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面色立即变了,施七嫂见到又一笑:“不过做起生意来,又另当别论。她管人是行,布料尺头上不是样样内行。”
“哦……。”凤鸾又带着原来如此的神色,施七嫂嫣然:“没有人样样行,这一样行,那一样就不行。”
凤鸾吞吞吐吐:“公子就行,也会念书,也会认字,也会做生意,也会当大人。”说起郭朴,眼底就有几分晕红。
这晕红看在施七嫂这单身人的眼中,她蒙生出羡慕来。自己不自知的施七嫂不由自主地笑问:“这么能?”
“样样能的,还会懂医理,常和褚先生研究药来着。”凤鸾想念郭朴,房外红木楼梯映入她眼眸中,格外幽然:“先生说弄来新药,他试完了就给公子用,我不在,公子会好好服药吗?”
施七嫂听着,不觉晕生双颊,心跳面潮时猛然醒悟,自己暗啐自己一口,努力静下心来,带着与已无关的神态道:“你不在,不是还有两个。”
凤鸾这才发现自己内心潜意识里一直关心曹氏,她不好说出来,只能笑得别有含意。春风拂面入房中,把这笑容衬得更为娇艳。施七嫂看着心中刺刺的,这就是小儿女情怀,还什么都会,会怎么会落败把自己弄得重伤不起。
要说出这话,不亚于对凤鸾的一盆当头凉水,施七嫂只不说,和凤鸾有商有量:“我听到几句,真的是汪氏的铺子,我们就和她唱唱对台戏。”
“就是这样,我也这样想!”凤鸾手中指甲握得陷入手心,杏眼微瞪着,明显是正在想汪氏是对手。
施七嫂不用再问,也明白这两个人肯定不好,和她来的路上想的一样。
凤鸾有一句没有一句:“怎么把她客人抢走?”施七嫂道:“咱们东西好,咱们热络点儿就行,做生意要回头客。”
“可她比别人强,”凤鸾又有些退缩,施七嫂笑得冷淡,凤鸾见到又忙殷勤她:“我有七嫂呢。”施七嫂挑一挑眉头:“姑奶奶,你放心,她做生意是厉害的。可是选布料,我比她强。”汪氏金贵摸过几尺布料,又动过几份心思?她不过是心眼子刮刮叫。
坐着说话其实是在等兰枝,好一会儿等不到兰枝,外面又晴光不错,凤鸾请施七嫂外面看春花,和丫头们坐着的顾氏正喜欢得眼睛都没有缝儿,还要装着生气:“你弄了这个东西来摆着,没爬两次就不玩。不玩就收着呢,夜里露水打湿了不好。”
又道:“这样木头,是做玩的东西?”
凤鸾偏要坐上去,对母亲露齿笑:“我玩呢,怎么不玩。”红木楼梯上翠衣黄衫的凤鸾娇滴滴,很是娇俏。
“你玩吧,这笔也是你玩的,墨你也玩,你天天就玩去了。”顾氏其实很喜欢,凤鸾笑逐颜开:“我很会画。”
就坐在楼梯上,让丫头们送上文房四宝,坐在那里画碧桃花。画几笔,见不到兰枝回来,又画几笔,再看大门没有动静。
桂枝送点心给她,知道心思小声道:“公子肯定交待东交待西的。”凤鸾撇嘴:“才不会。”其实心里喜滋滋,要是这样最好。
兰枝直到傍晚才回来,又是气喘吁吁回来,对凤鸾道:“少夫人,请这里说话。”房中没有别人,郭家的两个丫头凤鸾让她们厨房上吃饭不用侍候,晚饭桌上坐着顾氏和凤鸾、施七嫂。凤鸾对兰枝一笑:“你只管说,七嫂不是外人。”
“那铺子十之八九是汪家的,我见过公子回来,在那铺子外面转,可巧有个小茶馆,我一直坐到现在,看到七巧过去两次。”兰枝哎呀一声,把房中人全吓一吵,见兰枝怀中取出一件东西在手上捧给凤鸾,喜不自胜地道:“公子收了您的帕子,把这个让给少夫人晚上抱着睡。”
一件男人的衣服出现在兰枝手上,顾氏和施七嫂想不笑,却都笑出声。凤鸾涨红脸一把夺过:“怎么你!这个也拿过来!”
兰枝很疑惑:“公子让送的,说您送了一件小的,公子要放在枕头旁边闻着,他理当还你一件大的,呀,”她总算脸红了。
黄花处子只是面红,为什么红还是不知道。
比她更脸红的是凤鸾,想把衣服团团放在袖中,又想好好的叠起,又当不住母亲和施七嫂的偷笑,凤鸾就愣在那里。
顾氏疼爱女儿,不忍笑她太久。小夫妻初别能这样,顾氏很是喜欢。她对女儿又爱又怜地看一眼,可怜的孩子,姑爷起不来,可孩子能不能要?
她伸手来接这男人衣服:“我来折好。”凤鸾含羞手软无力,衣服被母亲拿去,她讪讪溜回椅子上坐下,想着褚先生和郭朴对她说的曲礼,这些全是房闱之中的笑话,不可以当着别人说,怎么这衣服要当着人送来?
一件东西送到她面前,顾氏道:“这是给你的。”凤鸾匆匆一看,是个玉石的鸳鸯,急忙忙放到怀里,又羞又怯心中怦怦直跳。
顾氏给她解羞,故作大方:“你这孩子,我们没见过,你就收起来。”凤鸾把嘴高高噘一下,低下头吃饭,一顿饭下来都不说话。
弄出这笑话的兰枝躲到外面吃饭,饭后来回凤鸾的话,兰枝一口咬定:“我从府里出来,七巧就走在我前面,她没有看到我,我就跟上去。在那间铺子前,她站住对里面笑一笑走开;我就坐等着,她又回来一次,一定是她。”
“这也太牵强,”凤鸾心中想说是,碍着施七嫂在,就这样说,施七嫂却道:“反正是同行,是不是汪氏的铺子,咱们都要留神。”
话被采纳的兰枝欢天喜地:“是啊是啊。”等到周忠关过铺子回来吃饭,几个人烛下头碰头又商议一回。
说话是在顾氏房中,月色明亮中凤鸾去回房,见廊角一块漆剥落,还记得是自己幼年时弄的。春夜格外明媚,暖风薰得人欲醉,倚栏对碧桃痴痴凝视,把郭朴想了又想,凤鸾心思转到汪氏身上。
汪氏很能干,凤鸾心中其实当汪氏是个榜样,总想超过她一下才能舒服。此时唇角含笑,凤鸾把月亮也看出来汪氏俏笑丽兮,红唇不停的的模样。
铺子要是啊啊啊那姐姐的铺子,凤鸾心想该有多好,狠狠对她一击,出出自己心中的怨气。
回房去,郭家的两个丫头垂手侍立,床铺好,热水也全齐备。凤鸾睡下来,娇娇恋恋地把郭朴送的玉石鸳鸯抚在手中,一转头见那件衣服放在枕头上,凤鸾忍不住一笑,只抚着这鸳鸯想着郭朴。
想着想着又不乐意了,陪自己的是鸳鸯,陪公子的是哪一个?
郭朴从晨光中醒来,不用铜镜眼角也可以看到那方帕子,仿佛也能闻到凤鸾的香气。他要不时时想到自己的病,就不会觉得凤鸾的可贵。
等京中官司的郭朴,卢家还是一块心头恨。长平和临安轻手轻脚进来出去侍候,郭朴不时对着帕子微笑,像他这样重伤的人还有凤鸾陪着,郭朴心中情怀没有遗憾。
不知道凤鸾会不会抱着那鸳鸯睡,郭朴在这样想,见外面轻手轻脚走来曹氏。曹氏休息一天一夜,气色好得多还是没血色。
强装气色抹上两片胭脂,看在郭朴眼里又是讽刺!聪明如曹氏者,到现在还猜不透这是为什么?只是她心中有鬼,只是惴惴不安。
“给公子请安,夜里睡得好不好?”曹氏恭顺地问候郭朴,郭朴压下心中涌动的火气,淡淡道:“还好,你好吗?”
看似随口的一句话,曹氏无端打个寒噤,惶惶然浮起眼眸,不及与他对上,又垂下来必恭必敬:“谢公子关心,我……睡得好。”
“哦,”郭朴难掩讽刺,眼光犀利如刀:“想知道你的丫头是什么罪名吗?”曹氏身子抽搐几下,昨夜未眠她早想明白必定出了事,如果东窗事发,郭家不会容自己多呆一天。床上这个病人虽然一动不能动,却是个心思敏锐的人。
只能是看到什么又无证据,曹氏还是做梦也想不到五表弟现在京里日子也不好过。见郭朴这样问,曹氏跪下来为腊梅请罪,什么罪名她不知道,只是眼中含了泪:“我是公子的人,丫头也是公子的人,随您处置。”
郭朴漫不经心:“你晓事,真是明白事理。”这话总有几分皮里秋黄味儿,曹氏不敢再回,只是低声轻泣着。
在这样时候,她依然有话回,泣不成声地道:“丫头们不好,我只想知道什么不好?”郭朴哼了一声,曹氏也拼了,依然凄然:“要是怪我不好,把我打死了吧。”
郭朴还是阴阳怪气:“或许有那么一天。”曹氏是趟一趟路,碰到这种回答她吃了一惊!见郭朴眸子看过来,带着说不出来的讨厌,原本讨厌他的曹氏没了主意。
“去吧,忙你的,好生着不要再惹我生气!”郭朴还是心平气和中带着阴阳怪气,这阴阳怪气从何而来,曹氏捉摸不定,无奈出来。
莫明其妙失了原本的体面,曹氏提心吊胆出来。见车还有,坐上来把车门紧闭,才伏下身子问雪梅:“见到腊梅没有?”
“快别说,少夫人早饭我就出去,家里转了一圈没找到,和昨天一样。今天我去寻熟悉的管家,给他银子要看看腊梅。管事的对我带理不理,我跪下求他才说还口气儿。”雪梅急出痛泪来:“少夫人,要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