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今年才十一岁,是顾氏去年才买来的!本来只是在做一些粗使的活计,顾氏见她伶俐,就让她到屋内服侍。她跟在顾氏身边久了,一举一动都有顾氏的影子。
看见纪瑾瑜来了,她一边将纪瑾瑜迎进屋,一边说着关切的话,那神情、语气与顾氏一模一样!她刚才说的,都是顾氏平常惯说的几句话!
只是她年纪小,童声稚气的,偏偏做出大人认真的样子,着实娇憨可爱!
纪瑾瑜听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五福却鼓着腮帮子,倒了杯茶塞到纪瑾瑜手中:“这是刚泡的桂花茶,里面放了红糖,又香又甜又驱寒,姑娘快喝了暖暖!”
“我不冷,你喝吧!”,纪瑾瑜没有接,而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太太呢?”
五福眨着大眼睛说道:“太太在书房,跟老爷说话呢!”
55、怅然
纪瑾瑜走到书房的门口的时候,里面传来纪洪气急败坏的声音:“……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咱们家世代耕读,从你曾祖父那一辈就开始走科举的路子,就算瑜儿未来的夫君不是像薛博文那样文采出众,但是至少也要像谷雨那样有真才实学才行!可是,你看看杨承,他会什么?”
说完,他又下最后结论:“你要将你妹妹嫁给一个武夫,这绝对不可能!”
平时只会垂手听从父亲教诲的纪慕远,这一次却力礼据争:“父亲,杨承为人正直,不拘小节,他虽然不像那些满腹经纶的仕子儒生,但是却武艺高强。连就父亲不是还赞他“见识独到,不是池中之物”吗?怎么现在倒把他讲的像个一无是处的人了!”
“你看看!”,纪洪气得怒不可遏:“这不过几天的功夫,你就开始顶撞我了。若是你再跟杨承在一处,是不是过几天还要忤逆犯上,杀父弑母?”
纪慕远听了,忙跪下来!
“老爷,你明知道杨承不是那样的人,远哥儿也不是那样的人,何必要说这样的话!”顾氏的声音里面带着几分薄怒:“远哥说的本来就没有错,杨承的确是个不错的青年!再说了,远哥儿这不过是随口提了提,你何必发这样大的火?你就算不同意,好好说便是!就算你同意,人家杨承不见得就能看上咱们家的姑娘呢?”
“我的夫人!”,纪洪叹了一口气:“杨承若是对瑜儿无心,何必时时往咱们家跑?玥丫头成亲,他又何必如此忙来忙去?俗话说:无利不起早,他若不是图咱们家什么,何必这样殷勤?我一直不明白他何必如此卖力,到了今天终于明白了!”
“就算他对瑜儿有意,这也没有什么。我们瑜儿长得出众,有男子爱慕也属于正常!老爷你怎么如此大惊小怪?”
“唉!”纪洪坐到了椅子上,没有回到顾氏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他连王爷家的姑娘都看不上,怎么能看上咱们家的瑜儿?就算看上了,也应该请了媒人正儿八经来议亲求娶才是,怎么能让云翔传话?恐怕他存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顾氏瞪大了眼睛,一幅不相信的样子:“这不能吧!”,话虽这样说,但是语气里面也带了几分不确定。
“父亲!”纪慕远听父母误会了,忙解释道:“父亲,您误会了!这主意并非杨承提出来的,而是儿子自己觉得好,所以才来跟父亲母亲商量的!这件事情,杨承根本就不知情。”
“你此话当真?”顾氏跟纪洪异口同声地问道。
“嗯!”纪慕远点点头:“儿子绝无半句假话,此事关系到妹妹终生幸福,我绝对不敢欺瞒。”
纪洪跟顾氏双双对视一眼,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纪洪对纪慕远点点头道:“既然不是你的错,那你还跪在地上做什么?难道要我扶你起来吗?”
纪慕远听了,忙站起来道:“既然杨承无错,不知父亲是否觉得这门亲事可以做得呢!”
纪洪摇摇头:“咱们家几代人诗书耕读,你妹妹更是泡在书堆里面长大的,从小就没有受过委屈。而杨承从小失母,又无父亲教养,虽有舅舅教导,却是商户出身。他跟你妹妹两人从前的生活可以说的南辕北辙,几乎没有相似之处,他们二人凑在一处,恐怕难以合得来。”
顾氏也说道:“你父亲这样考虑,并非没有道理。如今做亲讲究门当户对,除了有联姻的意思,就是怕两人身份、见识相差太大,到时候成了怨偶。”
纪瑾瑜站在门外听了,一时高兴,一时失落,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转身刚想回去,就听见纪洪说:“前几天,你二妹妹出阁,誉通的夫人也来了,她托誉通跟我说,想替她娘家侄求娶瑜儿。”
顾氏听了欣喜道:“既然是闻先生介绍的,想来人不会错了!老爷怎么不早告诉我!”
“誉通夫人的侄,我倒是见过,模样、性情、学识都不错,上头有两个哥哥,一个外方在外做六品官,一个在老家经商,家境倒也殷实。只是他小时候从高处摔下来,命虽然就回来了,却留了后遗症,跛了一只脚!”,纪洪一幅十分可惜的样子!
顾氏脸色十分不好,不由忿然道:“既是跛了脚的,怎么能配上瑜儿!闻家娘子也太过分了!”
纪洪苦恼道:“那样的条件,若不是因为跛脚,也不至于来问咱们瑜儿……”
顾氏听了,脸色更不好看:“老爷,咱们瑜儿哪里差了!”
“就算你我如何宝贝,但是也耐不住瑜儿已经和离过一次的事实。我也想给瑜儿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家,但是现在上门来说亲的,哪一家像样了?不是要续弦的鳏夫,便是有其他问题,只有这一个,还稍稍过得去!”
“老爷当初就不该让二丫头嫁给谷雨!”顾氏想起这件事心中还存了气:“明明咱们相好的,你临时却将婚事给了二丫头。要不然,现在瑜儿的婚事也不会这么为难。错过了谷雨,以后,谁知道瑜儿会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呢!眼看着一年小,两年大的,翻年瑜儿就十六了,这可怎么办?”
说着说着,顾氏的眼泪便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纪洪听了,一声长叹,不知道是后悔还是愧疚,或者是其他原因。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我明日跟誉通说一声,让誉通娘子抽个时间带他内侄来给你看看!你也跟瑜儿说一声,让她心中有个准备才是。”
顾氏也没有别的办法,便含泪点了点头。
纪瑾瑜只觉得心里空荡荡,不知是苦涩还是无奈。父母双亲自然是为自己好的,但是他们的想法却与自己相差甚远。与其站在门外听,不如回去想办法。纪瑾瑜掸了掸落在肩膀上的雪花,轻手轻脚地走了。
屋内的人,自然不知道他们的谈话被纪瑾瑜听了全部。
犹自商讨着纪瑾瑜的婚事。
纪慕远却道:“父亲,母亲,你们不用这样忧愁,就算大妹妹嫁不出去,咱们家还养不起她不成?若是人实在不堪,何必非要将妹妹嫁出呢!”
“你这话说的在理,但是,你夫妇和顺,有儿有女,子孙满堂,你便忍心看着你妹妹以后孤零零一个人吗?”
纪慕远被问得哑口无言,半晌才说:“其实,儿子真的觉得杨承此人不错!况且妹妹与他之前也接触过,想来他们应该能处得来!”
“什么?”纪洪一听被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妹妹之前跟杨承接触过,我怎么不知道!”
“父亲,你别着急,待儿子慢慢跟你说!”,纪慕远便将纪瑾瑜去年在山东平原县被掳,最后为杨承所救的事情提了一遍。
听了纪慕远说出事情的经过,纪洪犹自不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纪慕远保证道:“当日除了大妹妹之外,还有陈寿跟湘月还有几个小厮,这件事情他们亲眼所见。”
“山东一带向来麻匪很多,自从两年前四皇子带人在全国范围内剿匪之后,就一直太平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漏网之鱼!”,纪洪显然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说着他重重地一拍桌子:“山东知府、平原县令竟然是摆设吗?那可是官道!贼人居然猖狂到这个地步了吗?”
见父亲动怒,纪慕远忙道:“父亲不必生气,那不是麻匪,是江南一个帮派的头目,不知犯下了什么案子,被官府追劫。挟制大妹妹,也是碰巧,并不是麻匪故意抢劫!”
纪洪听了,这才作罢,半晌幽幽叹气:“我又何必生气?一个小小的从五品,哪有资格……”
顾氏听得他语气之中的颓废之气,忙道:“原来杨承跟瑜儿还有这般渊源。人家救了瑜儿,我们先前不知便罢,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断没有装作不知道的道理。还是应该好好准备一份大礼才是!”
“母亲放心吧!大妹妹已经托我给杨承送过谢礼了!”
顾氏点点头:“这我就放心了!瑜儿这孩子,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纪慕远听母亲言语之中似有埋怨之意,忙说道:“妹妹也是怕父亲、母亲担心。”
纪洪却突然说道:“如此说来,杨承此人到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