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容冷淡道,“伊姑娘向来直爽,有话就只说吧。”
“我也想有话直说,只是怕有人怜香惜玉怪责我说的太过。”景故渊在饮茶,伊寒江抢过他的杯子,就着他刚才含过的地方,唇落了下去。苏婉容果真是暗暗变了脸色。伊寒江笑道,“你女儿就是你以后唯一的依靠了,你可要好好的抚养她长大才好,不知大皇子知道这事么。”
苏婉容抱孩子的手收拢了些,弄得孩子不舒服,在她怀里来回扭动,苏婉容厉声道,“我的事就不需要姑娘操心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姑娘又何必无风起浪。”
“大皇妃就没无风起浪过?百日宴的事那该怎么算?”
自己谋算别人时心安理得,别人谋算她时她就认为那人在把她往绝路上逼,继而后来的手段不过是为了自卫,想出毒招把别人弄死又更是理所当然了。
终归是别人起的头,招惹了她,还是她先开始,招惹了别人,统统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害人的心思。
“不过是个侍女自作主张,与我没有关系。”
她倒是撇的倒是干净,伊寒江道,“你说得自己这样坦然,你敢起誓么,用你孩子的命来发誓,你若是说了一句谎话,她就待你承受你所有的罪过,天地不容。”
苏婉容听到这,顿时是花容失色。
南蛮向来被渲染成人人不愿踏足的妖邪之地,听闻那里的人会使蛊毒,会咒术,一句怨毒的话就能让人发狂致死。
景故渊道,“你不该让一个母亲发这样的毒誓,你不会对没反击力的人下手,这是你说的。可你让大嫂用孩子的命来发誓就等于对这孩子下手了。”
伊寒江笑了笑,嗑起瓜子,不再搭理他们。那孩子是苏婉容好不容易保住的,她怎么会舍得用孩子的命起誓。
苏婉容起身道,“我出来太久了,该回府了。”
柳毅传说完,说书先生起身整理客人的打赏,而茶客也鱼贯离去。她推着景故渊出去,景故渊特意等她也上了马车,才问,“你刚才说那孩子是大嫂唯一的依靠,这是什么意思?她此后不会再有孩子了么?”
“你是关心谁?如果是关心你大哥后继无人?那你可以放心,他一屋子妻妾,总有一个女人能给他添丁,就算他命里无子好了,你景家那么多人丁不会绝后的。如果你是关心苏婉容无子,日后在府里备受冷落。”她两手一摊,“那我要说她已是别人的妻了,你担心也没用。”
景故渊犹豫了一会,问到,“你能不能……”
他没说完已经叫她打断了,她眨眨眼,“不能。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医治苏婉容的,我不强迫你要讨厌我讨厌的人,同样的,你也别强迫我去做你想我做的事。救她的女儿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
苏婉容设计她,她不报仇不单止还帮她,不就变成以德报怨了么,她没那么大度量,他可以省下口水了。伊寒江道,“你要是想学柳毅,见义勇为。那就拜托你一个人去救她脱离苦海,不要把我拉下水。”
卷一缘起第七十七章 纠缠(一)
她掀起帘子看着外头的行人,不再看他,他也不再出声,车里一下子安静了。马车慢悠悠的经过几个摊子,忽的瞧见有人在捏面人。
“停下来!”她喊道,小厮把马拉住,她跳下车子走到那摊位前有趣的看着。摊主是个老人家,手极巧,一印、二捏、三镶、四滚,不过顷刻,那些耳熟能详的英雄人物就被捏成了形,摆在摊子显眼的位置招揽生意。
她好奇道,“这是用什么做的?”
老人家和蔼道,“以糯米面为主料,再调上不同的色彩。小姑娘要不要买一个?”
“什么都能捏成形么?”她抽出一个面人,第一回知道糯米除了用来吃,还能做出这么漂亮的玩艺。“那老伯你照着我的模样捏一个试试,捏得好我就买了。”
老人家笑着坐到矮凳上,拿出简单的工具,开始对着她的样貌来捏制面人。才过一会就把成品递给她了。老实说看不太出来是她,倒是唇边那抹古灵精怪和邪气显露了出来,抓住了她的特点,让人一见这面人会联想起她来。
伊寒江掏出了碎银。
老人家道,“我们这是小生意,一个面人也不过是几个铜钱,找不开。”
她大方道,“找不开那就不用找了,我觉得这东西有意思,值一锭碎银就行了。”
她转身想走,老人家把她唤住,又是很快捏了一个面人给她,“我刚才见姑娘是从那辆马车上下来的。”他指了指马车,景故渊也正掀着车帘子,往她这张望,风吹过,他衣袖偏飞。“姑娘和那位公子倒是金童玉女,只有一个面人孤单了些,这个面人也给姑娘,好事成双。”
她接过景故渊的面人,同样的,样貌捏得也不太像。只是那双眼——与孔濂溪画中景故渊眼中淡淡的疏离不同,柔和而富有情感。伊寒江好笑,这老人家怕是老眼昏花了。
她回到车上,拿着两个面人玩乐起来。心情又是变好了。
景故渊笑道,“在皇都只有孩子才会玩这个。”可看她现在的神态,倒也觉得她有些像孩子,小小的物件便能让她兴高采烈,心情由坏转变成好。
“我喜欢就买了,有什么不可以。”她把自己的面人放一边,拿着他的面人,对着他,“以后你要是惹火了我,我就把你生辰八字贴在上头,用银针刺你的手手脚脚,刺你的脑袋,让你天天都头疼。”
他盯着那面人,像是怔住,“这捏的是我?”只看得出衣服与他一样是白的。只是那眼神……他伸手拿过伊寒江的面人,轻轻抚过面人上邪笑,该说老人家观察入微么。
她道,“我的那个有点像,你那个不像,不过无所谓了,你的那个不过是附赠的。”
景故渊也不气,只是笑道,“一个人玩不了两个面人,送我一个吧。”
“你不是说这是孩子玩的么,再说我给的银子,为什么要白白便宜了你。”
他商量道,“我给你银子。”
“我又不缺银子。”她向前倾过身子去抢,景故渊竟是把手抬高。好啊,是和她做对是么。她往前扑,把他压在身下,以为他长得高,她就没办法了么。
她得意洋洋的拿回面人,低头看,他黑黝黝的眼睛突然变得像潭深水,谁若失足落下去定会淹死。她坐在他身上,俯身用固定面人的小棍子点了点他的鼻子。
“干嘛这样看着我,别以为我和孔濂溪她们一样那么没定力,被你迷得晕乎乎的继而把面人给你。面人是我用银子买的,你要就自个回那摊子去找老伯给你捏吧,笨。”
秦兰见到她时是故作从容,显然贺延的话是传达到她那了,知道她伊寒江睚眦必报,所以在提防着。
孔书继笑道,“难得一家人齐全坐在一起吃顿饭。”
是啊,真是难得,上一回来孔家吃饭只有孔书继和孔濂溪陪着,今儿个却是老头子主动让她过孔家来用晚膳。她执起筷子,在那盘鸡肉里翻了翻,“怎么没有鸡心呢,婶婶常常为了我挖空心思,该以形补形才好。算了,既然没有鸡心,那就尝尝鸡腿吧。”
她把鸡腿夹起来,只是没放进秦兰碗中,秦兰就把碗挪开了,她冷淡道,“我自己会夹。”估计是怕她下毒吧。
孔书继怕伊寒江尴尬,用碗接过鸡腿,“叔叔喜欢吃鸡腿。”
伊寒江笑着,把鸡腿放进孔书继碗里,然后故意用筷子在每道菜里搅了搅。既然怕她下毒,那就什么都不要吃最安全了。
秦兰瞪了她一眼起身,伊寒江故意踩住她的衣摆,秦兰一时不慎摔了一跤,她作势要去扶,碰触到了秦兰的手臂,秦兰立马害怕的将她的手甩开,“不必你扶。”
孔公晏咳了一声,不满的看着秦兰。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欠了欠身子推说不舒服回房了。孔公晏夹了一口米饭,打破了食不言的规矩,开口道,“你住在王府不方便,男女有别,就算清清白白,瓜田李下也会惹人非议,快搬出来。”
这话题上回不就说过了么,又是旧事重提,“我说过我在王府住的很舒服,没打算搬出去。”
孔公晏把碗放下,自顾自的说道,“我已经决定了,让人去收拾了濂溪旁边的院子,你把衣服收拾一下,搬过来就行。”
伊寒江道,“我以为濂溪的事,你已是受了教训了,原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话是对的,你还是那么专制。”她要是知道孔公晏让她过来不过是要行使他一家之主的威严,命令她顺从他的专制,她会过来才怪。“我是伊寒江,你若是想找个受你摆布的傀儡,那绝不会是我,你找错人了。”
辛恒从一侧走了出来。
伊寒江看向孔书继和孔濂溪,他们本是坐直身子的,却是不约而同弯了腰,只盯着眼前的碗筷。她冷笑道,“好啊,你们是合起伙来算计我。把我引来了是想怎样?”
卷一缘起第七十八章 纠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