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儿哽咽道。“郑参军说的出我叔叔的籍贯和姓名。王妃是生活在一个和乐的家庭里,有爹娘关爱,身边还有一个同岁的弟弟玩乐长大。这样齐全的家庭无法明白我也只是想要个亲人关怀。”
多年来音信全无未曾再见过的叔叔,只靠着同脉的骨血,轻易就把朝夕相处的积累的感情还有她口口声声她对她的恩德给打败。“我确实不懂,若是有心要查景故渊身边的人,就是你祖宗八代的姓氏都能翻出来。你却是为了这么一个叔叔去冒险。”
蕊儿跪在地上卑微道,“我也不想出卖王妃。我日日受良心责备。”
她冷冷的瞪着蕊儿,“我不想听你心里有多煎熬,我只知道你背叛了我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怎么,是景驰拓的指示要你继续留下来监视我的动静么。”
蕊儿摇头道,“我只与他们做一次交易,我留下来是想赎罪的,我知道我害了王爷和王妃,我愿意做牛做马……”
伊寒江冷笑,打断她道,“你以为天底下什么事都能补偿么,若是景故渊有个万一,你能补偿丈夫给我么,你能补偿我孩子一个父亲么,若是府里其他人都要为此受牵连,你不过一条命又怎么补偿他们的亲人?”
蕊儿泣不成声,伊寒江问,“府里是不是还有景驰拓的人?以你的身份也不方便出入景驰拓的府邸,总会有中间人吧。”
蕊儿轻点头。
她坐回椅子上,看着那门缝外已把她们之间的话尽收耳中一脸铁青的颜闯,不论他之前是否对蕊儿有意,这一刻,也是什么情谊都全数奉还了。
她对颜闯道,“把她带下去关起来,问清楚府里还有什么人是景驰拓的耳目。不要让人起疑了,就说蕊儿又继续给那家丁求情,我不悦所以才要把她关起来折磨。”她瞥了一眼那小兜,淡漠的说道,“把那些也拿去烧了,不管针线多好,我的孩子是不会用出卖他爹的人裁剪的东西的。”
颜闯走来将蕊儿拉起带出去,伊寒江动手取下耳上一对珍珠耳坠,今日起她该习惯以后身边再无蕊儿服侍了。
蕊儿只含泪道,“王妃,对不起。”
最后一句,她置若罔闻。
蕊儿被关的事只有总管和颜闯知道实情,其他的人云亦云便以为真如放出来的消息那般是她阴晴不定的性子所致,才连身边原本受宠的丫头都能不带怜惜的说惩处就惩处。
蕊儿走后,谁来伺候她这俨然成了苦差攸关性命。虽然府里的丫鬟人人都想推拒,但却又清楚总管的安排是不容置疑,差事摊到谁头上,就只能怪自己命苦了。
总管领了一个叫玉露的小丫头来,当说到要她留下听候差遣,她清楚的看到了那丫头脸上如丧考妣一般的悲凉神情。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让人发现。她喝了冰糖炖燕窝正好觉得嘴巴甜味很重,便对那战战兢兢的丫鬟道,“去拿一杯水来给我簌簌口。”
玉露应了声,脚下生风一般立马就去端来温水,就怕慢上些许她就要责怪。她觉得好笑,却也重新享受起这种人人把她当大魔头防着怕着的愉悦。
晌午时张敬来了,问过她的饮食起居生活中有没有缺少什么,等回宫报备过皇帝下一回从宫中带来。她衣食无忧,只记挂起景故渊在牢狱里也不晓得吃穿怎样,他身子那样弱。手脚冰冷牢里肯定是没有暖炉供他取暖。
张敬道,“王妃不必担忧,皇上也已吩咐过。想来牢狱里头王爷不会过得太苦的。”
她抬头一笑,不愧是皇帝上边的红人懂得察言观色,“皇上要把我软禁到什么时候,总不会要关一辈子吧。”
他恭敬的道,“这个。奴才没有法子回答。”他指了指带来的两个中年妇人,“皇上怕王妃这是头一胎,生产时会手忙脚乱,特意派了稳婆,会照料到王妃直至生产那日。”
她挥手,毒舌道。“不用了,一会你走时把她们两个带走,王府不比当初不养多余的人。”张敬不语。毕竟是皇命不敢做主。她又道,“皇上问起,你就说是我不许她们留下的,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能接生,大皇妃难产当日的情形我还历历在目。你这样说就行了。”
她要起身玉露即刻来扶。总要多走动走动,以防她吃得太多孩子营养太好长得太大到时会不好生。“劳烦公公帮我带句话给皇上。我在关雎宫掉了一只耳坠,劳烦皇上派人为我找一找。”
张敬跟在皇帝身边多年,自然知道关雎宫对皇帝是有什么意义,或许是有感她的话别有用意,低眉思索片刻这才躬身道是。
第二日当总管来报皇帝来了让她去接驾时,她是丝毫不见讶异。几日不见,皇帝的气色不好,为了景故渊的事而烦忧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憔悴。相比之下她却是气色红润,只是打扮朴素显得她对于接驾压根就没郑重待之。
皇帝严肃道,“朕说过不要乱用你那点小聪明。”
她笑道,“皇上明知道我在耍弄小聪明,为何还要来呢?”关雎宫是故渊母妃的寝宫,皇帝那样钟爱他的母妃甚至为了所爱的人保留了宫殿原貌,踏进殿里总会勾起前尘往事,她不过是要他记起故渊是他所爱之人在这世上唯一的一点骨血了。
皇帝几日来消散不去的怒火,当着她的面发作了起来,只把景故渊有今日,归咎到了妻不贤头上,怒斥道,“他从来最是孝顺朕也不曾忤逆过,但从你嫁给他起,他便变了心性。你既然治好了他的腿,为何不说!”
她气定神闲的道,“我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会嫁给景故渊为他忍受宫中一堆繁琐的规矩礼节为他生孩子,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皇上知道我和他初初怎么认识的么?他在荒山上被人追杀,是我救了他。”
皇帝一怔,显然不知道他的儿子生活是这样的“多姿多彩”。
她解下腰间的玉佩,握在手中把玩,“我看上了他的玉佩,让他用玉佩来交换他的命,他答应了,所以后来才会戏言这段姻缘或许是这块玉冥冥之中撮合的。”
皇帝看着那熟悉的玉佩,原来连这段姻缘的开始都没对他说真话么,“他当日却是说与你两情相悦,赠给你做定情信物的。”
她扬扬眉,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强取豪夺有什么不对,“不是,是我要挟他抢来的。我对他有救命之恩,又对他很好奇,才搬进了王府来住。一个从小就中毒瘸腿的人,只能坐在轮椅上看着别人骑马奔跑,不自暴自弃就算了,还日日笑的如沐春风温和有礼的,我看着就觉得假惺惺的。”
皇帝听得她把自己最钟爱的儿子贬得这样,不悦道,“那为何还嫁给他,和他编了谎话来欺骗朕。”
“正如我开始说的,我原来没想过我会爱上他,但缘分使然,我既然爱上了,就一定要得到他。这样的执着和占有皇上不是该比任何人都熟悉么。”
卷二结缘第六十七章 探监(一)
皇帝眉头打结,自然是不悦她这样比喻的,“这是你对朕,对家翁该用的语气么。朕三番四次提醒过你,在朕面前不许用我字,你却是从不上心。可见皇后说的不错,对你管教实在太松散了。”
当初他看皇后不顺眼时就认为皇后太过于严厉,现在又是换了说法认为是对她管束宽松,天子的心思果真也是反复无常。她毫不在意道,“我知道皇上不喜欢我出身,只是为了故渊才这样包容我,可见是爱子心切。”
“可你们却是糟蹋了朕的用心,朕那样的疼爱他对他已算是有求必应了,就连你这样门楣不高没有规矩的儿媳,只要能让他开心,朕也接受了。朕以为他是最体贴的孩子,却是辜负了朕的信任欺君罔上。”
皇帝的口气带了苛责,可何尝不是因为重视所以痛心,被最疼爱信任的人欺骗远比要被无关痛痒的人欺骗难过得多。
她和蕊儿相处的时间比不得皇帝和景故渊相处十几年光景那样的长,她会为蕊儿的背叛怒不可遏,也算是能明白皇帝为何牢骚不断。
她道,“难道做孩子的事事都要和父母报备么,谁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成婚的时候还不是瞒着我爹娘,他们知道了虽生气但也没有气我很久。”
皇帝气道,“朕是皇帝,你拿你爹娘那样小门小户的平民百姓与朕相提并论么。”
她口才好,不慌不忙话语也接的漂亮,“我是见皇上这样疼爱景故渊,想着舐犊情深该和我爹娘疼爱我的心思是一样的。还是皇上真的已经习惯了如何做皇上,反倒不适应如何做父亲了?”
皇帝严厉道,“若不是牵扯了故渊,朕下旨公事公办你也不会再有机会能胆大妄为的坐在朕面前滔滔不绝。欺君犯上罪及妻儿。朕不是看在故渊孩子的份上,早就下令把你也关到牢里去了。”
可是现在进到牢中的却是他最疼惜的孩子,这个异族女子却依旧待在王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生活未曾变过。
伊寒江道,“我是搬进来以后才知道他王爷的生活过得也并不是那么惬意,在我决定为他治腿的当晚,颜闯甚至在府里揪出了一个奸细。”她反问,“故渊的日子过得这样如履薄冰,不知是拜谁所赐呢?皇上对他越好,他的日子就越是‘精彩纷呈’。竟是连一个瘸腿的人都不放过,可见宫中的人也是小心谨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