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他走,不许他再来!”郭朴咆哮出声,这声音太过巨响,毛元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接着爬起来,连滚带爬跑出去,把凤鸾也忘了。
郭朴气喘吁吁,快要上气不接下气,郭老爷子来看他,凤鸾也关切地过来。汪氏把凤鸾一推,冷笑道:“妹妹,你要把公子气死才甘心!”
刚才的话虽然证实昨天的人不是毛元,可毛元说出来的话,人人看得出来他对凤鸾有情意。凤鸾刚大怒,郭夫人更恼怒,虽然凤鸾是无辜,可是眼下儿子气得不行,和凤鸾有关,郭夫人骂凤鸾:“出去,不许再来!”
褚敬斋被飞快找来,忙乱了一会儿才让郭朴平静下来。郭朴疲倦地闭上眼,眼前浮现的全是凤鸾和毛元的对话。凤鸾对着他欢快的声音:“你昨天不在这城里?”这声音,太欢快了!
还有让郭朴生气的,就是毛元虽然不怎么样,却是个站得笔直可以行走的人。看他跑出去,跑得多快!
郭朴慢慢回神,把生气压在心底。他还是生气,却不再气喘吁吁。他耳边听到汪氏殷勤地说话声,汪氏在同郭夫人解释:“母亲,三妹妹一定生我的气了,这怪我不好,五巧看到有人找她,难道不告诉我,我一夜没有睡,还在想告不告诉母亲,母亲请责罚我,我真的不相信三妹妹是这样的人,才会犹豫不决不告诉母亲,唉,三妹妹当然是清白,昨天夜里的那个人,只能是贼了。要不是贼,会是什么!”
曹氏低头冷笑,这个人太坏了。要是衙门里查过不是贼,那又是一场风波。这场风波,眼前还不会平!
“母亲,留汪氏在这里,别人出去!”郭朴的声音传过来,又直又硬,把曹氏惊醒。郭夫人和别人出去,把汪氏留下来。
汪氏心中也是担心的,她一直讨好地是郭夫人,她也以为郭朴好不了,她对郭朴也难以把握。把她留下来,汪氏陪笑上来,笑容遇到郭朴瞪着的眼睛,汪氏噎了一下,再重打笑容:“公子,你有话和我说?”
郭朴还没有说,汪氏自己心里虚,接着就说下去:“要我说,这事与三妹无关,我一开始也这样想,可是这个男人是谁呢?真是奇怪。我嫁过来以前,就知道咱们家是这里数一数二的,这贼昏了头,也不会往咱们家里来偷才是……。”
床上的郭朴静静等她说完,才冷冷道:“我可以原谅你一回,不会原谅你第二回。成亲那天晚上,你的丫头做了什么,你最清楚!”
汪氏被打蒙了,她以为郭朴不知道。要有人知道,还会忍得住。再说有人知道,汪氏可以把七巧推出来。郭朴这样坚定的口吻这样说,汪氏一下子哑巴了。
郭朴接着说,他面上浮现出讥讽的笑容:“你是个能干的人,你也看到我们家的铺子,我不会亏待你。”他声色加厉:“你不犯错,铺子归你管,就是玩花样,你再不必了!”
不过几句话,又是冬天,汪氏冷汗要下来。她不敢去擦,只是在心里怪这房中火盆太热。同时对周凤鸾的嫉妒之心更狂热,汪氏觉得凤鸾太好命,此时还没有完全意识到郭朴是病人,他不是个废人。
郭朴缓一缓声气,想到母亲郭夫人对汪氏的夸奖,他语气和缓不少,再道:“你好好想想,你的丫头七巧,我是放你一马,给你留着,你以后再这样,哼,我可是你的夫主,我要你死,看你能活!”
凤鸾此时在自己房里痛哭流涕,她没有听到郭朴对汪氏说的一番话,她想的全是这些人全对自己不好,全对能干的汪氏好。
凤鸾擦干眼泪,心中怒火熊熊,凭什么这些人全相信汪氏,汪氏能干自己就不能干!今天的种种事情把凤鸾的小性子完全逼出来,她正在生气,听到长平叩门:“少夫人,我给您送早饭来了。”
忧愁站在凤鸾旁边的兰枝和桂枝迎出去,见房门已开,长平端着早饭桌子过来,给凤鸾放下,凤鸾才想到自己饥肠辘辘,她坐过去就吃,再让兰枝和桂枝:“吃了没有,一起来吃。”
吃了没有几口,长平一本正经地道:“如果您吃完了,公子说请您过去一趟,亲家周老爷来看您,现在公子房中说话。”
☆、第六十一章,啊啊啊 ......那姐姐
凤鸾嘴里一口粥喷出来,自己“呀”地一声用帕子去接。兰枝和桂枝嘻笑着一同来接,让这口粥不要落到地上。
长平站在几步外,虽然不妨碍,还是笑着退开一步,看着三个粉红水绿帕子空中飞舞去接。凤鸾面庞涨得通红,再也吃不下去,站起来道:“我这就去。”
“少夫人请先用饭,公子交待用过饭再去,另外,公子问您这气,要生到几时?眼泪,还要流多少?”长平笑嘻嘻把话说出来,凤鸾气怔住,吃吃道:“我,我没有生气!”
一低头,泪水又出来,凤鸾拭去泪水心中不平,平白冤枉了我,倒成了自己是无端生气的人!
长平来做哄少夫人的工作,他觉得难度大,只是陪笑:“没生气就好,您就是现在要去见周老爷,也请净面重新换衣服。”
凤鸾粉面上,是两只哭得通红的眼睛。身上衣服,有泪水也有揉搓的痕迹。兰枝取过石榴红色缠枝莲花的锦袄,凤鸾换上,又净过面重匀脂粉,心里猫抓一样往郭朴房里来见父亲。
郭家到周家找凤鸾,周士元和顾氏不可能不担心。没有第二天就来看凤鸾好不好,是另有原因。
行过汪氏房中,凤鸾意外地听到汪氏房门有响动,她下意识地停下来看一看,汪氏居然在房中。
明窗透出她的发髻和身影,凤鸾心里打鼓,难道她一天不打算出去,还要有什么对付自己?
不管了,凤鸾先过去。
她的身影过去,汪氏揪然不乐。她生长的家里,不说是人挤兑人,也是从小多长个心眼。做生意人家出来的子弟,不比别人多个心眼那还行!
那种环境里,不学光听也会几手。
七巧用盖碗给汪氏送茶上来,低声道:“今天真的不出去了?”汪氏苦笑:“不是回来就告诉你,让我闭门一天思过。”
这是郭朴的话,郭朴没有怒骂,却是言语讥讽,直到汪氏痛哭跪地求饶,郭朴才冷淡地道:“我虽然病着,不是糊涂人。早对你说过,凤鸾是个孩子,你不要和她计较,她对不住你,你来对我说,你们两个人,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这两个人,说的是凤鸾和汪氏,郭朴心中把曹氏加上,这一个总透着奇怪,表面上看着恭敬,其实心里也一样没有自己的丈夫。
今天这一出子事,是凤鸾和汪氏惹出来的,汪氏太厉害,凤鸾太率性。郭朴最后交待汪氏:“你初到我家里,不清楚家里人性子也是有的,今天不用出去,在房里好好想想。”
汪氏自己明白,这叫文人说的闭门思过。
到今天,汪氏多少明白自己嫁的这个丈夫不是糊涂的人。睡在床上动不了的病人,总会让人产生可以欺凌,好欺负的感觉。
手捧盖碗茶闷闷的汪氏挑起愁眉,忽然想起汪贵,见眼前郭家的两个丫头不在,对五巧生气地道:“我不能出去,你去见他!让他打听事情也不清楚,让他三更来结果到五更!”要是三更来,三更到五更两个时辰,也足够凤鸾吃亏的。
至于郭朴的存在,汪氏单想这件事时,又把郭朴给忘了,谁叫他不能走不能动呢?
提起这事,五巧也很生气:“昨天夜里要不是我一夜没睡,他大早上才来,可有谁发现呢?”好似郭家上夜的人全是傻子!
汪氏手段再高明,她家不在本城,又初来乍到,郭家的下人没有那么好收买。再加上一些手段,在一些家庭里是行不通的。
要是换了一家官宦之家重名誉,觉得出现这样事情再被人讹传会丢名声,再有一个长辈向着汪氏,汪贵再不来得晚,昨天夜里不管三七二十一打死凤鸾,或许也能行。
只是这里是郭家,生意人家没那么在乎名声。汪氏算得不错,郭朴天天要凤鸾陪伴,可能是喜欢凤鸾的,应该不会接受这样的虚绿帽子,可是郭朴对凤鸾是以前就认识,包括郭朴在内的郭家人喜欢凤鸾的一点,就是她为着家人尽力奔走,这是一个姑娘,不是一个小子!
这样做,很让行商数十年,经历风雨的郭老爷子和郭夫人赞赏。人,没有困境,只有自己愿意呆在困境中!
千条计万条计,都有疏忽的时候。汪氏自以为很聪明,自以为会玩手段,如果不是她真的很能干,郭朴也不会对她这么客气。
汪氏的心思凤鸾猜不到,她也没功夫猜。去郭朴房中的短短几步路,凤鸾心里七上又八下。再笨的人,也明白毛元来到固然起了辩解的作用,可是毛元的话里,一样透着他到现在还喜欢凤鸾。
凤鸾不会以为别人听到都很喜欢。父亲在郭朴房中,郭朴会说什么?凤鸾太过担心,先到门帘外悄悄听上一听。
临安见她不进去,不容她偷听,轻咳一声,把太过于关注的凤鸾打醒,扬一扬声音为她通报:“少夫人来了。”
凤鸾忍无可忍对临安嘟一嘟嘴,临安陪上笑脸,凤鸾还在生气,她担心归担心,生气归生气。这一家子人,就没有不欺负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