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朝堂平静,无什么大事,墨惜颜暗自欣喜地回府继续过她悠哉的日子。
下午时分,让景墨准备了很多绣花针,她怀揣着绣花针再度来到了西厢。
从窗扉远远瞧见她的身影,秋海棠身形一抖,吓得立刻躺在软榻上,捞过一旁早已备好的毯子盖在自己身上,闭上眼微蹙着眉,佯装正难受得紧。
墨惜颜跨进屋,笑容灿烂地直奔躺在软榻上的秋海棠。
在软榻边沿坐下,见秋海棠面色有些苍白,她佯装关切地问:“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病了?”
伸手探了一下秋海棠额头的温度,掌下触感有异,她眸底暗光一闪却并没有立刻戳破。侧首看向一旁的余旋珞,她问:“怎么回事?你家主子怎么了?”
低垂着头,余旋珞微躬着身恭敬地回道:“回公主的话,侍君他有点受凉了。”
墨惜颜秀眉一挑,“怎么受的凉?昨儿个不是还好好的么?”说着,月眸滴溜溜地一转。“不对,他昨日身体便有些不痛快了。”
余旋珞略有些迟疑地说:“是……是前天晚上不小心受的凉……”
墨惜颜凝了凝眸。她知道余旋珞这是在委婉地暗示她缘由是因为她,不管她是真变态还是假变态,此种时刻,都不该追究余旋珞照顾不周的责任。
憨然一笑,她道:“可有找过大夫瞧瞧?大夫怎么说?”
明显的转换话题的行为,更容易让人相信她是想掩盖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且是见不得光的罪行。
“瞧过了,说让侍君多喝几碗姜汤,喝个三四天便好了,若到时没好再看。”
墨惜颜一听,心里无声笑笑。
喝个三四天,没好再看?这说辞可真够天衣无缝的。
这三四天内,她是甭想再对秋海棠下毒手了。若她想下,估计秋海棠会来个兵行险招,真弄个什么病出来。为了逃脱她的毒爪,也真难为这两娃子了。
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她安抚似地拍了拍秋海棠,然后从怀里掏出包着绣花针的纸包将其摊了开来,略带惋惜地说:“没想到你的身子居然这么弱。
你看,本宫都为你准备好了新的玩意儿,就想着和你玩玩这新游戏,你可得快些好起来,不然,本宫可不依。”
说着,将手中的纸包放到软榻旁的茶几上。“旋珞,你待会儿将这些针好生收起来,本宫就先回去了。”
站起身,替秋海棠捂了捂毯子,好一会儿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三步一回头。
“……”待她走远,余旋珞猛地吸了口长气,惊悚地盯着茶几上那包闪着暗色银光的绣花针,半晌合不拢嘴。
秋海棠探起身本想看看纸包里到底包着什么东西,因为他刚才听得并不是很清楚,结果,一看清是绣花针他便直接晕了过去,意识全无。
余旋珞一发现,吓得向秋海棠扑了过去,低声唤道:“主子,主子,醒醒……”
南苑外,墨惜颜将自己的手置在了阳光下,可清楚看见掌心凸起的肉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粉末,似晶莹剔透的水晶球上蒙了一层浅浅的灰。
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沾了些“灰”拈了拈,很细很滑的感觉。凑到鼻息下闻闻,有淡淡的香味。
墨惜颜笑笑,这秋海棠为了躲避她,非但装病,还为了装得像些特意在脸上擦了层厚厚的香粉,虽然行为有些幼稚,但也还算机灵。
拍掉手上的粉,她双手背在身后,轻哼着不成曲的调调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南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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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温暖,再偶有缕缕春风,一片舒爽宁人。
觉着室外天气不错,墨惜颜让人搬了张软椅放在园子里,在树下惬意小憩。
园里种有两棵桃树,桃花正开得烂漫,满园清香。
清风袭来,带来些许怡人的凉意,更卷来阵阵花香扑鼻,墨惜颜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意识全无。
过了一会儿,景墨准备好饭后茶点从小厨房里出来,稳步来到树下。
见墨惜颜睡颜恬静,他动作轻盈地将茶点搁置在一旁的石桌上,然后在石凳上坐下来静静地望着她。
春天是个情思活跃的季节,像冰层融化的那一刹那,被冰层掩盖在底部久久的泉水腾的一下冒出来一般,尽情绽放活力。
周围环境幽静怡情,景墨埋在心底深处的绵绵情愫,也因为墨惜颜此刻的沉睡而“哗哗哗”地涌了出来。
平日里,他不敢在墨惜颜面前流露出半点的情意,因为怕被她发现。
而此时,他可以不用再那么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可以让自己的心暂时坦诚地暴露在阳光下,接受阳光的洗礼。
双目含情地看着熟睡中的墨惜颜,他目光柔和宛如柔柔月光,柔化了吹拂而至的春风,更软化了空中的桃花香。
宁静的画面,远远看去温馨至极。
彼时,满园无声,却胜似有声……
蓦然,园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更伴随着隐隐的喧哗,激得景墨猛然惊醒。
看了看墨惜颜,见她没有被吵醒,他悬起的心这才微微踏实了一点点。
没有迟疑,他起身快步向着院门走了过去,想要拦住这突然到来的、不知是什么身份的客人。
“九皇姐!九皇姐!”人未到,声先至,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景墨立即明白了来者是何人,脚下的动作也不得不立即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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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来人刚行至院门时,他成功地及时赶到,并及时阻止了来人即将叫出来的那一声音调会很高亢的“九皇姐”。
“景墨见过十殿下,十殿下金安。”景墨躬身行礼,态度恭敬。
因为有人突然“冲”到自己跟前,十皇子墨子卿不得不立即“刹车”,这才避免了和面前那个“横冲直撞”的人来个迎面相撞。
他微微有些恼怒,不知是谁这么不长眼睛,待看清那人是景墨,他脸上的气恼逐渐散去,笑容温和地说:“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其他不知礼数的人,差点就冲你发火了。你起身吧,不必行礼了。”
景墨低垂的目光一闪。“谢十殿下。”
越过景墨往院子里看了看,没有看见墨惜颜的身影,墨子卿好奇地问:“我九皇姐呢?她在哪儿?怎么没见着她?”
景墨温声回道:“还请殿下小声一些,公主她正在小憩,这会儿没醒呢。”
嘴角上扬,墨子卿眉眼都含着笑,声音立时比刚才低了些许。“我知道了,走吧,我们去见九皇姐。”
景墨往旁边让了让。“十殿下请。”
墨子卿微微颔首,在景墨的带领下来到了合欢树下,此时,阳光正浓,景墨退下去为他准备茶了,他一个人悄声来到了软椅边上。
软椅上那人正静静地睡着,不知道正在做着什么美梦,连嘴角都微微翘着,看上去幸福极了。
那张脸粉扑扑的,睡颜恬静,如初生的婴儿般纯净无害。
那笑容恬淡,清新美好,就如那山涧清泉,澄澈清亮间透着淡淡的甜,让人回味无穷。
此种笑容颜色,全然不同于墨子卿平日在宫里见到的曲意逢迎,虚假伪笑。
有粉色桃花瓣随风飘落,摇摇曳曳从远处的桃树漂浮至两人的上空,最终缓缓坠下,落在……墨惜颜的发间。
发丝柔滑黑亮,发上没有任何的装饰,如黑色锦缎一般扑在软椅上,只绽放着纯天然的黑。两瓣桃花,此刻就如点缀的珠饰一般,亮了满头黑发,更美了满脸芳华。
墨子卿眸色一闪,心间有些异样的悸动缓缓绽开。满园静寂,他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脏正咚咚咚地、强劲有力地跳动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让他更清楚地感觉到生命的活力,生命的力量。
那是什么奇异的感觉?他不知。
右手轻覆上自己的胸膛,感受着掌心下有力的跳动,他蹙着眉凝神深思,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想得太过投入,连景墨回来了他都没有发现。
景墨将刚沏好的茶放在石桌上,恭敬道:“殿下,请喝茶。”
回应景墨的,是无声。
抬眸仔细看了看墨子卿,见他正抚着自己的心脏还皱着眉,景墨以为他突然身体不适,急忙赶到他的身侧。“殿下,你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景墨之所以如此关心墨子卿,不单是因为他与墨惜颜关系要好,更是因为他那位身份尊贵不凡的父君。
墨子卿的父君,乃是当今凤后,权倾昭阳后宫的第一人。若让墨子卿在这里受到了委屈,再被凤后知晓,祥贵君今后在宫里的生活必定会遇到诸多不顺。
正因如此,一直以来,但凡墨子卿每次来九公主府,景墨都会格外细心。
墨子卿恍然回神,看了看身侧的人,他眸光微闪,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刚才突然觉得脑海里闪过了什么东西,但因为太快没能抓住。”
说罢,别过头走向石桌,眉宇间浅浅的褶痕却是并未完全舒展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