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轰炸机呼啸,而黑夜坦克隆隆,其所造杀孽,并不亚于以人类为食的梦魇怪物。
而在这一片被轰炸与敌军摧残的土地上,所出现的第一支凛凛顶级皇家军,简直就是英雄了──那便是凯里所率领的,以马里诺氏族将领为首的大军。
可是这支大军,近日却陷入法路帝国的埋伏,被逼到山里,还点点缩小包围圈。
这也是维拉前来的原因。
她近日倚仗自己与马可仕,那醒着也能驱使梦守的梦师能力,领着移动快速天行中阶梦魇们,终于取得能让亚柏、夏佐、狄伦重返自由的钥匙,却在寻找那三人途中,听到凯里受困的消息。
当维拉在白日带着罗布等数十位高阶梦魇,悄悄潜入战场时,所看渐得就是那方景象。
被战火映红的平原,焦土处处,身穿昆诺军服的尸体,也处处。
“记得,真的快忍不住了就吃尸体,谁动了活人,回去之后马可仕会处理你。”维拉告诫道。
而罗布他们听见马可仕名讳时,大大一抖,约人人都把维拉这番警告听进去了。
晚间,维拉与几位中阶梦魇潜入凯里领地,马可仕则领着另一半人马把风放哨,不论是敌军还是凯里军队对他们开火,都会通知。
但凯里并没有对他们开火,因为维拉的鲸鱼梦守先行悠悠游到那位将领前,对其做了知会。
“看到你的鲸鱼时,我真是不敢相信,”凯里喃喃道,看着维拉拖着长尾与巨翼,微微发光,悄悄来到眼前:“你一定不知道,我究竟花了多少力气,才让我的下属都安定下来,让他们真心相信你是援军。”
“好久不见,凯里,”维拉甩甩尾巴,歪头对他笑道:“吉儿醒来了,而且是马可仕做的,你应该原谅我了,是吧?”
“你的信我看了,看了好多次,我都知道了,只是很难相信。”凯里苦笑。
维拉也笑了,她知道凯里很难相信,因为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在人类世界浑浑噩噩活了那样久,竟近日才知道自己是半人半梦魇的怪物,还在摆脱双颈圈时造成的爆裂中,保住脖子活了下来,以这副不可思议模样,来到了凯里面前。
昏暗驻地里,平日光芒万丈的凯里,此时显得疲惫而脏乱,胡渣邋遢,身上有伤渗血,而几个部下持枪站在他身边,正戒备而迷惑的看向她的犄角与巨翼。
“我可以抱抱你吗?”维拉轻声问道。
而凯里对她张开了双臂。
当维拉与那个昔日挚爱的抚育官再度相拥,她感觉到胸口缺角的那块,重新圆满了。
即使她过去无数次在凯里身上寻找科尔文影子,这个青年,的确为她做了很多,而很明显的,她能回报的时刻来到了。
“我总想着要回报你的爱情,凯里,你就像一个真正的父亲那样不求回报,帮了我好多。”她抬头,对那军官道:“所以从现在起,我、马可仕和下属将陪你们一点一点推进,直到你们突破这包围,回到安全的地方。”
那个黄发军官定定看她,温热大掌向从前一样,抚上维拉头顶。
“最初看见你像干尸一样出现在我眼前时,真没想过,我竟然会有被你这家伙救的一天。”
维拉被这形容词弄的有点恼,拨开凯里大手,不满:“谁跟你干尸!我一直都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到哪都很受欢迎的!”
军官笑了。
“谢谢你,维拉,其实我一见到你的鲸鱼,就知道你是来救我们的,”凯里轻声道:“今天你没来,我们真的就有全灭的危机了。”
听见凯里这样说,维拉转头看看这一营地,果然发现伤兵众多,物资匮乏,地形也险恶,的确很难撑到援军来。
“那么,来商量突围路线吧,”说着,维拉就要从随身空间拿出地图,却被凯里制止。
“先不用,维拉,也许有两个人你该见见。”
说着,凯里手掌一翻,指着某顶帐篷。
维拉呆呆看着,有两人从帐篷后头走了出来,站到了她眼前。
那是夏佐与亚柏。
她立刻红了眼眶,不由自主退了两步。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维拉看看两人,下意识的想将巨翼藏起:“我……”
亚柏却不让她退后,伸手捉住她拉进怀里,他们三人就那样站在昏暗野地中紧紧相拥,仿佛全世界只剩他们三人。
三人姿态之紧密,就像回到亚柏毕业离开校园那天。
可是一切却截然不同了。
亚柏已经将她抱的很紧,夏佐却抱的更紧,甚至伴随颤抖。
“维拉,维拉,”夏佐声若蚊蚋,道:“你真的没死……”
而亚柏轻轻放开了维拉,摸着她脑袋轻声解释:“凯里接到你的信件知道情况后,就告诉了我们,也猜到你会去偷钥匙,就先把我们编进他队伍先行庇护,谁知道刚好遇到了你。”
维拉不安:“所以你们都知道了?我的事,还有马可仕的事?”
“都知道,我们都知道了,维拉,但我们不介意,”亚柏看看依旧紧抱维拉的夏佐,再看看维拉,温柔道:“我们不介意,而且还是想象从前计画好的那样,三个人一起回普卡其,去找同伴,去重建残耳军团。”
这就是维拉一直以来,最害怕的状况了。
她放开夏佐与亚柏,虚弱笑道:“如果你们真的仔细看过我给凯里的那封信,就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就算她不是怪物,也还有科尔文,还有马可仕。
她是不可能和最初一样,和夏佐与亚柏一起走的。
*下章预告:
亚柏是在扎营地边缘找到夏佐的,那少年颓丧靠在树干上,没有流泪,却眼眶发红。
“你不觉得维拉来见凯里,还拿来我们项圈的钥匙这样的所为,就是想要了结和我们的关系?”夏佐几乎是凄惶的看他,“这是一种切割,离开前的切割,亚柏,她是真的要走,而且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目前这种每个男主候选都势均力敌的感觉好过瘾(推眼镜)
下章尾巴狄伦就会回来了
☆、短外篇:狄伦视角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狄伦视角短外篇~
早在那个叫维拉的少女残耳刚进入帝国斗师学院之时,狄伦就听说了。
那是贵族圈晚宴重要茶余饭后话题之一,但看着那些摇晃羽毛扇、故作惊惧的贵妇与讪笑嘲弄的贵族绅士们,狄伦忽然觉得,在场对那话题真正感兴趣的,大约就只有他一人了。
狄伦一直都对普卡其的残耳很有兴趣,不管是最先的亚柏,还是稍晚入学的夏佐,每次相见与“切磋”都没让他失望过。
那些出身残耳的孩子,比昆诺任何一个军人都有趣的多。
明明年纪都那样轻,硝烟与血腥气息却早已沾染全身,身手更是不合年龄的吓人。
之后狄伦心血来潮,去西蒙那挖了趟资料,看见维拉是残耳军团辅助类别时,老实说他有些失望,但还是在交流宴里对那少女伸出了邀舞的手。
然后,狄伦很是有趣的发现,那万年冰山夏佐,竟露出了紧张神情。
这样的机会怎能放过呢?
但本来只是想看吃瘪表情的狄伦,却被维拉的舞姿与仪态给吓住了。
深知舞步中每个该伸展胸口与颈项的时刻,少女华美纤细脖颈恍若天鹅,将老贵族们崇尚的浪漫绮丽诠释的淋漓尽致,而那明明是只有吹毛求疵精雕细琢之下,才能雕琢出的老式贵族舞姿。
狄伦却在这出身战乱普卡其的少女身上看见了。
说没有惊讶必然是假的。
随后,他们两人以一话题为根基,开始了互戳痛处嘲弄揶揄的唇枪舌战。
狄伦故意讽刺维拉背弃凄惨的母国,穿着美丽礼服在此处玩乐,而那少女果然怒了,双臂肌肉倏然绷紧,要不是他早有预料捉紧少女与他握持双手,拳头大约早就招呼上来了。
看着那气极、神态却离奇熠熠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少女,狄伦忽然感到有些好笑。
这样的维拉,让他想起了密林里那些野兽,它们也是这样恣意自得自傲,仿佛浑身都是力量,温暖肌理之下正是它们只为自由跳动的心脏,永不向谁低头。
维拉就像那样,绷紧纤细手臂里藏的是她的自傲自尊,好似龇牙的兽。
外表温顺柔美,却的确是只可以将人生生杀害的野兽。
那刻,狄伦忽然羡慕起维拉的爱恨分明,与那个让少女自由成长的普卡其,并憎恶起自己所在这个腐臭贵族世界。
“就像你一样,穿着老贵族衣装,一口老贵族腔调,可是却掩盖不住你身上弥漫硝烟与血腥的本质。”
可是维拉却忽然这样说他,老实说,狄伦很意外。
如果维拉说他和那些腐败贵族如出一辙,那才会真正让他恶心,这番说法倒像赞美了──还是最得他心的耐种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