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曾经说,如果一个你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去伤害他的人做了伤害你的事情时候,那就试着选择一个可以感激他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情。我曾经并不明白,直到风儿到了我的身边。”弄月幼年时才刚刚醒来的眼神,纯净如水,全然的信任和依赖,让她回想起那段无忧时光。爱,能让人狭隘,却也能让人宽容。
“风儿是指弄月公子。”凌真看着眼前这个突然间又温柔如水的女子,如此的善变的情绪。其实她并没有真正的放下她想要的东西吧!只是这样的样子,让她能够过得更加容易些,更加,像是无忧。
“是的,他本来应该叫凌风,司马凌风。”无忧转头看向远处弄月的身影,轻声道。
“司马?”凌真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弄月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是因为他的眉眼,有着司马逸的风骨!“四方城曾经的四大家族?”
“是的。”这个秘密,其实总有被揭开的一天。只是不知道那个时候,风儿会不会恨自己。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司马凌风这个名字,从来没有在江湖上流传,即使弄月自己,也以为自己姓凌。说明有人有心隐瞒所有人弄月的身份,这个有人中,必然包括眼前这个变化多端的女人。
“不知道呢,为什么呢?”无忧回头看着凌真一脸凝重的表情,突然绽放出灿若夏花的笑容。从生死一线中过来,她也许只是想要证明,恨,其实也只是爱的一个过程罢了。
从春风得意宫离开后,凌真一直很沉默。无忧的谜团被揭开,更多的却是凌真对于道的疑惑。所谓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到底什么才是道?那些修炼无情道而断情绝欲的人们,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努力坚持。而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要在自己筑基之后,便让自己下山历练?所谓的历练,到底是要历练什么?父亲连一句话也没有告诉过自己。
明日一手撑着头,一手随意握着马车上的一卷书。窗帘被凌真高高的挂起,窗外的风带着凉意,让他想不注意凌真的异常都不能。她已经盯着窗外已经很久了,从春风得意宫离开开始……不,也许是从无忧宫主和她的那次短暂交谈过后。
昨日,他远远的看着两人的交谈,她的脸色并不是那么的愉悦。所以他很坦然的输掉和弄月公子的棋局,回到她的身边,而她们的对话,却已经结束了。
无忧宫主和她说了些什么?她又到底想从无忧宫主身上知道些什么?这些,她都没有对他说起过。
有一种不可控制的感觉从内心升起,他想要问,想要知道她的一切,但是又怕逼得太紧!那日表白后凌真的局促,还历历在目。这样做,只会让她离自己越来越远!所以,只能让她自己说给他听。明日松了松捏紧的书,放在桌上,端起桌面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已经冷掉的茶。
“幽微,茶凉了。”明日放下茶盏,倾身向前,取下凌真握在手中的茶盏。
凌真的眼神从窗外移回,看着明日白玉般的手指中的茶盏被徐徐放下。她是怜惜他的,他的身世,并不比无忧或者弄月更加平坦。
“明日,你恨过吗?”凌真幽幽的叹息着,他有十足的怨恨的资格。
明日身体一顿,转头看向她。“为什么这么问?”
“世事无常,命运坎坷,求不得,复失去。”她皱了皱眉头,“所以才会断情绝欲,克制己身,以期大道。”
“无忧宫主,是无情道的人?”如果是,那么他要早作准备,自己虽然不算是隐宗的内门弟子,但是凌真是货真价实的嫡传弟子。而无情道和隐宗的关系,并不算得上特别良好。
“也不算是。”凌真摇摇头,和明日说了大概的情况,只是避开了弄月的身世不谈。
“我确实恨过,但是我的内心,也会隐隐的期盼,他们也许有我能过理解的不得已的苦衷。”他之所以下山,除了寻找解救她的方法,更加想要去问一问,当初丢弃他的父母!这二十几年,内心的煎熬和疑问,始终盘旋。只有在她的身边,才会不自觉的放下这些,全心体会温暖和支持。
“我是求不得,她是复失去,谁更加有怨恨的资格,并未可知。但是幽微,你看,天道其实还是很公平的,我有你,而她有弄月。”明日看着低头细细思索的凌真,以唇为形,无声的说道,所以,幽微,不要离开!
“爷,你可回来了!”明日一行刚刚进屋,还没有来的及换洗衣物,关杰就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
“何事?”
“这……”关杰看向凌真,欲言又止。
“说吧,以前也从来没有避讳什么。”明日有些不解,关杰做事一向谨慎,从来没有这样失礼过。
“是,是前日爷和小姐离开后,公主来找了爷好几次了。”关杰得到明日的吩咐,低头说道。明日对凌真的心思,他作为下人,还是能看出几分的。只是,爷毕竟是国师,若是城主有意拉拢,赐婚公主的可能相当高。爷为了四方城策划多时,若是赐婚,怕是不能拒绝,不知道小姐将来……
“宫主?”凌真还没有从春风得意宫上回过神来。
“是欧阳盈盈?”明日问关杰,语气却十分肯定。
“是的。”关杰看了看凌真的脸色如常,才回答道。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容易。想起起之情爷回来后知道小姐曾经气急攻心,吐血晕厥时候的阴沉铁青的脸色,不由得他不多想想缓和点的说法。
☆、御膳房无功难受 慕寒院血月四道
明日看着关杰的脸色变幻,心里倒是有些好笑。他并没有公开自己是欧阳飞鹰之子的□,这个人,会有什么样的猜测,他也能把握七八。关杰他虽然妄自猜测主上用心,但是却也还算是对算是尽忠,而且他对幽微恭敬,看来以后可以再提拔一二。
“可说了什么事情?”明日问道。
“没有,只是每日快到餐时前来询问,跟着的侍女还提着很大的食盒。看时辰,这会儿怕是又该来了。”关杰恭敬的回道。
“欧阳盈盈居然会来找你?我记得之前她不是对你很是不满吗?”凌真好奇道,他做了什么让这个飞扬跋扈的姑娘日日带着美食上门等他?
“多半是为了我……玉竹夫人的事情。”明日挥了挥手,让关杰退下。看来还是要找个时间交代一下关杰自己的身世,否则,一些核心重要的事情,他都不能当着他的面说,还谈什么提拔?
“玉竹夫人?还没有找到?”凌真皱眉,她失踪怕是已经有月余,会不会遭到什么不测?
“探子回报说是在宫中,可是宫中各地都没有找到。”
“会不会……?”凌真没有把话说完,她也不忍心如此在明日面前猜测欧阳飞鹰。
“他们毕竟是夫妻,盈盈是他唯一个骨肉,就算是估计盈盈的感受,他也不至于随便对她下毒手。”
“那会是在哪里?”
“我……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找过。”明日说的犹豫,面色不愉。
“是……”凌真的话还没有问完,却听见门外一阵喧哗。
“何事喧哗!”明日的不愉,更甚一层。
“爷,是盈盈公主来了,我拦不住,只有……”易山在院门外道。随即便听见一个女子尖利的声音叫道:“让开,让开,知道本公主是谁吗!还敢拦着!”
“恭迎公主!”看着明日沉下去的脸色,凌真对易山吩咐道。
“国师!”一个浅黄的身影冲了过来,堪堪在房门前停下,寥寥草草福了福身,也不等别人说什么,就继续说道:“听说国师从外回来了,我想着国师为四方城百姓辛苦操劳了,特地准备了好酒好菜,从宫中给国师送来的!”
欧阳盈盈的动作虽然无理,但是语气里面的讨好,还是让明日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多谢公主体谅。”
“没事没事!”欧阳盈盈一边说着,一边招呼在跟着身后慢了一步的侍女将酒菜摆上桌。
“我知道国师最喜欢吃经典美食了,这些都是宫中最好的御厨做的。每人只做最拿手的一道,国师尝尝!”欧阳盈盈指着这一桌的菜,手舞足蹈的说着。
凌真看了看明日的表情,嘴角上钩,掩不住的笑意。他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内心还是期盼亲情。作为妹妹的欧阳盈盈虽然并不知道实情,也是有所求,可是他还是会为了亲人的一点示好而高兴。
凌真在心底叹息,欧阳飞鹰欠明日的真是太多了,多到永远也还不清。这样的人,恐怕就算是知道了实情之后,也只会继续欠下去,还会愈来愈多。所谓债多不怕,欧阳飞鹰就是这样无赖的人!
“这个蟹,可是从江南一路运来的活蟹,下锅前一刻仍然还是活的!肉汁鲜嫩,正是这个季节的良品。恩,你先吃蟹,我来帮你剥虾好了!”欧阳盈盈夹起一整只蟹放到明日面前的碗中,对明日讨好的笑笑。
凌真脸色颇有些诡异,想笑又偏是不笑。这个孩子,既然要讨好,这蟹不剥了壳,怎么能吃,恐怕她也就是自己剥过虾,没有想到过蟹也是要去壳的吧。
“虾可是用上好的黄酒醉的,又香又醉!国师,你怎么不吃啊!”欧阳盈盈看到凌真的脸色,好像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可是又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只得笑着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