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人上前两步,目光炯炯的盯视着穆承林:“不知道在赌场里,有没有人戳你穆承林的脊梁!”
呛——的巨响。
大掌柜‘哎呀哎呀’的惊叫,站在破碎的茶碗面前,苦道:“可惜了上好的银针。穆大人,您看,是不是再来一杯?”
“不了。”穆承林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银票压在桌上,“银货两讫,不再叨扰了。”
大掌柜恭身:“穆大人好走。”
“唉……”齐大人还准备喊,大掌柜立刻笑着贴上来,“齐大人,您看看我这是否有您中意的宝贝?”硬是将人给拦下了。
岂料,刚刚走到门口,门外又进来一对人,中间的就是江德昭。
大掌柜的只是愣了一下,居然放弃了齐大人疾步迎了上去:“这位姑娘里面请!您是想要先看看,还是……”
江德昭进来就看见了面前的人,先行礼:“穆大人,好久不见。”
穆承林没
有想过会在这里见到她,更加没有想过她居然还会先打招呼。不过,江德昭在外人面前是个十分注重礼数的人,不会轻易给人把柄。
两人随意对答了两句,齐大人从后走了过来:“呵,原来这就是把穆大人迷得神魂颠倒对美人,也不过如此。”
江德昭轻轻一笑,还没说话穆承林就插口道:“这位是户部齐大人。”
江德昭惊诧:“是那位声名在外的齐大人?”
穆承林笑出声来:“对,就是那位连小妾都可以给他绿帽子戴的齐大人。”
江德昭点头:“真是闻名不如一见。”转向穆承林,“穆大人,听闻你也在户部,有齐大人这样的前车之鉴在,凡事定然都获益匪浅。”
穆承林:“自然自然。”
齐大人:“……”
齐大人的小妾美貌非常,是前年盘阳城里出了名的媚骨,被齐大人收了没一年就受不住寂寞爬墙了。那之后,齐大人等同于绿帽子,闻名遐迩。
穆承林与江德昭一句明话都没有,偏生句句诛心,偏生那没‘眼色’的大掌柜还要笑不敢笑,一张老菊花脸挤得成了干菊花。
齐大人面红耳赤,指着江德昭:“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穆承林挡在江德昭面前,用箱子担下对方的指头:“唉,齐大人有话好好说。江姑娘只是有感齐大人的‘大名’而已,可没有任何不敬啊。”
“穆承林,你别以为我没法惩治你!”
“肯定的。齐大人您金口玉言,要惩治我一个小小笔史那不就等同于捏死一只蚂蚁。不过,大多时候,蚂蚁也可以咬死大象,齐大人您可得小心了。”
齐大人气势汹汹的走了,穆承林又成刁钻刻薄的官吏变成了正人君子,对江德昭道:“江姑娘可是有事?”
他站在那里,明明是一副再严肃端正不过的神色,偏生那一双眼总带有点专注的凝视,从阳光的缝隙里斜斜的落在江德昭的身上。不会引起她的反感,也不会被她无意中忽视。
☆、给力二四回
大掌柜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店铺的门也落了下来。
小童从里间进来,重新给两人换了茶。
江德昭开门见山:“听闻穆大人最近留恋赌场,不知是何缘故?”
穆承林看向她,对方那双通透的眼眸里隐隐有着谴责。穆承林苦笑:“江姑娘,你是不是再也不信我了?”
江德昭道:“你我并无多余的情谊,又哪里来的信任。”
“嗯,也是。”穆承林感慨,“所以,你可以放心,不管外界是如何流传,这事是穆某的私事,与外人无关。如若为此给江姑娘带来了麻烦,穆某只能说抱歉,并请你多海涵。”
江德昭抿着唇。
穆承林瞧她这样,知道她又不痛快了。
这个女子啊,总是心思太多,明着看是温和恬静,对谁都和和气气的,暗着接触了,才知道她的任性骄气,睚眦必报,被得罪狠了就要担心她毫无预备的撕咬,一口咬在你的虎口上,不会要你的命,可足够让你了解她的厉害,不敢再而三的欺压。
穆承林到此,算是彻底明白,最初自己的试探错得太过。
忍不住诚恳的说:“对不起!”
江德昭抬头看他。
穆承林继续道:“我早就该道歉,为了最初的无礼试探,还有提亲之事。我太过于倨傲了,没有考虑到江家的意愿。当然,最重要的是没有考虑到你的立场,为你带去了不少没必要的麻烦。”
江德昭挑眉:“我以为穆大人是自私自利之人。你看起来相当的倨傲,并不会轻易对……我这样一个女子低头。”
穆承林轻笑:“换了别人,我自然不会如此。对江姑娘我的歉意十成十,心里早就有了这份心思。心里如何想,也要让你知晓才好。”
“那穆大人可否告知,你最近放浪形骸的主要原因么?”
穆承林一晒:“事关皇上给我的一份差事,很重要的差事。”他盯着江德昭的眼,“请江姑娘放心,不管我表面如何,在骨子里,我依然是一个为西衡子民谋利的官员。”
“哪怕为此被人误会和诬蔑?”
“是。”
“哪怕在以后的官途上留下污点?”
“……是。”
江德昭忍不住莞尔,眨了眨眼:
“穆大人,在我的印象中你并不是个真正的好官。”
穆承林被她的俏皮给逗笑了:“其实我最大的宏愿是做个奸臣。所以才费尽心思想要娶个心思狡诈的夫人,替我主持后院。”
江德昭丝毫不尴尬。在她看来,她与穆承林的缘分已经到头,不会多生出额外的纠缠了。一桩提亲,穆承林毁了她一场,她也给了穆承林一个耳光。今日看来,被退亲的穆承林被流言中伤得更为严重,连同僚都可以以此来攻击他。
当然,江德昭不觉得穆承林无辜,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这一场较量,他们两人充其量是两败俱伤,所以彻底的偃旗息鼓。
穆承林看着她平静的神色,心口说不出的失望和苦涩。她的无动于衷,也注定了皇帝的赏赐落空了。
*
陈礼昌听到江德昭转叙她与穆承林谈话之事,瞠目结舌:“就这样?”
江德昭很淡定:“你还要怎样。”
“你应该晓之以情对他畅叙不务正业的危害,替他转达穆家人的担忧,还有我们这些友人的恨铁不成钢啊!你知不知道,如今也就你能够跟他好声好气说得上几句话了,换了我去,他开口就是拉我喝酒吃肉,连三皇子都去劝说过一次,连人都没见着,去赌馆围堵都跑了。”
江德茗哼笑:“我姐姐又不是穆大人的什么人,凭什么去劝他啊?”
“你不劝他改邪归正,那你去见他做什么?”
江德昭老神在在:“我就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颓废到萎靡不振了而已。”
“然后呢?”
江德昭琢磨了一下,轻笑:“他很好。”
“啊?!”陈礼昌依然不明所以。
江德茗一个爆栗敲在陈礼昌的肩膀上:“姐姐的意思是说,哪怕穆大人成了个赌鬼,那也比你这种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有本事。”
陈礼昌打掉她的拳头:“我没本事?”
“你有什么本事呀?逗鸟、听曲、赛马,哦,你还会跟狼狗打架。”
两人正争吵着,白瓷捧着几本书进来:“姑娘,三皇子又让人送东西来了。”
陈礼昌在江德茗的拳头下冒出脑袋:“三皇子?他送了什么东西?”
江德茗手肘直接拐到了他的鼻子上:“
又不是送给你的。”自己去接手翻看,“是公子隽的新书《北窗夜话》,啊,这本《南厉异闻录》是珍本,我听书院的先生说过。”
陈礼昌最看不得江德茗捧着书跟捧着金子似的模样,讥笑道:“又不是给你的,你拿着做什么。”
江德茗懒得理他,自顾自已经开始翻着书看了起来。
陈礼昌凑过去,一会儿扯她的金钗,一会儿弹她的耳环,一会儿拉扯她的发丝,江德茗一动不动,一双眼珠子已经落在了书上,再也看不到任何人,感觉不到除了书本之外的任何事务。
陈礼昌颇为嫉妒的问:“三皇子无缘无故送书来做什么?”跟他抢佳人呢?!
白瓷笑道:“这是送给大姑娘的。”
陈礼昌对江德昭抱怨:“送给你的东西,你给德茗做什么,快拿回去。”
江德昭叹气。如今三皇子也喜欢送礼了,总是一些小物件。珍本、画卷是常有的东西,偶尔有一方精雕细琢的古砚,有时候是最新酿制的花蜜,礼太小,最开始江德昭还想过要退还,可退了之后,反而会有更多的礼物送来。
江德昭不敢还礼,一来二去的很容易被人说私相授受。相比穆承林,三皇子这些东西虽然更加可心,可也更让她焦虑,偏生一时之间还无计可施。
*
到了年三十,一家人祭祀完,吃了一年一次的合家宴,江德昭给三姐弟院子里的仆人们发了红包后,就颇感无所事事了。
每年过年,已经是第六个年头没有母亲了,更是第六个年头没有与父亲一起守岁了,江德昭对于家族的责任心也再淡去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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