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徐妃,幽幽一笑:“原来这件事都是青妃娘娘指使的,是要保佑她早日登上后宫宝座,跟皇上百子千孙呢!”
磕头的二姨母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栽赃陷害。但是夏青若到现在都没有表个态,看样子也不会为她儿子求情了。倒不如把她拖下水,她为了自保,必定肯自圆其说,她的通儿也就没事了。
徐妃说完这话,她立刻点点头,说:“青芷,通儿也是看你的意思才建的这座府邸,你好歹也为她求求情啊。”
“哦,原来是这样。”徐妃冷冷一笑。
兰儿擦差点没一脚踢过去,“我们小姐什么时候说过了?!我们家小姐肯见你就是为你好了,你居然还这样污蔑我们家小姐。”
“可……通儿的确是看青妃娘娘的意思办的,青芷也是看这么久了还没有皇子才着的急,皇上你要见谅!”说着就起身擦着眼泪,就看她怎么辩了。
反而她都已经给她找好理由,皇上这么宠她,相信也不会怪罪到哪里去。
夏青若却没有开口说话。
其实,他倒希望这件事真是她做的,但——
慕容度上前走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说道:“怎么了?很累。”他轻轻抚了抚她的脸,“进去休息吧,这些事朕来处理。”
听到这里二姨母和徐妃都是一愣。
夏青若走进去了,堂内慕容度的声音隐隐传来,很是威严。
兰儿给她倒了一杯茶,说道:“哼,想在皇上耍花招,门都没有!”随即嘻嘻笑地坐下,“小姐,皇上对你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杨语情的故事会在我的另一篇文《等到山花烂漫时》里讲哦。^_^
☆、第二十章
慕容度进来,看夏青若还没休息,体贴地说道:“那些事已经办好了,你不担心,他们不会再来烦你了。”
“……其实你不用因为我而——”
最近因为她受宠而几乎是夏家满门升迁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这些亲戚才会借此大行横威。
虽然父亲夏昂一向正直廉明,可是也只能管得住自己家里人。
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伸出食指止住了她的话。
“你不是说朕是个好皇上吗?朕不会忠奸不分。怪只怪夏大人育人有方,几个儿女都这么出色。”
更何况,朝廷之事,瞬息万变。
前一刻,他要借助宰相白大人的势力,如今他却不得不防着他功高震主。
这也是他提拔夏昂的一个主要原因。
他把她抱到腿上,因为那场病,使她看起来总是虚弱的。
饭常常吃不了几口,又成日不怎么出去。
总觉得自己的力气稍微一大,她的腰就会被箍断似的。
他总是很小心。
他唇游离在她耳边,暧昧地一笑,“你是在担心朕吗?”
他要吻上去,夏青若头偏了一下,过了一会才说:“我想跟你说件事。”
“好,你说。”
“……我想回家一趟。”
他的眉皱起来,“为什么?”
“过几日是我娘五十岁的寿辰。”她依旧垂着眼,睫毛扑闪如同黑色的小扇子,却很安静。
这个理由他不能拒绝,不过还是不怎么想,所以连声音也有点紧紧的,“去几日?”
“十天。”
“不行,最多三天。”他立即拒绝。
她抬眼看他,似乎在无声抗议,他喜欢她这样微愠的神色,不是毫无表情的。他朝她微微一笑,眼神里是见不到底的深光,“朕陪你去?”
她垂下头去摇了摇,轻声说:“……不用了。”
三天就三天吧。
夜。星辉撩人。月色迷人。
慕容度在静宫特有的内室里批改奏章。内室并不是完全密封的,而是隔着一道缀着珠宝的轻透的纱帘,可以隐约看见室外。
夏青若就在那里抄写佛经。
这是她的一个习惯了,也可以算是功课。她的师傅玄苦大师,便要她这样一遍一遍抄写佛经,直至不用看书,也能一字不漏地默记下来。
不是传诸于口,不是录之于手,而是默到心口里面去。
兰儿端了一碗夏青若常喝的燕窝粥过来,站在桌前没走。
夏青若诧异地看向她,兰儿说道:“听黄公公说,皇上今日没有吃晚饭。傍晚就被徐妃拖来了,处理完徐妃的时候就在批改奏章,小姐,你说是不是该给皇上送点东西吃啊。”
夏青若想了想,觉得未为不可。
但是兰儿还是没动,她忽然凑近,笑眯眯地指了指里面的人,说道:“小姐,还是你去吧,我怕皇上。”
夏青若进去,慕容度正聚精会神的批改奏章,听到有人声,只以为是寻常宫女,头也没抬地淡淡吩咐了一声,“放下吧。”
只是身旁突然传来一种熟悉的淡香,接着眼光余角里浮现了熟悉的青光。
他转头看,正好捕捉到她放下燕窝粥时安静的表情,心思不自觉的一动,他把毛笔搁在一边,牵过她的手,唇边微微漾着笑意,“你来给朕送粥?”
“嗯。”夏青若回了一句,就想离开。
他却把她的手送至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夏青若触电般的缩回手。
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走出去了。
慕容度看着她的背影,嘴边的笑意弥久不散。
还要三天。
她还没走,他就已经开始想她了。
九月十日。夏青若出宫,探望父母。
“皇上。”黄公公用金色帛布呈上夜牌,“今晚要到哪个娘娘的寝宫歇息?”
慕容度皱了皱眉,黄公公接着提醒道:“青妃娘娘今日离宫回娘家了。”
慕容度手定了一下,继续写下去,“还是静宫。”
“可是?”话才说到一半,他偷偷抬眼看慕容度一直在心无旁骛地处理公务,黄公公是在皇帝身边待久了人,很会察言观色,更何况慕容度性格一向说一不二。
他收住了话尾,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捧着牌子下去了。
夜色寂寥,星辉都有些黯淡。
慕容度身着白色的寝衣站在窗口。
居然会睡不着?这么快就会想她。
想念她所有的一切,侧脸倒茶时安静的模样,长发搭在一侧时的妩媚,看书时的静若闲云,睡梦平稳中略带稚气,嘴角无意时勾起的一抹淡淡的弧度……更想念她所有隐忍的□,煽情的喘息,唇齿间呼吸吞吐的香甜,抚上去嫩如微凉的水面般的肌肤……
常常她都会有些紧张地咬住唇,手无力的撑在他的胸前。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对她竟是这样的在意?恨不得掏心掏肺时时刻刻把她栓在身边?
他走到她的书案旁,看她抄写的佛经。
字体舒缓而绵长,收尾婉转,点到即止。
字如其人。
他翻了翻,全是些佛经圣言,千古道理,让人修生养性。
他现在怎么可能看得下去?
她却抄了很多,恐怕三藏十二部她已是抄了好几遍,他好笑的一本本拿起来看了看,忽然在两本的夹缝中间发现了一张白纸。
他拿起一看,视线触及到月色辉映的黑色舒缓字体时,瞬时变冷。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早上的阳光还带着秋天特有的干燥,风吹过草木间蔓延出特有的清香,干净自然。
来到这里,仿佛人也变轻了。
她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
阳光的金辉洒在远处的明黄色的金黄色菊花上,宛如从透白的高空边延伸而来的金色云层,漾着水波粼粼。
她还没走近,就已然看到了这样的场面。
篱笆上的藤蔓丰厚的缠绕着,零星的点缀着些白色紫色的小花,茅草的屋已经关了,可左旁的菊花和右旁的青竹都很茂盛。
居然在九月份就已经开花了。
她款步走近,俯看着这些璀璨而绚丽的花,仿佛每朵都在高昂着头炫耀自己的光辉灿烂。
居然已经一年。
她用指尖轻轻细致的触碰这些轻柔明媚的花朵,如同触碰不可触及的往事一般,令人有一股无言的感伤。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花其有时,而人无时,彼得往事,难得顾返。
她俯□去,眺望着远处的篱笆,高深的天空在她清柔的眼波,渐渐荡出了一层金黄色的延绵二来的花浪,翻滚缠绕住记忆的蔓藤。
无限拉紧捆绑。
她低下头去,视线却无意触及了落在璀璨光华花朵间一只青翠的草编蚂蚱。
仿佛不可置信。
她微颤着手拿起来。
他的声音也似乎在耳边回响,
“我不会别的,只会这个,送给你。”
“你不认识吗?那是蚂蚱。”
……
“等我,等我回来。”
她闭上眼睛。
她等过了,可是为什么……
干枯的草叶刺痛她的手。
……他来过了。
身后忽然有走近的脚步声响,她脑子一片空白的转过头去,“谢朗!”
慕容度的身形微顿。
夏青若转回头,垂下头闭了闭眼睛,缓缓站起身来。
慕容度强压着心中燃烧着的怒火,走到她身边如往常一般微微笑着,声音很温柔:“你不是说你要回家吗?怎么到这里来了?”