕当粪土。
李浅暗自揣测,这回齐曦炎对账簿下手,不知这是皇上的授意,还是他自己的意思?若是皇上也有这心思还好,若是他一个人的想法,弄不好自己也得跟着玩完,只怕最后成功找出证据,他们也不见讨得好去。
这事麻烦还在其次,最主要是对于再回江州,她倍觉头痛。她不想再看见楚天歌,以那家伙对自己的恨意,活剥了她的皮都有可能。当然,没准他也不想看见她呢。
在齐曦炎严肃的表情下,她不敢扯皮玩笑,更不敢说出“不想去”之类的话。厮磨了一刻,却也只能拍着屁股跳上马,带一队紫衣卫奔江州而去。
路上,她问李我,“你小子对冯成了解吗?”
李我颔首,像背书一样背出一段话,“冯成,泸州建兴人氏,现年三十五岁,大司徒的三女婿,十七岁任司盐监丞,已有十八年。此人性好渔色,奢华无度,为人狡诈油滑,外人轻易难得近身……。”
做同一个官做了十八年没有升迁,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这个官职太肥舍不得放弃,另一个就是他实在不招人待见。而她总觉第一个可能更靠谱一点。
叹口气,越发觉得自己此行希望渺茫。大司徒是全国最高税收长官,他的女婿干盐务,其中的猫腻怎么可能少得了。而且这冯成能做这个职位十八年,恐怕也绝非等闲之辈。尤其还跟齐曦铭是一担挑,同一个老丈人,沾亲带故的,势力岂能小得了?
难啊……
见她一张小脸皱的像个窝瓜,李我不由有些好笑,嘴角上扬,竟破天荒笑出声来。他是暗卫出身,轻易难有表情,这一笑,平凡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神采。只是肌肉依旧木木的,就像用熨斗熨过一遍,连点纹路都没有。
李浅很不客气的递给他一个白眼,心说,完不成任务难受的又不是她一个,这小子笑个屁啊。
※
再进江州城,酸甜苦辣咸五种滋味儿齐上心头,就连嘴里塞着牡丹楼最美味的千层白米糕也品不出半点好吃。
“统领,你这么吃也太暴殄天物了吧。”李我叹口气,很配合的在她吞下糕点时,递上一杯水。
李浅伸手接过,仰脖灌进肚里,然后打了一个很响的饱嗝。
她这个样子,若是让胡姨娘看到,恐怕该尖叫着奔过来,然后指着她大骂几个时辰,再手脚齐用的教导她几遍仪容吧。
不错,她现在就在牡丹楼,江洲城最大的妓院里。
这是第二次进牡丹楼,第一次是自卖自身,这一次却是被人抓进来的。一进城,她就换了女装,想体验一下满城皆美女的浪漫,可前脚刚踏上江州的某条大街,就被几个看似打手的人团团围住。
“是这丫头吗?”
有人拿着一张画像把她从头看到脚,就差脱下衣服比较一下胸部大小了。
李浅吓一跳,一度以为是楚天歌派人找她,后来得知牡丹楼出来逮人,也就放心的被他们绑到了楼中。
毕竟是花十五两买来的摇钱树,胡姨娘哪能叫到手的鸭子飞了,所以在她逃跑的这些日子,把整个江州城翻遍了找她,时到今日,才算把人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