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板和朱老板面面相觑,不知道林世杰明明已经答应了帮忙,却为了这么一句话就拂袖而去了。
张泰在一旁笑道:“二位老板,我们大少爷已经走了,我也有些事情要去忙,你们看”意思是要送客。
杨老板和朱老板快要哭了,再也顾不得其他,急忙一左一右扯住张泰的袖子,恳求道:“张先生,张先生,进去替我们说句好话吧!我们是诚心来求庆盛昌帮忙的,真的是诚心啊”
张泰皱了皱眉头:“既然是诚心,那为什么要拒绝大少爷的条件?现如今可是你们在求我家大少爷,而不是我家大少爷在求你们二位呀!”
杨老板和朱老板连连点头:“是是是,是是是,张先生说得对,是我们太着急了。那么能不能请张先生进去美言几句啊?让大少爷不要这么快就拒绝我们。”
张泰深吸一口气:“唉——我只是一个作坊的账房,哪里能给大少爷说上话?何况是你们先惹得大少爷不高兴了,万一我进去说不好,大少爷连我也要骂一顿的。不过呢,杨老板和朱老板毕竟也是宁州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前也与张某打过交道,那么我就豁出去这一回,进去给你们说几句好话。不过,成不成我可说不准啊!”
杨老板和朱老板喜出望外,连连作揖:“多谢张先生!多谢张先生!”
张泰果然进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出来,对他们说:“二位老板,我家大少爷说,大家都是在木器行当混口饭吃,都不容易,能互相帮一把,就帮上一把。只是刚才大少爷提出来的条件,二位若是做不到的话,那么也别怨我家大少爷心狠。毕竟,二位曾经给曾老板出主意,要将我们这里的叶姑娘卖到外地的ji院去。”
杨老板和朱老板又同时出了一身冷汗:“那个…张先生,这事儿是我们不对,不过也是被曾广成逼的,我们对叶姑娘绝无半点不尊敬啊!”
张泰说:“大少爷本想追究这件事情的,可是叶姑娘一再替二位说好话,说这都是曾老板的主意,二位老板也不过是身不由己罢了,因此,这件事情暂时先到此为止。如果二位老板真的有诚心与庆盛昌合作,那么眼下有两条路可供选择。一是到官府自首,并告发曾广成,说曾广成曾经蓄意拐卖人口,将良家女子卖往环州ji院。二呢,是按照大少爷刚才说的,将恒裕的全部订单拿过来。我家大少爷说了,若是二位能将恒裕的全部订单拿过来,那么,金顺和承泰的订单,庆盛昌尽量帮忙,且不收分文。就这两个办法,请二位老板斟酌斟酌吧。不过要快点儿作出决定啊,大少爷的耐心是有限的,反正我们庆盛昌现在也不缺生意,做好了北平王府和苻府那两笔的订单,我们照样有大笔的银子赚。”
杨老板咬咬牙,说:“张先生,能不能容我们想一想?”
“当然可以!”张泰答应得挺痛快,“不过时间不要太长啊,明天的这个时候,还是这个地方,我家大少爷会在此等候二位的佳音。”
随即张泰吩咐伙计送客。
杨老板和朱老板一边擦着一头一脸的汗水走出大门,一边说:“这该怎么办呢?真真是左右为难啊!”
两人来到离南记稍近一点的承泰的店铺里,细细商议。
朱老板说:“索性咱们就把恒裕的订单全拿过来算了。反正曾广成已经是穷途末路,死守着那些订单有什么用?不然,万一林世杰下了狠心,以拐卖良家女子的名义将咱们告到官府去,那咱们就更加狼狈了。”
杨老板恨恨地一拳捶在桌子上,震得几个茶杯直哆嗦:“真是没有想到啊,这么快就栽了。这才不到半年时间啊!我真的很不甘心。”
朱老板叹息着劝道:“就算是不甘心又能怎样?咱们当初脑袋一热,跟着恒裕折腾趟了这半年功夫,只不过是再次证明了,庆盛昌在宁州木器业的地位无法撼动。不如就认了吧,反正人家林世杰要对付的又不是咱们两家,只是曾广成而已。那位张先生不是说了嘛,只要咱们将恒裕的订单给他们,那么,林世杰就不会在咱们的订单上面赚银子了,也就是说,咱们还可以自己做家具卖给那些客户,赚来的银子仍旧是自己的。”
杨老板沉吟道:“是啊…林世杰的这个条件,真是叫咱们既无奈又心动啊。老朱啊,你说,咱们真的就要给曾老板落井下石了?这是不是太不厚道了啊?”
朱老板脸红了一下:“是挺不厚道的,可唯今之计,只有这样了。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没有。”杨老板回答得既简单又老实。
朱老板白了他一眼:“这不就完了吗?既然你没有更好的办法,那么我觉得,林大少爷提出来的条件也是不错的,至少,咱们两家没啥损失。再说了,那曾广成本身自己心术就不正,弄了大么大阵仗,却不是想着要好好做生意,而只是一心想挤垮庆盛昌。这做生意啊,就怕心思不正,这心思一歪,就要出事儿。”
杨老板嗤笑道:“得了吧你。现在你头头是道的,那当初你为什么哭着喊着要与恒裕联盟?”
朱老板有些讪讪的:“我那不是…那不是和你一样鬼迷心窍了吗?”
杨老板惆怅地长叹一声:“是啊,的确是咱们当初鬼迷心窍了。弄到今天这步田地,真是作茧自缚啊!”
“算啦,现在说这些没什么用。”朱老板虽然也知道是作茧自缚,可他更想赶快从这个茧里面脱身出来,“咱们得赶紧想办法,把恒裕的订单全都拿到手。”
“好吧。”杨老板脸上露出了决绝的表情,“曾老板,你也别怪我们心狠,实在是如今这情形,我们已是自身难保,就更加顾不得你了。你就当做从来没有来宁州开过恒裕吧,反正你有个大财东做靠山,到别的地方去开个木器店也不错,就不要非留在这里和庆盛昌较劲儿了。庆盛昌,不是咱们能撼动的。”
…
“曾老板!曾老板!”恒裕作坊的账房一踏进店铺大门就大声嚷嚷着,“曾老板呢?”
一个伙计说:“在里面呢。”
账房急忙往里走,一直来到曾广成平时用来休息的房间里。
刚一进门,就看见曾广成躺在床上,额头上搭着一条湿手巾,脸色腊黄,双眼微闭,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账房犹豫着要不要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曾广成睁开了眼睛,从额头上取下湿手巾:“说吧,又出什么事了?”
账房犹豫了一秒钟,低声道:“那个雕花的师傅、被砸伤的工匠,昨天夜里,已经,死了。”
第二百九十章 万念俱灰
“回来啦?”林世杰正在低头看账本,一听脚步声,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是叶紫灵,“老店作坊那边情况怎么样?”
叶紫灵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茶给自己喝:“一切顺利。对了,你这边已经谈妥了吗?杨老板和朱老板,答没答应你的条件?”
林世杰放下账本,轻声叹道:“他们去商量了,我告诉张先生,只给他们一天的时间。紫灵,你说说看,咱们提出来的这个要求,他们能做到吗?”
“那就看他们是想与恒裕生死共存亡还是想明哲保身了。”叶紫灵说。
林世杰叹息道:“可是这样做,对表舅真的很残忍。可是不这么做,就要对不起祖父和父亲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庆盛昌,唉——真是左右为难啊!其实,表舅大可以不这样,既然他与同文县的费老板义结金兰,又得到了费老板的资助,那么,就在同文县开个小店不也挺好的嘛,为什么非要回到宁州来,只为了挣回那口气,却反倒弄得自己更加尴尬。”
叶紫灵不以为然地说:“这怪他自己。想挣回面子没什么错,可不该抱着斩尽杀绝的目的。其实,他的恒裕,各方面条件都是顶好的,又有那么一位大财东在背后支持,只要用心经营,或许真能等到超过庆盛昌的那一天。只可惜呀,他操之过急了,想在短时间内就让根深枝茂的庆盛昌消失,这怎么可能么!算啦,曾老爷也就这么点儿本事了,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当初二少爷和清泉坡那点小小的伎俩,就几乎要了他的命,这一次,他也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
林世杰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若是娘知道表舅又一次灰心丧气离开宁州,不知道有多伤心啊。”
叶紫灵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你准备将二少爷关在牢里关到什么时候?总不能就让他在大牢里舒服一辈子吧?那也太便宜他了,都干了那么多坏事。”
…
林世伟似乎已经习惯了牢房里的生活,反正,比其他犯人的待遇好多了。于是,他逐渐安静了下来,每天除了放风,就是待在自己这间单独的、干干净净的牢房里,写写字,看看书,倒也惬意。书本和纸笔是林世杰花钱买了送去的。
有时候,他什么也不做,只管呆呆地看着某一个地方出神,像是老僧入定了一般,很长时间,也不活动一下狱卒们也不去打扰他,因为林世杰给他们的银子,足够他们酝酿出一个好心情去对待他了。
有时候,林世伟甚至在想了,就是这样在牢里过一辈子,也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