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朴微笑:“娇惯成性。”凤鸾和兰枝回房,走到里面装着取首饰,兰枝喜形于色,往外面看郭家的两个丫头在洒扫,咕咕这才笑出声:“少夫人,昨儿那个客人,施七嫂又拿下来他。”
“真的?”凤鸾有些沾沾自喜,觉得面上增光的是自己。兰枝几乎雀跃:“忠伯说这一次虽然不多,只赚两百两银子,却是以后常来往的客人。”
凤鸾喃喃:“两百两银子的客人,汪氏也要?”兰枝提醒道:“是从郭家出来的客人呢。”一句话点醒凤鸾,她赞成地道:“这只能是个常客,不然汪氏不会要。”
桂枝进来的时候,兰枝正在同凤鸾耳语:“这个月,截了汪氏两个客人,上一次赚了足的五百两,这一次又是两百两,当然咱们压了价揽客人,要是汪氏留下来,只怕赚足一千两。啧啧,这个人心黑的,管着家里的铺子,撬着家里的客人。”
“说什么,我也来听一听,”桂枝过来也是笑得合不拢嘴,不等兰枝回话,回身看还是没有别人,绘声绘色道:“一早我盯着七巧跑出去,我也说少夫人使我回家拿东西,昨儿丢的今天去拿,七巧这一次慌里慌张顾不上回头看人,在邱记铺子呆上一盏茶时分,比进去时更慌张地出来,我跟着她,才看到她对汪氏少夫人回过话,汪氏少夫人刚好站在木香花下面,那脸色呀,比花还要白。”
兰枝哈地一声笑:“你才知道,我昨儿回来得晚,回来就睡了没告诉你,”桂枝眼睛一亮:“一定是咱们又赢一回。”
主仆三个人正在笑,长平在外面停下脚步,听里面笑语,细听一听没有清晰的话出来,咳上一声,见兰枝桂枝翩然出来,全是喜笑颜开:“什么事?”
“公子问少夫人几时去用早饭?”长平打量再打量,看不出来什么回来告诉郭朴:“少夫人和丫头在说笑,很喜欢的样子。”
凤鸾见郭朴催,匆忙打开首饰匣子,取一件不常戴的通草花儿簪上,又让兰枝不要忘了取钱去三奶奶处赎回金钏,自己回到郭朴房中。
早饭还不是时候,郭朴是奇怪凤鸾一回去就半天,见她随便一件花儿过来,冷哼道:“金的银的不喜欢了,绢花儿挑半天。”
“母亲昨天说爱惜,今天才想到,还是少戴金的银的吧,”凤鸾这样说过,郭朴转嗔为喜:“岳母说说罢了,你孩子气,倒放在心里。”
家人们来回话:“夫人请少夫人开库房,取两件子东西送到衙门给邱大人。”宅里来往的东西,全是家里管着,凤鸾急急去了,汪氏进来。
汪氏一早就窝心火,昨天的客人虽然银子赚头不多,他是隔省而来,身后还有不少客人。一夜为这客人悬心觉都没有睡好。
偏偏七巧平时机灵,这一次没有眼色,不等到铺子里就来告诉:“邱掌柜的说再这样下去,只怕他的工钱都难到手。”
汪氏不忿,邱掌柜的也不忿,他在疑心凤记是汪氏另一个铺子,不然的话,怎么对郭家出来的客人这么清楚。
不等汪氏再说什么,邱二掌柜先发难,七巧知道这铺子对汪氏很重要,顾不上还在家里,急忙忙说出来。
汪氏一口气,全堵在心窝里。一件事情不顺,会把不顺的事全想起来。汪氏想想郭朴一直宠爱凤鸾,而凤鸾和自己依然面和心不和,高兴还玩一出子面也不和的事情,公子只说她孩子气。
再有诰封,是汪氏最恨的一件事。聪明人也有一窍迷糊,汪氏认为家里亲戚们对自己不够尊重,是自己没有那道诰封。
来见郭朴,汪氏难免挂脸色,郭朴晚晚和凤鸾玩亲亲,心情很不错,关切汪氏道:“你没有睡好?天热,冰不足够?”
“冰是想着不错的给,妹妹当家,怎么会错?”汪氏说得还是脸酸酸,郭朴会意:“想是和凤鸾又拌了嘴,她小,你让着她,她和我说话也顶撞,”
说到这里,外面凤鸾扬声:“朴哥,”手扶帘子进来,见汪氏这里凤鸾一愣,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心情正好,每每给汪氏一下,是凤鸾最喜欢的事。
因有事要说,凤鸾对汪氏盈盈一笑,笑得不是春花也娇艳,汪氏强着回一笑,凤鸾压根儿不再看她,急急到郭朴床前伏身笑:“母亲带我出去用早饭,让我和你请个假,朴哥你自己用早饭,中午我回来陪你。”
郭朴对比一下,汪氏今天早上是下床气,凤鸾就是一片好春色,他当然欣赏凤鸾的好气色,笑命她:“取下你那朵绢花,把你首饰取来我看。”
汪氏站在一旁说不出话来,呆呆看着凤鸾抱来首饰匣子,打开郭朴指着一件香木嵌珠刻卷草纹的簪子道:“要素净,就用这个,出门要打扮鲜亮。”
对汪氏看一眼,命凤鸾也来看:“看你姐姐,从来比你会收拾。”汪氏听来听去,咀嚼不出这是句夸自己的话,只听出来郭朴对凤鸾的更加疼爱。
朴哥?这称呼周氏原先不过偶然忘形才喊一两声,如今成了她嘴里的称呼,汪氏想冷笑又忍住。
凤鸾果然笑着来看,见汪氏迎面有珠凤,两边流苏上关着珠子,有一朵珠花,又有两只卷须簪,各镶着不一样的东西。
“果然是姐姐会打扮,”凤鸾心情好,顺着郭朴的哥给了汪氏一句,汪氏忍无可忍,带笑道:“按理是妹妹会收拾才是,妹妹梳头匣子都在这房里,又是公子每天看着收拾。”
酸味扑面而来,郭朴瞅了汪氏一眼,又和凤鸾争上了?凤鸾不管汪氏的话,快快乐乐地放回首饰匣子,对郭朴辞行:“我去了,不能让母亲等我。”
她几乎蹦跳着出去,郭朴直看到她背影消失在竹帘外,才一笑:“依然孩子气。”这句话似对自己说,又似对汪氏的解释。
汪氏笑得不咸不淡:“妹妹在管家,公子还是少说她孩子为好,”她不波不澜地眸子与郭朴对上,下面还有一句话:“家下人听在耳朵里,也要拿妹妹当个孩子。”
郭朴把这几句话掂量一个过儿,对汪氏带笑:“她在我面前,总还是小的,你也一样,你在我面前,又大到哪里去。”
汪氏似嗔又似怪,娇羞地别过半张面庞,手中帕子揉上几揉,也娇滴滴了:“公子意思我明白,妹妹是最小的,是不是这个话?我呀,我在家里最会疼妹妹呢,只是她不和我好,我有什么……”
郭朴骤然沉下脸,把汪氏嘴里下半句逼回去,重打笑容,郭朴淡淡道:“你不必多心,凤鸾夜夜陪我也辛苦。”
汪氏要的就是他这句话,笑容满面,话是一句不让:“晚上我来陪罢了。”郭朴打个哈哈:“你一个人来,可不许带丫头。”又半带抱怨:“没有丫头,你敢来陪我?”
汪氏涨红脸,这句话也说得太重,她愤愤上来,沉下脸站着不动。郭朴反思自己的话没有错,汪氏从来没有表现得她要陪自己,一来就是主仆三个。不过身为丈夫,他有安抚汪氏的责任心,见汪氏吃不住这话要恼,郭朴再打个哈哈:“你这个人,还说最会疼妹妹,又和凤鸾争上了是不是?”
“我倒是想和她争,”汪氏冷笑,一腔醋意终于忍不住:“我拿什么和她争,她最讨人喜欢…。”郭朴大怒,斥责道:“够了!”
汪氏闭上嘴,退后两步垂下头,郭朴消消气,自我检讨一下道;“和你开玩笑,你说这么多。既然要陪我,晚上早些回来,我把凤鸾打发走,你在我房里就是。”
汪氏应声是,出来心中更烦闷。她晚上余下的时间是用来经营自己的铺子,作那些思虑,去陪公子睡,汪氏想想郭朴那瘦骨子的身体,要是讨她喜欢,她早就过去了。
由郭朴的骨头架子,汪氏推敲出来他个子很高。大夏天的,这样瘦的一个人又虚弱,睡在床上只盖薄薄一层东西,看得一清二楚让人不舒服。
汪氏打心眼儿里不情愿一个人陪郭朴睡,他以前夜里不常使唤人,可这是夏天,出多了汗夜里也许多喝水,一想到喂郭朴喝水,汪氏打心眼儿里又不情愿,太拿捏人。
喝多了水,又要多小解,汪氏撇嘴,她宁可去和那恼人的凤记打一架,也不愿意侍候一个陌生男人大小解。
对于汪氏来说,有时候对郭朴头脑清晰有佩服,有时候对郭朴有惧怕,可还是个陌生男人,没有丈夫的感觉。
她心里也想想曹氏的丫头腊梅,打的血人儿一样仿佛就在眼前。自从见到以后,汪氏和凤鸾一样,都把这事印在心上。
只为钱的汪氏人有能力,有能力把铺子弄得有生有色,就不会做沉下心陪伴郭朴的的事,她想的全是生意弄好,让郭朴离不开自己,因此对于这夏天陪着郭朴睡,汪氏骨嘟起嘴。
把凤记骂上一百遍,恨上一千遍,管事的进来:“夫人请少夫人同去见一个客人。”汪氏不敢怠慢,坐上车到郭夫人常在的铺子里,郭夫人和凤鸾外面用过早饭才回来没多久,见汪氏过来,她走出来笑语:“带你见一个人,以后你经管京里的铺子,总是要认识。”
婆媳两个人坐车到客栈,门口小二认识郭夫人,上前拉着车,不等郭夫人问就道:“昨天的客人包了余下的上房,我一看就知道是郭家的客人,别家的客人,没有这么样大手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