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濂溪若是选择嫁给陆庭淞,那就不要再让任何人知道,她心中留了寸土,给景故渊。
孔濂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实一直以来也都是我自作多情。我只求你不要告诉爷爷和王爷他们。”
景故渊早就是知道了,装傻而已。“你为什么会喜欢他?”她想起景故渊说过的话,他们也不过见过几回。
“第一次见过以后就想忘也忘不了了。终究是我痴心妄想,我与陆大哥有婚约,就算没有出嫁,外人也已是把我当半个陆家人看了,陆家的戒指才是属于我的。”孔濂溪摸着指上的戒指,就算再不适合,也注定要戴一生一世了。
伊寒江道,“你和你娘还真的不一样,样貌性情都不一样。虽然之前就这么觉得了,但这次感觉有深了些。”
孔濂溪的性子比较像孔叔继,会为人着想,但同时实在是懦弱,这样的没心机,嫁去单纯的人家还可以。举案齐眉,平平淡淡的,眨眼也就一辈子了。但若是嫁去复杂的人家,实在难以周全自身。
“你知道你娘当初为什么要害我娘么?”她问。
孔濂溪愣了一下。
她轻声道,“因为她喜欢我爹。”她见孔濂溪一脸不敢置信,笑道,“我爹虽然老不正经**模样,但他常和我夸耀,说他年轻的时候风流倜傥,皇都所有未出阁的姑娘都对他魂牵梦萦。你可以去问老头子,问他最先是不是打算将秦兰与我爹撮合成一对?那时还是贺延主动上门来提亲的,只是我爹聪明逃了家。秦兰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半路追上了我爹娘,趁着我爹去打水,把我娘推下山,她以为我娘必死了吧,想着我爹或许会来找她算账,就干脆嫁给了叔叔,成了我爹的弟媳,认为至少我爹会看在叔叔的份上饶过她。”
孔濂溪无力的后退了几步。
她讽刺道,“温婉贤淑会带着母舅来耀武扬威,逼我回南蛮么,是怕我把当年的事说出来吧。”
她若是说出了口,对孔家来说会是怎么样的晴天霹雳,叔叔会是第一个受不了的人,他的妻子嫁给他的原因竟是那样的龌龊,心中就算有千万的爱意也受不了那样的刺激吧。
还有老头子,最是崇尚正道,若是知道他的媳妇与她比起来,恶毒的心肠不相伯仲,想想也觉得热闹。
孔濂溪拉过她的手,哀求道,“寒江,不要说出去好不好,这个秘密就让它变成永远的秘密,我不想孔家散了。”
“只要你娘不会彻底把我惹火了,那秘密就会是永远的秘密。我纵使再想看她落魄没有好下场,但也还是会顾念叔叔,毕竟他是真心的疼我,我也不想看他不开心。”
她爹娘早把过去的不愉快都忘了,也没说过让她要回来报仇的话。不过是她看不得秦兰过得太好,回来整治整治她罢了。
孔濂溪真心道,“谢谢你,寒江。”
“别谢我太早,我说了是她不会把我惹火我才不会说。”她想了想道,“陆庭淞那人,我看着感觉不真实,他从前就是这种性子么,像是老头子。”
“不是的,我与他青梅竹马,他以前很活泼好动的。后来有段时日不见,就变成那样了,我爹说他变得沉稳了,那是一件好事。入朝为官若是一眼让人看穿,不利于前程。”
她笑道,“叔叔倒是会说,可惜不会做。”
孔濂溪叹息道,“孔家本来就人丁单薄,我出嫁了,孔家就更安静了。寒江,你搬过来代我为爹排忧解难,让爷爷笑口常开。”
她看了她一会,见她是真心提议的,问道,“你不怕我抢走你的一切么?上一次也是在孔家,叔叔说我哄他高兴时,我看到你面上不舒服呢。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突然出现,把老头子和叔叔的注意都抢走了,你觉得不舒服也是正常的。”
孔濂溪坦白道,“开始的时候有些难过,爷爷和爹都很疼我,却从没像是与你处在一起时那样亲近过我。但后来想通了,多了个堂姐说说贴心话也是不错的。”
“我不会住过来的,我确实受不了这样炎热的夏日。”她抬头看,那太阳实在是毒辣,好像连云都会被烧融了,还没到中午就热成这样了,才一会,毛孔就像是蒸出了一层水汽,黏糊糊的附在皮肤上。
孔濂溪递给她帕子。
她邪笑着,接过开始擦汗,“天气热了,我的脾气也会烦躁。和你娘天天对着,她恨不得除了我,我怕我也会受不了,什么都不管就把她给除了。我这么说你还会要我搬过来么?”
孔濂溪没料到这一层,垂下眸子不再多言。就怕伊寒江真如自己说的,搬过来后与秦兰斗个你死我活,届时会上演六国大封相。
“你放心,你是老头子心里最完美的孙女,也是叔叔的宝贝。我不会抢去你的宠爱的,因为,我没兴趣。在陆家,我感兴趣的,只有你娘。”所以就算要抢,也是会去抢走秦兰的东西。
卷一缘起第六十二章 山雨欲来(三)
一个软绵绵的身子朝她撞了过来,好在她下盘稳,否则就一块跌了。景麒抱着她的小腿,扬起脸朝她笑着,他身后是蕊儿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
蕊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跟她解释起为何景麒会出现在王府。“四皇子登门造访,还带了小公子来,王爷和四皇子有事要谈,颜侍卫就让我照顾小公子了。”
蕊儿该只是她的婢女吧,专门负责照顾她一人,可皇帝来了,奉茶的是蕊儿,现在照顾孩子也扔给蕊儿做。王府是人才凋零了么,才会一屋子婢女找不到一个保姆。
她才想说颜安有心针对,让蕊儿若是不愿意那就不要干了。
景麒大眼一眨一眨的,红扑扑的脸圆圆胖胖。这样的年纪正是活泼好动又精力旺盛的时候,蕊儿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他却一点也不累,只用新奇的眼光盯着她,而这种眼光她也曾有过——算了吧,她换主意了,让蕊儿牺牲小我好过她去应付这孩子。
她对蕊儿交代道,“你好好照顾他吧。”
景麒死死抱着她的腿不许她走,“姐姐,陪我玩。”
“不是已经有一个姐姐陪着你了么。”她指着蕊儿,有什么刁难的问题,甚至上山下海都去找蕊儿,不要来找她。
景麒撒娇道,“我要姐姐陪。”
她亮出白森森的牙,邪笑,“我可不管你是谁的儿子,也不管你年纪尚小,你要是不听我话,我就打你屁股打到开花。”
蕊儿听到,是怕了,“小公子,快过我这来。”
景麒却是勇者无惧,跳起来想抱住她的腰,小手揪着她的衣服,这边的布料看着华美却不表示结实,她矮下身子抱过景麒,免得他拽破她的衣裳。“你这小鬼,不但会占姑娘家便宜还会要挟人。”她搔他的痒,小家伙在她怀里笑得停不下来了。“看你下回还敢不敢,敢不敢。”
景绵衍推着景故渊过来,她停了手,把孩子放了下来。景麒双脚落地就跑到父亲身后,探出半个身子,边呵呵笑着边瞧她。怕她再搔他的痒,以为她在和他玩闹。
景绵衍慈爱的摸了摸儿子的头,拉着他走到她跟前,“多谢姑娘。”
她道,“刚刚是蕊儿在照顾他,四皇子要谢该谢蕊儿。”
景绵衍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谢谢上回百日宴时,姑娘也帮了小儿,没把小儿的顽劣说破。麒儿,和姐姐也道声谢。”
她意会到他指的是景麒被利用的事,她往景故渊那看了看,见他也是淡淡笑着。景麒听话的道了谢,景绵衍拉起儿子的手,“我们该回府了。”
景麒抬头问,“我可以再多玩一会么?”
景绵衍摇头道,“不行,我们过来是给皇叔送药材的,你娘已是在等我们回去用膳了,皇叔身体刚才好,需要多多休息。”
景麒嘟着嘴失望的一直睨着她,怪了,睨她干什么,即是他爹不同意,该瞪他爹才对吧。景绵衍带着景麒离开了,蕊儿朝着景故渊福了福身,“奴婢去干活了。”
景故渊道,“麒儿好像很喜欢你。”
她猜测道,“是因为他说我长的好看吧,这么小就知道多多亲近美人,大了就怕成你大哥那模样。”
他目光柔和,像是久雨南湖涨,满满的溢出来都是愁思。“小孩子心思简单,只是单纯喜欢真善美的事物,我小的时候也喜欢镶嵌了珠宝玉石的东西,只是贪图它好看。喜欢蝴蝶的美丽,却是厌恶它作茧化蝶之前的丑陋,每一次见到毛虫都要叫人打死。长大后就懂了,那些不过是镜花水月的虚幻,只有手足亲情父子亲情才是无价的。”
“你在和我谈佛偈么。你说的那些镜花水月若是没了,那是寸步难行。”他王府的金碧辉煌,他的锦衣玉食,都是他嘴里那些镜花水月堆积出来的。“也好,你帮了你侄子,看来你四哥也记下了你的恩情,日后你有事相求……”
他道,“并不是我说的,是麒儿说漏了嘴提及曾送过你花,四哥才会过府来问,我并非是要要挟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