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慕远忙不迭地点头:“自然是不错的!他少小离家,受了不少委屈。这次回京,就是想凭借武举挣个功名,没想到却天缘凑巧救了大妹妹,为此受了伤,只得了武探花。”
“这些固然不错!”,纪洪赞道:“最难得的是他救了你妹妹并没有借此邀功,那时我还是二品,要提拔他还是绰绰有余的,没想到,他还真是施恩不图报!”
纪慕远由衷地敬佩:“杨承做事的确一声正气,光明磊落。”
顾氏笑了:“我瞧着他不过是普通的孩子罢了,但是听你们爷俩这样一说,我倒觉得他跟老爷还真有点像!”
“哦?”纪洪转过头来,目光炯炯有神:“哪里像?”
“老爷是文探花,杨承是武探花,可不是很巧吗?”,顾氏面带揶揄,好像想起了往事,掩着口笑道:“最巧的是,老爷跟杨承都拒绝了王爷抛过来的橄榄枝呢!”
当年纪洪科考那一场,状元郎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腰也弯了,发也白了。榜眼虽然年轻,但是也三十几岁,已经有妻有子。
所以,年轻俊秀,相貌儒雅的纪洪倒是出了很大的风头,不知成了多少闺中小姐的梦中人。说道那一年,谁不知道安吉纪洪!
不仅才华斐然,锦心绣口,更难得是拒绝了王爷主动联姻。不仅不娶权贵女,还一连三次上门求娶顾氏景娘。最终亲手奉上长达八张纸的求娶书,表明心迹,抱得美人归,两个人的婚姻被人津津乐道了许久。
想起往事,纪洪有些不自在,他咳了一声道:“听你这么说,杨承这小子,倒是有些造化。只可惜,今上痴迷于黄白之术,朝中大事皆由皇太孙、皇四子接手,而两人原本虽貌合心离,好歹还顾些脸面,现在圣上对朝政不理不问,这两位却连脸面都顾不上了……”。
说着,他摇摇头叹道:“杨承这小子,既然与我有渊源,我也得提醒他才好。年轻人,求胜心切,到时候被繁华权欲迷住了眼,失了本心,倒十分可惜!若是有时间,还是请他来家中坐坐吧!”
纪慕远还没有听明白,而顾氏却知道,纪洪这样说,八成是觉得杨承不错,想进一步考察一下杨承。
她忙说道:“老爷说的是,如今这些年轻的孩子知道什么!一不留神就做错了事。杨承是远哥儿至交好友,又救过瑜儿,咱们于情于理都该跟他常来常往才是!”
纪慕远听了顾氏的话,终于明白了!也高兴地直点头。
“那闻先生娘家侄儿还要想看吗?”
“自然是要想看的。”纪洪答道:“有时候我们做父母的瞧着顺眼,也不一定让瑜儿满意。还是让瑜儿自己看看,再决定吧!毕竟日子还是要她自己过,我们做父母的,也不能事事都给她拿主意。”
56、汹汹
没过几天,二老爷纪汉任满,带着二房的双胞胎儿子纪慕炎、纪慕允回京述职。
这下子纪府全家上下聚集一堂,一连热闹了好几天。
顾氏还没有来得及安排相亲,纪瑾瑜却病倒了!
纪瑾瑜年幼的时候落过水,受了不少的惊吓,昏迷了好几天才清醒。最后,也是将养了两个多月才痊愈。顾氏疼爱女儿,所以从小就汤汤水水滋补着,而纪瑾瑜自己也稍微懂得一些养生之道。所以,相对与同龄的女孩子,纪瑾瑜长得高,发育的也好。因为身子底子很不错,所以鲜少生病。
这一病却既无性命危险却又来势汹汹!
一开始只是昏昏欲睡,做事情提不起精神,整日都懒洋洋的。她只道是累着了,便推掉手上的事情,歇了几天。谁知越歇越严重,不仅头晕目眩,而且不思饮食。
这下子吓坏了顾氏,忙延请了老先生来家中号脉、诊断之后,说是忧思过虑导致血虚症,不是什么大病,只要服几剂药就可以了。
不过两幅药,纪瑾瑜便有了胃口,整日只说想吃鱼肉,顾氏见女儿病情好转,自然什么都答应,鸡鱼肉虾就没有断过。
一病刚好又添一病,纪瑾瑜恢复了精神,不再昏昏欲睡,脸上却长了许多红色的小疙瘩。开始只是几个,后来却越来越多,整个脸上都是。这些小疙瘩会慢慢长大,长到一定程度不会溃烂,而是会慢慢缩小,直到消失不见。可是这里的刚刚缩小,别的地方又长了出来。
纪瑾瑜一张细腻白皙的脸蛋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一连换了几个大夫却都未见效。
大夫诊断不出结果,服了要丝毫不见效果。只能开一些散热去火的方子,让纪瑾瑜慢慢服用。又叮嘱不要外出,不能见了寒风之类的话。
所以,纪瑾瑜便一直在桂院没有出去,饭是下人端了送进来的。到了除夕,全家聚集一堂,纪瑾瑜是唯一一个没有到的。
这样一来,不仅顾氏着急,整个纪府除了二太太黄氏,所有的人都非常担心。就连已经出嫁的纪瑾玥也带了几瓶名贵的药膏回来探望纪瑾瑜。
纪慕远还托同窗请了太医院的圣手姚一针来,照样没有看出效果!
姚一针虽然医术了得,却擅长的是针灸。对于过敏这样的症状却并不了解。
没错,就是过敏!
这一场“病”从一开始就是纪瑾瑜自导自演的。她前一世对当归过敏,若是单独吃还没有什么,只要吃了当归之后,再吃鱼虾,脸上立马就会长小红疙瘩。
前面昏昏欲睡,不思饮食,不过是个引子,就是为了能吃上当归,然后试试这辈子是不是也会过敏。没想到,还真的过敏了!
“……三姑娘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得上这样奇怪的病?真是令人担心!”,闻太太听说纪瑾瑜病了,过了正月十五,就亲自来纪府探望。
纪瑾瑜泡了新收集的梅花雪水给她泡茶吃!
见了纪瑾瑜说话做事落落大方,心中十分满意,直拉着纪瑾瑜的手夸赞个不停。
待纪瑾瑜解开面纱,直吓得她目瞪口呆,一把丢开纪瑾瑜的手,口中连连说着:“怎么这么严重?”,说着又想到自己刚才拉着纪瑾瑜的手说了半天话,忙不迭地问顾氏:“三姑娘这个毛病不会传染吧!”
她脸色发白,手下意识地在衣裙上搓了几下!
顾氏见了,脸就耷拉了下来。
闻太太这才反映过来:“我是说,三姑娘这样的人才,得了这种怪病,真是可惜!”
纪瑾瑜放下面纱,扯了扯嘴角,可惜什么?是可惜自己生了这样的病,还是可惜因为这样的病而要放弃这段亲事?
顾氏见她本来对纪瑾瑜十分满意,心中也十分高兴。没想到,待闻太太看到纪瑾瑜面貌之后满脸骇然,好像纪瑾瑜是凶神恶煞一般,心中十分不耻她的为人!怪不得,闻先生要将她留在老家了!
闻太太命丫鬟将礼品送上:“三姑娘在病中,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这点子人参便给三姑娘补补身子吧!”
顾氏本来就看不上闻太太那腿脚有毛病的娘家侄,只是因为纪瑾瑜是二嫁,现在脸上又长了东西,所以对闻太太便存了几分期盼。希望闻太太能看到纪瑾瑜为人端庄,处事大方,而忽略掉纪瑾瑜脸上的东西。
没想到闻太太见纪瑾瑜脸上长的东西之后,态度立马转变了。这让顾氏大失所望,心中也存了几分气愤。
待她看到礼品之后,就更生气了,说起话来就不再像原来那么亲切:“您是瑜儿的长辈,能来看我们家瑜儿,就已经十分难得了。哪里还能收您带来的东西,这不是要折小一辈的寿吗?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瑜儿哪里能收?您还是收回吧!”
花梨木祥云八仙桌上,放着核桃木雕着五只蝙蝠的盒子,盒子上面是镂空的,镶着一块光洁明亮的玻璃。透过玻璃,可以看到盒子里面放着一株上好的人参,看粗细估计有五六年的时间了。虽然不算极品,但作为礼物送人,也十分体面了。
除了人参,那核桃木五福盒子,也十分景致难得。二者加在一起,也算得上价值不菲了!
这么贵重的礼物,现在才拿出来,不过是想探一探虚实,想知道纪瑾瑜的脸究竟怎么样罢了!
若是无伤大雅,她此行自然是为了议婚来的,那时候拿出来的不是礼物,而是写了生辰八字的名帖。
若是病的严重,便拿着礼品作为补偿!
这个道理,顾氏如何不知!所以这礼品拿出来,不仅没有平息顾氏心中的气愤,反而是火上浇油,让顾氏更生气了。
闻太太也知道自己得罪了顾氏,见顾氏生气,她心中也是一突,但是转眼又想:顾夫人也太过小气了!我不过是来看看,难道她们家姑娘就赖上我们家了!真真是岂有此理!
“夫人,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您可千万别见怪!三姑娘病了这么久,一直不见起色,我娘家侄可是一流的人品,就是胆子小。三姑娘这个样子,就算勉强做了亲,我侄儿恐怕也不敢近了三姑娘的身。夫人,您是见过世面的人,这点道理应该懂得吧!”
顾氏一听,气得七窍生烟,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无礼的人!顿时也顾不得闻先生的面子,腾地一声站起来,指着桌子上的礼盒道:“闻太太娘家侄天上人间绝无仅有,我们纪家不敢高攀,您的礼物我们不敢收,也收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