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为什么不敢,这,这是我的家。”好不容易壮起胆子,可却发现手不听使唤了,左手拔了拔右手,门关不上。
她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请我进去坐坐,也不枉大伙相识一场。”
伍哥正拎着老鼠的尾巴,见到伊寒江大摇大摆的进来,袁圆两手张开拦着,却是起不到任何制止的作用,不过是像摆在大门的一尊木雕罢了。他摇摇头,走到门口处把老鼠扔了,拍了拍手道,“真是没用。”
她问袁圆家里有没酒,说想喝,袁圆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老实,还真整坛给她抱出来了。伍哥去洗了手,不想应酬伊寒江就回房了,却也放心让袁圆和她待在一块。宅子不大,有危险的话呼一声救命就能听见。
袁圆把酒坛开封,为她倒酒。虽然本人不明白,宅子是她的,酒水是她的,伊寒江没付半文钱,为何自己却要像丫鬟一样伺候她。也只能哀叹伊寒江真是她的克星。
她喝着酒,满足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袁圆道,“你怎么会一个人?”
她道,“一个人很奇怪么?没到皇都之前,我一路上都是自己一个人,一个人挺好的,自在。想杀人放火就杀人放火,可现在我却自讨苦吃的给自己找了个管家。绑手绑脚的。和我以前的生活真是差太多了。”
本是想把景故渊调教成她这样张狂,才会到王府去住的,想着近水楼台,教他使坏也方便。可她却觉得有些厌烦了。总是语重心长的说些与她相背驰的观点,却是吵几句便打住,让她火气无处发泄。
袁圆小声道,“你现在也是张口闭口喊打喊杀啊。”她见伊寒江看了过来,窝囊的改口,“我知道景公子也住在皇都,但还没想到能再见着你们,你是不是和景公子吵架了,男女间有争执很正常,吵吵闹闹感情反而更胜从前呢。”
“我和景故渊不是那种关系。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我确实和他吵架了。且还不是第一次了。”
她点了点空杯子,袁远立马起身给她添酒。她瞟了瞟伊寒江,“其实,其实第一回见你们就觉得怪,我想不通景公子那般好的人为什么会和你一块。”
她笑道,“你还说你是看相的,凭你现在说的话,我就能断言你还真是学艺未精。人不可貌相,好坏岂是面上能看出来的?城府极深的人要辨识只能靠着日久见人心。”
袁远小声喃道,“可我看得出你不是好人。”
“那是因为我乐于做坏人,才会做的明目张胆。被人骂是坏人又如何,只要我做得高兴就好……你这是什么眼神。”
“不,只是觉得老天生错了一张如仙的样貌给你。”这分明就是欺诈嘛,有着仙子的容貌,却无仙子的心肠。该给她一副牛头马面的尊容,人人见了退避三舍才对。
“你这圆球是在骂我黑心吧。”
袁圆嚷嚷道,“什么圆球,我这只是生得比别人稍微健康了些,哪里圆了。我是长得没你好看。”两指稍稍比了那么点距离。“比你差了些许,但你也不该做人身攻击。”
她笑道,“日后即便谁的话踩到你痛脚,也不要像这样大吼大叫,你这样吼叫人家就都知道你在意身段样貌,再吵架就会抓着你在意的不放。”
袁圆反驳道,“哪一个姑娘不在乎容貌身段的,谁不想看起来更漂亮,身段更轻盈,只可惜这些是上天注定,改不了了。”
“你都先入为主认定天命不可违了,自然改不了。要漂亮要轻盈有什么难的,吃几副药,针灸一段时日,体重减了,不就轻盈了么。”她掐住袁圆脸颊上的肉,倒像是糯米丸子一样软。“还有这些肉没了,自然眼睛就显得大了,皮肤养白一些,一白遮三丑,要美又有什么难的。”
袁圆眼睛亮了起来,“你有办法。”
她点头,见袁圆兴高采烈,像是捡到银子,然后恶劣道,“有——不过,我就算有办法,也不帮你的。”
“为什么!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女人爱美更胜于命,你帮我变漂亮了就是救了我的命,功德无量。再说我常做好事,平日见到乞儿都会施舍银两,你看在我多做善事的情分上,帮我。”
她好笑道,“你都知道我喜欢做坏人了,你做好事关我什么事。”
袁圆马上改口,“那我日后做坏人,跟着你做坏事,我,我见到乞儿再也不施舍银两了,还会踢翻他讨饭的碗,嚣张的笑上几句。我做坏人,跟着你混,你帮帮我。”
喜欢漂亮还真是她的死穴,伊寒江环视她的宅子,“屋子不大,倒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袁圆叹气,“皇都不比其他地方,东西都贵。地儿也是寸土寸金。我虽然不缺钱银,但没有差事可做,银子是只出不进。不顾虑着些,怕会坐吃山空。”回答完毕,接着求,“姑娘你就帮我吧,看在我这般诚心的份上。”
“诚不诚心我不知道。上回收留过你们,这回我在你这住上一晚也算是礼尚往来。”
卷一缘起第五十八章 想一想(三)
袁圆伏在桌上醒来,想伸个懒腰的却是碰到空了的酒坛,酒坛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啪”,声音彻底让她清醒了。
伊寒江拍拍桌子,神态倨傲,就像是去客栈光顾,愿意吃她的东西就是给她天大面子一般。“我肚子饿了,你这没人做早膳么,快让人把吃的端进来。”
袁圆心里骂了一句,伊寒江的个性何其的任性,简直百年难得一见。突然觉得脸很痒,她抓了抓,“我怎么觉得痒。”
她忍俊不禁,“你还差那么一点就成猪头了,满脸都是包。不痒我才觉得出奇呢。”
“怎么会这样。”袁圆一边抓着一边看着伊寒江,她的脸依旧的光滑白嫩,“怎么你没事。”
当然没事,腰上的香包是驱蚊的。可是咬不了她,就难为袁圆了,成了蚊子攻击的对象。“蚊子也会怜香惜玉,不舍得叮我自然就都去叮你了。”
“蚊子哪有美丑之分,定是你用了什么方法我不知道而已。”她去照镜子,“糟了,我约了媒婆来问生辰八字的,这回我怎么见人。”
她道,“你还真听我的方法去找你爹的线索啊。你别忘了你学艺不精,或许刚开始你就算错了。你不该往北走,该往南。”
袁圆坚定道,“不管如何总要试试,我好不容易一路被追杀还能留着命来到皇都,不试过,我不死心。对了,景公子住在哪里?找一日我一定要备上厚礼去答谢他,他说为我解决麻烦,自此还真没有人来骚扰我了。这样神通广大,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皇亲贵戚,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一个九品芝麻官,宛如捏死一只小蚂蚁一般,他出手,自然是万无一失。她调侃道,“你不是会算命么,掐指就该知道他是什么人,问我做什么。有本事你就该自己去查。”
袁圆说不过她,找来一块布,把脑袋包了起来就剩下眼睛,她宁可热死也不要被看到她破了相。“你还不回去么?你一夜不归,你家人该是很着急。”
她道,“我住景故渊那。”
“那你还说你和景公子……”
“不是亲人,男女住一块就一定是相互爱慕么。你和那保镖也住一块的,莫非你们也是一对?你不会是在千里迢迢寻亲的途中日久生情,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袁圆脸红了,她以为自己说话够直白了,想不到还有女的比她用词更大胆。“伍哥是保我安全的。若是没什么特殊原因,哪里有清白的姑娘家和大男人待在一起一块过的。”
她怪里怪气道,“那是我水性杨花行了吧。”
袁圆堆起笑容,“你昨夜不是说药和针灸能让我变得漂亮么,我也晓得你贵人事忙,不如这样吧,你把方子写下来就得了。”
她眼儿弯弯,“我不是说了么,我就算知道也不告诉你。”
“为什么嘛。”
她答道,“因为我喜欢做让人不高兴的事。”
蕊儿告诉她她彻夜未归,颜闯有来问过几次。她和颜闯互看不顺眼,他自然不会突然哪根筋不对关心起她的安危,她知道那必是景故渊让他过来问的。
接下来的两日,她都让蕊儿把饭菜端到房里来用,蕊儿感觉得出来她和景故渊又是吵架了,私下劝了几句,她全听而不闻。
到了第三天,孔叔继突然造访。
蕊儿把人领到她房中,孔叔继人逢喜事精神爽朗,他笑道,“刚刚去陆家谈了濂溪的婚事,陆家的长辈没有异议,说五日后下聘礼,然后两家再商议挑个吉日让他们成亲。”
蕊儿送上茶水,伊寒江朝她摆摆手,蕊儿意会,退出了门外。她道,“这桩婚事是老头子订下来的,但终究要成亲要过日子的是濂溪,叔叔,你有好好和她谈过话么,问问濂溪对这婚事是怎么想的,愿不愿意。”
孔叔继问道,“是濂溪和你说过什么么?”
她道,“只是想起我爹娘,叔叔不觉得像么。一样是被摆布的婚事,一样是老头子挑选的伴侣,都由不得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