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她没有想到,世子不仅主动来到了这个院子,而且还问了她这么一个问题。就算那是一个骗局,可一个青年男子当着自己的面问这种问题,总归是很让她难为情的。
小红结结巴巴地说:“那个…回世子的话,那天…那天…阿全他”
小红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同时,殷子桭这样一问,她忽然觉得十分对不起阿全。就算阿全敲诈勒索,可是,也罪不至死啊,就算他该死,可也不应该背负着那样一个坏名声被活活打死。因此这几天,小红总是有些心神不定,神情恍惚。这也难怪,她只是一个丫鬟,又不是贺家那些亲卫家丁,不可能眼看着自己面前死了一个人而无动于衷,何况这个人还是因为自己而死的,或者说,是被自己间接杀死的。
“奴婢见过世子。我家小姐还在午睡呢,世子恐怕还要等一阵子。小红,你太不懂规矩了,世子来了,怎么不去沏茶?”
就在小红绞尽脑汁思考着怎样回答才不会露出破绽的时候,迟大娘出来及时救驾了。本来,她正在后院晾晒衣物。
殷子桭看了看已经出了一头冷汗的小红,又看了看老成持重的迟大娘,微微一笑:“无妨,我也只是顺路过来看看表妹,她若是还在休息,那我就不打扰了。”
迟大娘瞪了一眼还在发愣的小红:“还不快去给世子沏茶?等会儿小姐就该醒了,你还要进去服侍呢!”
小红这才醒悟过来,急忙跑去沏茶了。
殷子桭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看着刚才被小红慌乱之下散乱在地上的针线活儿,抬头对迟大娘说:“大娘刚才何须对小红那样疾言厉色?那丫头,前几日才受了惊吓,你们正该好好抚慰她才是呢。”又叹道,“说起来,也是我北平王府的不是,连个小厮也管教不好,以至于冲撞了客人。小红虽然只是个丫鬟,可我知道,她与表妹从七八岁的时候就在一起,名为主仆,实为姊妹,感情非同一般。这一次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很内疚,还好,小红姑娘只是受了些惊吓,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这可叫我们北平王府怎么过意得去?”
殷子桭的语气十分温和,甚至有几分忏悔的意味,反倒叫迟大娘有些摸不着头脑。她飞快地在脑子里盘算着,世子突然来到这所院子,又说了这么一番莫名其妙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阿全的死另有蹊跷?可是不应该啊!若是他怀疑,那早就该怀疑了,而不是等阿全死了这么多天了才来怀疑吧?还好,自己过来得及时,否则,小红年纪轻,本来见了世子就紧张,再被多问几句话,不露馅儿才怪。
迟大娘能看得出来,北平王世子,可不是一个糊涂角色,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上一次阿全那件事儿,虽然已经告一段落,却并不意味着,北平王府不会再追究了。北平王府向来宽待下人,轻易不责打下人,更没有打死过下人,所以,这一次她们贺家的家丁打死了一个扫地的小厮,迟大娘能看得出来,王爷王妃和世子都不是很高兴,但碍于贺家的面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给那个小厮家里给了很多银子,将这件事情平息了下去。那么,这都隔了好多天了,世子突然又提起来,是不是怀疑到了什么?
难道,世子去找那些家丁们问话了?迟大娘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那些家丁,都是贺家的死士,在老爷临终时发过誓,要誓死效忠小姐的,何况他们也没那么不顶事儿,三两句话就能吓得把实话给讲出来。
可是,今天世子特意跑来说这么一番话是为了什么?
这时,小红已经端着茶过来了,迟大娘看见,急忙说:“世子,请喝茶。”又对小红说,“小姐恐怕就要醒了,你赶紧进去服侍。告诉小姐,世子来了。”
小红答应着去了。
殷子桭慢慢喝着茶,又问迟大娘,在这里习不习惯、觉得宁州的风土人情与京城相比如何、还需要添置什么东西等等,迟大娘一一作了回答。然后,殷子桭就告辞了。
迟大娘有些诧异,不相信这位精明的世子特意前来,就是为了说这么些无关紧要的闲话。于是笑道:“世子不等一会儿了?我家小姐,这就要醒了。”
殷子桭说:“我不等了,军营里还有事呢。等你家小姐醒了,告诉她我来过。”
迟大娘看着殷子桭离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开始仔细回忆她们诱杀阿全的全部过程和每个细节,实在是想不出来,有什么破绽会给他捕捉到。至于叶紫灵的失踪,都没有发生在王府,那他就更是无从查起了。那么,他到底发现了什么?
思虑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回到贺昭云的房间。
贺昭云已经醒了,小红正在给她梳头。听说殷子桭专程来看她,当即兴奋道:“表哥真的来看我了吗?什么?又走了?迟大娘,你也真是的,为什么不叫表哥多等一会儿呢?对了,你们为什么不刚才就叫醒我?”
迟大娘说:“小姐,世子说军营还有事,就先走了。”
“那你们可以早点儿叫醒我么!”
“可是,奴婢总觉着——”迟大娘看贺昭云这么高兴,真的不忍泼她冷水,可犹豫片刻,还是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世子这次来,是有别的意思。”
贺昭云不高兴地瞪着她:“迟大娘,你知不知道,表哥好容易才到我这里来一次,他能有什么意思啊?”
迟大娘皱眉道:“因为奴婢听见,世子问起了小红上次阿全的事情。”
“表哥怎么会忽然想起问这个?”贺昭云也有些疑惑了,“这件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小红,刚才表哥问你什么了?”
小红说:“世子就是问奴婢,上一次,阿全有没有将奴婢怎么样。世子问得很突然,奴婢都不知道怎样回答了,还好,迟大娘出来叫奴婢去沏茶,否则奴婢说不定会答错了呢。”
贺昭云一脸的兴奋神色顿时消失,代之以疑惑和恐惧:“表哥怎么会突然又想起来这件事呢?”
迟大娘神色凝重地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啊。”
贺昭云那喃喃自语:“也许,表哥只是随便问问的吧,他和小红,也不知道说什么。”
迟大娘摇摇头:“小姐,这北平王世子,可不是京城里那些纨绔子弟,恐怕,不会被咱们轻易就这样骗过去?”
“可那又怎样?”贺昭云安慰着迟大娘,却听起来更像是自己在安慰自己,“阿全已经死了,叶紫灵这会儿恐怕也变成了一个面貌丑陋的怪物,咱们不用怕。”
小红也说:“是啊,咱们根本就不用怕的。那叶紫灵,容颜已毁,筋骨皆断,且变成了哑巴,既不能说话,又不能写字,就算她能被世子和庆盛昌找到,可也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何况,叶紫灵自己也不会知道是谁劫持了她,并将她变成了那个样子。所以啊,咱们根本就不用担心。迟大娘,咱们不要自己吓自己啦,我也知道,世子很聪明的,可是他再聪明,也要先找到证据啊!如今他哪里有证据可查?说不定啊,那个叶紫灵这会儿早就已经死了吧。”
贺昭云也觉得迟大娘有些草木皆兵了:“奶妈,拜托你以后不要吓唬我了。小红说得对,表哥不会查到什么的,就算他能找到叶紫灵,也会认不出来她了。”
迟大娘动了动嘴唇,还想说什么,可是贺昭云已经不理她了,而是吩咐小红:“小红,将我新做的那件白底水红牡丹花的裙子拿来,我今天要穿。哦对了,将我那对儿白玉耳环找出来,那对耳环,配这件裙子刚好。”
第三百三十六章 意外的惊喜
飞天蝙蝠又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将窦怀德一家四口平安送到了他们的老家——一个名叫窦家集的地方。
窦怀德和他的妻子看见熟悉的家乡,这才彻底松了口气:“阿弥陀佛,总算到家了。扈七爷的手,是伸不到这里了,咱们不用担惊受怕了。”又邀请飞天蝙蝠和叶紫灵在他们家小住几天,休整休整。
叶紫灵极力推辞掉了,因为这一路上,虽然疲于奔命,可她仍旧能感觉到,这夫妻二人、还有那个小姑娘,对自己的这张脸格外关注,有好几次,窦怀德的妻子都劝她拿下面纱,理由是现在天气太热了,这样捂着,会把脸捂坏的。叶紫灵推辞了几次,实在推脱不过,只好说自己的脸小时候烧伤过,很吓人的,所以刚才在树林里才会把扈七爷一伙吓跑。
叶紫灵这样一说,窦怀德的妻子反倒不好意思了,这才没有继续对她的脸产生好奇。
飞天蝙蝠为了赶路,只好又花钱买了一匹马,窦怀德把那辆驴车送给了他们,当然,毛驴自己留下了。本来他们打算把毛驴也送给飞天蝙蝠和叶紫灵的,可飞天蝙蝠说那头毛驴跑得太慢了,所以只要了车,拼凑了一辆马车,准备继续南行。
两人离开窦家集,继续向南疾驰,这天傍晚,来到了一个山谷里面,两人准备点一堆篝火,就在这里凑合一晚上算了,因为赶时间,所以不可能每天都刚巧遇到客栈的。
两人拿出干粮,胡乱吃了一些,算是充了饥,然后,飞天蝙蝠因为腿伤未愈,又赶了一天的马车,所以早早点燃篝火,又嘱咐叶紫灵睡觉之前往里面添些树枝什么的,然后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